6月4日。
大婚之期。
两个大大的氦气球扯着一面可以遮盖天空的巨型横幅,上面是陆涛和童忆梅的婚纱照,冉冉升到半空,飘荡在这美丽海湾之上,新人甜蜜的笑容欢迎着陆续到来的宾客。
整条山路上虽然没有警卫,但是路边和树林里随处可见穿着迷彩的军人,他们的手中没有武器,但是人手一个对讲机,时刻保持开启状态,以班为单位的巡逻队不时或是徒步、或是骑着摩托穿梭往来于树林和公路之间,他们的腰间都配着手枪,目光冷峻,显然在黄虎和邵乐看来不屑一顾的素质也只是相对而言,至少宾客们的保镖对此深有感触。
“很强,”一个坐在副驾驶位的保镖肃然起敬道,“能有这样的素质很难得,只要一个营左右的兵力,控制这片区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可是动员了一千多人哪——”后座闭目养神的贵宾懒洋洋的说道,他五十岁上下,头发花白,苍白的有些病态的皮肤,但是如果你认为他体弱多病那就错了,任何一个养生学家在看过他一天的饮食和行程以后都会明白这其实正是身体极度健康所产生的结果。
“那就没什么机会了,”保镖小麦色的脸上凝重的神色。
“你也认为没机会吗?”老家伙睁开眼睛,语带嘲讽地问道,那不是很友善的眼神,通常你只会在电视剧里昏君的扮演者身上可以看到——刻薄寡恩。
保镖沉默,但还是承认,“没有,陆先生,我知道我说话不讨人喜欢,可是我认为没有任何机会。”
“那就随你的便吧——”陆先生无所谓地又眯起了眼睛,嘴角却有一丝莫名的笑意,那通常也会在电视剧里的大反派的脸上出现——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陆涛摆出一副经典的笑脸,仿佛他从娘胎里出来就是这样笑脸迎人。
“恭喜啊,新郎倌儿。”
“客气客气,您请进刘老哥,”
“哟,陆老板 ,大喜啊~~~”
“同喜同喜……”
陆先生的车到了安全门前二十米就不得不停下,他猛然睁开眼睛,以一种上位者的气势,推门而出,大步前行。
“四弟——恭喜恭喜!”他拱手向等在安检门前的陆涛道贺。
陆涛紧赶两步,握住他的双手,“大哥来了,呵呵,谢谢谢谢,我还在想着亲自去请您呢。”
“那怎么行,虽然我是大哥,但是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新郎最大,哈哈哈……”
“呵呵……”陆涛陪笑着,“哎?嫂子没来?”
“嫂子?”大哥反倒很“诧异”,“哪个嫂子?我有很多啊,哈哈哈 ……”说罢自以为幽默的大笑。
陆涛的脸上一僵,强自一笑,“大哥的感情生活还是那么丰富,请进,请进……”
各种豪车依次停下,很快就停了长长的一溜,直道摆不下,就开始向着右侧弯道停靠。
这时候,一辆白色捷达轿车有点儿寒酸地停在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车上下来一个圆脸小眼睛戴眼镜的男人,胖胖的身形,白色的司仪服,看起来像一个刚刚发酵过的面团一样松软、讨喜。
他关上车门,手上拿着一叠纸,迈着轻松愉快的步伐走到安全门前。
“先生,请稍等。”一个警卫礼貌但坚决地拦住他,手上的平板电脑端起来,“请问您怎么称呼?”
“周福,”他和善地笑,“我不是来宾,是司仪。”
平板电脑上显示出周福的档案资料,警卫抬起头,在他的脸上和平板电脑上来回对比,没有误差,一样的神态,一样的外貌,“怎么来这么晚,所有工作人员今天早上6点就该到位了。”
“昨晚跟老婆吵架,”周福有点儿难堪地说,“没休息好,起来晚了。”
警卫又再一次对比之后,确认没有异常以后,“快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一楼宴会厅。”
天空还有些阴沉,零星的雨点儿掉下来,海不复蔚蓝,混的像黄河水,前两天还金黄耀眼的沙滩现在已经被海水淹没大半。
“把司仪台搬到左边角落里去,”邵乐在一楼宴会厅突然跟婚礼主持者命令,语气不容置疑,“中间什么也不用放,牧师的身高有一米九十多是吧?给他个话筒站那儿说就行了。”
主持是个精明强干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陈仪,是一家颇具规模的婚庆公司经理,她撩了一下短发的发梢,快速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随便惹这个陆涛全权委托处理他婚礼安全事务的保安顾问,“一切布置他说怎么改就怎么改,他说什么时候改,就什么时候改,这点没商量。”这是陆涛在筹备婚礼的第一天就告诉过她的,“好的,邵先生,陈总工——”她拿起对讲机,“去把主持台搬到左边角落里,留出司仪站的地方就行了,中间放个话筒,别费话!赶紧!”
五六个工作人员以几乎小跑的步伐冲向主席台,在一切都布置完毕后,再次作出了一个“小小”的改动。
早7:50分。
“打开大门!贵宾进场——”
足有三米高的宴会厅大门像城门一样轰然打开。
“司仪?艹他马周福怎么还没来?”陈仪很没淑女风范的对着对讲机破口大骂。
周福从后台缓步上台,在见到主持台被挪到左边角落以后,明显一愣。
“别愣着了,快主持啊!”陈仪快失控了,邵乐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只需要一根火柴,这货就可以猛烈燃烧的节奏。
周福恢复了平静,信步走到角落里。
“欢迎各位贵宾入场,女士们,先生们,请按照服务生的引领坐下,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
“哎?周福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儿怪怪的?”陈仪有些疑惑,她跟周福合作多年,对他的声音还是比较熟悉的,虽然这个声音跟往常的周福有七八分相似,但是——还是有点儿怪呀——感冒了?
8:00整。
“女士们,先生们,婚礼正式开始,让我们有请新郎新娘入场,——”
婚礼进行曲奏响,台下近千宾客齐齐扭头,看向大门。
“准备好了吗?”一个中年女人体贴地抚着童忆梅的肩头。
童忆梅紧张地笑笑,挽住她的胳膊。
新娘从二楼缓步下行,小童身穿蕾丝心形抹胸绑带蓬蓬公主裙婚纱,美艳的女王一般。
“哇呜~~~哗~~~~~”
当新人步入会场的一瞬间,全场暴发如雷掌声。
宿谷集团现任掌门人陆一鸣银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大背头,双眼不同于任何老人的浑浊,精光四射,他带着矜持的笑意看着向他徐徐走来的儿媳妇,旁边牵着她手的是他的夫人——谢若雪,一个只有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当然不是原配,不过——
陆一鸣很满意,她听话,没有野心,不拉帮结派,而且——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撇了撇,是男人都能懂的表情,性*生活比较和谐的意思。
陆涛志得意满,黑色西服笔挺,壮硕身材完全不输健壮保镖,气宇轩昂地站在旁边。
“恭喜你,”陆一鸣突然低声在他旁边耳语,“过了这一关,你就是铁定的宿谷集团掌门人,就算将来我老糊涂了,也无力改变。”
“我会做的很好,您可以放心,”陆涛不客气地自夸。
“我很放心,“陆一鸣对这个儿子很满意,他喜欢他的野心,喜欢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极有原则,光明正大,像阳光,炽烈时让敌人如芒在背,和煦时对朋友温暖舒服,而不是——
他看向坐在第一排的大儿子——陆长亭,毒蛇一样,半眯着眼睛,永远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不定什么时候向路过的人呲出毒牙,咬一口后又缩回他的角落,像他妈妈,一个交际花,她总是喜欢这样,成功诱惑了当时在香港打拼的陆一鸣,等他明白过来想把她甩开时,又是一连串完美的诡计,最终她低估了陆一鸣的魄力,毁灭了自己。
这不是宿谷集团掌门人应该有的风格,当军师也许还勉强可以,可惜他跟他妈妈一样,不喜欢久居人下,陆一鸣有点儿惋惜地收回他的目光。
陆长亭感受到了来自父亲的目光,他也读懂了他的意思,半眯的眼睛里寒光更盛。
小童在婆婆的陪伴下来到陆涛身边,谢若雪伸出不输小童的嫩白手掌,抓过陆涛的手,又把童忆梅的手交到他的手上,“交给你了。”
陆涛看着这个比往常都美的爱人,坚定地握紧她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你今天真美!”
小童含羞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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