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没有月光。
刚下过雨,除了地面湿滑,雾也很浓,即使街上的路灯也显得昏黄,远处的车流把所有能开的车灯都打开依然不得不减速慢行,以至于在环岛形成了大堵车。
还是19号泊位,一切如常,只是没有以往那样嚣张,泊位的警戒不像几个月前那样的肆无忌惮,但是各种电子设备更多了,除了必备的摄像头以外,某些易于潜入的边边角角还有绊发警报,武装船员在“叶卡捷琳娜号”上活动更加频繁,平均一个哨位至少有三名以上的船员在值班,如果深入船舱,你还可以看到有一支20人的雇佣兵小队每天分白天晚上两班轮值,他们全副武装,只要有警报,他们就会及时杀到任何一个位置让潜入者好看。
哈维船长如常地检查着各个哨位的警戒情况,不时吩咐着什么,身边的大副虽然不如跟随多年的手下,但是毕竟是专科学校毕业的,业务正在很快的上手,在专业方面已经不需要操太多心了,现在唯一的难题就是怎样让那些不是善类的船员服从他的管理,所以哈维经常会创造一些机会,在船员面前树立他的威信,以防他不在的时候这小子镇不住场面。
不过从效果来看很一般,哈维对此也很无奈,这孩子虽然骨子里很不安分,想做好这份工作,但是跟以前那个当过一段时间海盗的大副比起来无论气势还是魄力都相差太远。
所以晚上,尤其是浓雾天,哈维只得再一次亲自上阵,自从上次邵乐在戒备森严中轻松闯入以后,他改变了方案,不再强调全线防守,而是收缩兵力,把有限的人手全都放在自身的安全上,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比较满意。
但是也因此,他失去了战术防守中最基本的一条,就是视野,没有一个宽广的视野,他们只能被动地在黑暗中等待,摄像头神马的对于在这样一个人员往来比较频繁的远洋码头来说,用处实在一般,所以他们无法发现就在729米外的一个集装箱之间的缝隙间,有一个夜视微光望远镜正在观察19号泊位的情况。
阿齐兹穿着一套海蓝色船员外套,脚边放着一个大黑色旅行袋,后腰上插着一把手枪。
他观察着,分析着,尤其对于哈维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动作格外关注,他身边的大副像是个菜鸟,在拿枪船员面前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母鸡,而哈维则不遗余力的找机会让这个高大的“孩子”赶快坚强起来。
早在两个小时前他就已经到了这个位置,然后他就一直没动地观察着,事关自己的性命,不容一丝马虎,虽然他跟哈维有过好多次合作,甚至还从他那里购买过好多次的军火,借他的船从某个地方接人送物也不是一两次,但是这条道上行走的人,今天是朋友,好得穿一条裤子,玩儿一个妞儿,明天翻脸,拔枪相向,你死我活的情况实在太多太多了。
快到午夜了,阿齐兹借着战术手电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满天星手表,该是换个地方的时候了,他收拾行装,开始向自己设定的第二个观察哨移动。
雾更浓了。
远处的喇叭声响成一片,偶尔有急刹车的声音传来,在夜空中格外的刺耳。
凌晨1:25分
哈维不离身的电话突然响了一声,他身体一震,反应有点儿过度,但是随后他又镇定下来,从黑色皮包里拿出手机。
“喂?”
“哈维老朋友,我可以过来了吗?”
“当然老朋友,随时欢迎。”
放下电话的船长就像完成了一件很寻常的事,只是扭头跟后面的大副说,“去通知便桥,过一会儿有个客人要来。”
“是,船长,”大副如释重负地跑走,他总算可以喘口气儿了。
哈维则停止了巡查,手搭在船舷上,静静地看向远方,长久无语。
427米位置的一个离地十几米的货柜上突然有一块两米左右的迷彩布动了一下,下面探出一个头,他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大船,一把掀掉了身上的蒙布,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这里是观察点7号,有一个人翻过护栏进来了,蓝色海员外套,中东人的长相。”
“我是哈维船长,放他进来,那是我们的客人。”
“观察7号明白。”
阿齐兹手伸到外套的兜里,那里面是一把手枪,只要用手指扳开击锤,就可以马上射击。
哈维站在便桥边,看着远处那个正在走近的人影,面无表情。
阿齐兹终于看到了观察了大半个晚上的“老朋友”,朝他挥了挥手。
船长也挥手示意,用另一只手揉揉脸,挤出一点儿笑容。
“欢迎你,我的朋友,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阿齐兹上船以后终于把手从上衣兜里掏出来,给了哈维一个大大的拥抱。
船长也给了他恰当的热情,“我还好,你好吗,多日不见你更胖了。”
“托真主的福,哈哈哈……”阿齐兹“爽朗”的笑。
“来吧,到船舱里谈,”哈维邀请着,“外面可真冷,来一杯锡兰红茶怎么样?上一次我去印度的时候特意买来的。”
“那可太好了,我也有一瓶上好的苏格兰威士忌送给你,哈哈哈……”阿齐兹从怀里掏出一瓶酒递给他。
他把手伸进怀里的时候,船长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儿就要拔枪给他一家伙,不过幸好他忍住了,在看到他掏出的是酒以后,脸上有点儿庆幸。
阿齐兹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这个老家伙年纪大了,胆子也越来越小了,他以为他会掏什么?枪还是炸弹?
远洋货轮的餐厅不算小了,从主舱门进入后没多远就是值班餐厅,里面还有一个更大的。
哈维推开值班餐室的舱门,“请进,老朋友。”
里面的桌上有一个亮银色的茶壶,几个杯子放在茶盘上。
阿齐兹客套了一下,往里迈步行去。
门一边伸出一条强壮的臂膀,勒住他的脖子,朝后一拽,门被猛地关上,门后也跃出一个差不多强壮的中国大汉,照着他的小腹就是狠狠一拳——
“嘭——”
“呃~~~”阿齐兹痛苦地缩起身体,张嘴想要咬什么,但是后面又冒出来一个人用熊掌一样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
“咔巴——”
他的下巴被卸开来,紧接着,卸他下巴的人伸过戴着橡胶手套的手在他嘴里掏着。
“稳住!稳住!”他叫勒脖子和抱腿的人,“把他扔到桌上去!摁住他!”
“哗啦——”
桌上的“杯具”被扫到地上,阿齐兹像一头正要挨宰的猪,被扔在上面。
“呃~~~~”他不能说话,但是绝望之色溢于言表。
戴手套的人拿出一个战术手电,照亮了阿齐兹的口腔,手里拿着一个手术钳,很快夹出了一颗右侧最里面的智齿。
又一番仔细的检查后,“安全!”他大叫。
勒脖子的人从兜里翻出两根束缚带,把阿齐兹翻过身来,脸朝桌下,一个苏秦背剑勒住他的左右手腕,又帮忙抱大腿的大汉一齐捆住了他的腿。
接着拔牙的人打开舱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像抱一根原木一样夹在腋下走出了船舱。
“唔~~~唔~~~唔……”此时的阿齐兹已经被胶带封住了嘴,出船舱的一刻,他看到了哈维有点儿青白色的脸,愤怒的恨不得张嘴咬他一口。
从船长的后面闪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你做了明智的选择,哈维船长,”他拍拍有点儿恍神的船长,“今后只要你不在我的国家跟这种疯子扯上关系,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做很多大生意的。”
“那就承蒙你照顾了,邵乐先生。”哈维强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
“客气了,先走一步,替我向奥廖尔问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