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凑近铁笼，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起笼子里的小南。
面对突如其来的囚禁，小南难以置信地凝视着周围，努力保持镇定。
“请原谅我弟弟的无礼，毕竟，在你之前的上一个‘妈妈’，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老秦背着手，站在一边。
上一个“妈妈”？什么意思？
“那么，接下来，就请你满足一下我弟弟对母爱的需求吧。”老秦头探到铁笼前，眯眼笑了一下。
小南一惊，不自觉地看了看那两具木乃伊和那具干尸。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显然，一定是她无法承受的事情。
秦二的眼神更加兴奋了。一张五十多岁的脸，配上小孩子般激动渴望的表情，真的是……说不出的怪异。
“等一下，”小南尽量装作平静，语气平缓，“先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我做他‘妈妈’？”
“啊，这就说来话长了……啧啧，你们这些姑娘，怎么都这么爱听故事呢。我知道你们的那点小心思，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的，白费力气。”老秦歪着脑袋，用力跺了跺脚，顺着脚尖看了一眼地面，那似乎是一块可以活动的大石板，像个……盖子？
小南努力控制住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秦二：“不过，既然是最后一个愿望，那还是要满足一下的，不然，弟弟也不会同意的。对吧，秦二？”
秦二把他那弯到不能再弯的腰，上下颤动了几下，眼神黯淡了一些。
“你也看到了，我弟弟他……有些不一样。他刚出生的时候，妈妈就差点把他扔掉。”老秦娓娓道来，而秦二的脸色，开始有些难堪，不时用手遮一下脸。小南这才看清，他的手也无法完全伸直，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从小，就只有我，看护着秦二。每次他闯祸，我都会想办法帮他摆平，即使这样，有时他也免不了被一顿毒打，毕竟，他的存在，就已经让爸爸妈妈伤透了脑筋。你觉得呢，秦二？”他再次看向他那已经转过身去，开始咬指甲的弟弟。
秦二没回头，对着虚无的方向，颤了颤腰。
小南一边听着他的故事，一边观察四周。
“一直以来，他都缺少父母的关爱，就算有我的帮助，他也很难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丝温暖。他唯一得到关注的时候，就是在闯祸之后，被我们那高高在上的爸爸妈妈记恨、嫌弃、怨怼，直至抽打、烫烧、禁闭，”他每说一个词，就要加重一些语气，“如果不是我，我可怜的弟弟恐怕挨不过那个冬天。”他走到弟弟身边，拍了拍他的背。后者已经开始低声啜泣了，他自己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你抓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和你说的这些有关吗？”小南抓着栏杆问。
“听我说完。”老秦的眼神突然变得凶恶，似乎自己的表演被粗鲁地打断了一般。接着，他的表情再度恢复平静。
“算了，既然你提到孩子……你说我们抓孩子？这个词可不太恰当，我们实际上是在……收容，对，收容他们，保护他们。这些在他们本来家庭中根本得不到关注的小可怜虫……在这里会获得最好的照顾和……关爱。”
在这个像地狱入口一样的洞窟中听到“关爱”一词，小南浑身发冷。会是什么“关爱”。
“我们会教给他们如何获得关注和快乐。”老秦接着说，扫视着半空中铁笼里的孩子们，隐藏不住一脸自豪，“这个，一会可以让你看到。”
小南这才发现，有几个抓着铁笼栏杆的孩子丝毫没有恐惧和渴望出去的神态，反而呈现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
“要教会他们，爱要自己争取，绝不能在原地干等，要主动索取。总是依赖于他人帮忙，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枉费他人的慈悲。”老秦略带嫌弃地看着他的弟弟，后者此刻正以无比愧疚的眼神看着他。
“秦二，只有我爱你，对么？你知道没人会爱你这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对吧？”老秦蹲到他弟弟面前，帮他理了理头发。对方的脑袋上下抽动了几下。
“去，把那个笼子降下来。”他指了指一个关着一个八九岁孩子的笼子。秦二走到干尸前，掰动其中一个脚趾，那个笼子咯啦咯啦地缓缓下降。
这孩子正是跃跃欲试的那一类。
老秦走上前，掏出他嘴里的旧报纸，拆掉他眼睛上已经脏到油光锃亮的麻布。
这孩子的眼神完全不像孩童，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
小南与他对视的瞬间，他突然兴奋起来，冲上来抓着小南的铁笼拼命摇晃，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小南对老秦嘴里的“爱”、“主动索取”突然有了概念，令她不寒而栗。
“他很喜欢你，”老秦一脸欣慰，“他是我最早收容的孩子之一。我记得那是几年前来着？他们全家来公园，结果他的父母全程都把目光聚集在他那刚出生不久的小妹妹身上，他呢，自己在一旁玩泥巴，吃到嘴里也没人管。我就把他带回来了。后来我去园里干活，再看到他父母的时候，两人竟然正抱在一起哭，啊，真是太假了，明明就不喜欢不在意自己这个孩子嘛……”
那孩子眼睛里多了一丝仇恨。
老秦猛地蹿到小南面前：“你喜欢他吗？你要对他好吗？”
小南的头下意识往后一仰。
她没有直接回答老秦的问题，自顾自地说：“这些孩子，和这些干尸同处一室，不会害怕吗？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我关爱他，起码让我多了解些他们的事情。”
老秦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南，撇嘴笑了一下。
“呵，你是真不死心。”老秦抬起一只胳膊，指向那个少年干尸。
“首先，不要说什么干尸。那是，我的弟弟。”
小南一怔，脑子有些乱套。
“他占有了爸爸妈妈所有的爱，让秦二在家里毫无立足之地，”老秦说到这，自己的眼中却燃起妒火，“为了我的好弟弟秦二，我必须要让这个小崽子消失。秦二受苦太久啦……要不是这个小崽子……”
秦家是三兄弟。
“总之，算他自找吧。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一切的表情实在是……”老秦嗓子里真的干呕了一声，接着又转向秦二：“秦二，我这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的，对吧？”
秦二呆滞地笑了一下，似乎在感激。
“至于对面那两位，既然他们那么喜欢他们的小儿子，那不如就这么一直对视着吧。”老秦手一扬，指向那两句木乃伊。“不过，他们两个的死可就与我无关了。”
秦二紧张地看着他的哥哥，似乎害怕他说出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我不会说的，我的好弟弟，我保护你。”老秦再次轻轻拍了拍秦二的后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