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方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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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棠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站立，接过传过来的话筒，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只是随便来试试。”
台下出奇的安静，没人想到这个看起来清柔乖巧的女孩子给出的答案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即便不是什么“为了梦想”“实现全人类的进步”这些高高在上的理由，大多数人也会说是为了“将来的学业，保送，考研”“为了锻炼自己”，再俗一点，“为了奖金”也靠谱。
只是小姑娘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配上她们队一路打出来的成绩，这句“只是随便来试试”，让人听了很来感啊，让人觉得这小姑娘怎么有一种“别乱猜，我吊打的就是在座诸位”的霸气。
主持人听了这话，对她更感兴趣：“这位同学是几岁时开始接触这一领域的？”
“今年。”方棠实话实说。
坐在她旁边的这群人却炸开了锅，经过一天的比赛，参赛的各路选手彼此间也都多少有些了解了。
谁也没想到，滨城这组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的未成年的小队，主要研发成员竟然是个刚接触两个月的新手。
“后生可畏啊，这位同学，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吗？很少看到女生喜欢机器人竞赛的。”
方棠看到入口处那抹黑影，她本想出口的”没有”两个字，就生生地卡在喉咙。
方棠抿了下嘴唇，开口说道：“性别不应该在任何专业面前成为区分优劣的准则。我们一脚踏进一个领域，支撑我们走下去的不是性别，也不是热爱。”
众人不解，这跟大家平时接受的观念恰恰相反。大多数人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支撑一个人在枯燥乏味的研究中走下去的一定是热爱。
方棠没被大家的反应影响，她继续说：“热爱能抵岁月漫长，却无法推动研发前进一步。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是对未知的向往，是对我们自己局限性的不甘心。心无旁骛，而已。”
方棠说完，便安静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大家还都陷在她最后那段简短又有力的话里，投在她身上的视线，很久都没有离开。
贺嚣侧首，再一次被方棠搅动了心跳。头顶的灯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沉静，贺嚣觉得方棠整个人都在发光。
姜学成的目光扫过方棠的眼睛，隔着遥远的距离与攒动的人头，他几乎可以断定方棠同样在看他。而她刚才说出的那段话，他是那样熟悉。
三年前，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十三岁的方棠当众问了一个问题：“老师，我并不喜欢数学，是不是就不适合继续学下去？”
老师当时的回答，姜学成历历在目：孩子，热爱会随着时间被日复一日的枯燥消磨，支撑我们走下去的是对未知的向往，是对我们自己局限性的不甘心。心无旁骛，而已。
方棠说出这句话，无非是在向他挑衅。姜学成敛下眼皮，借以掩盖心中涌动的情绪。
这场讲座邀请了的主讲人是业界大牛李建新。
方棠以前听过很多关于这位教授的传奇故事，比如他讲座从不带稿，而且没有一句废话，全程高能，能带给你颅内起飞的感觉。
但他喜欢提问，你答不出来，他会语重心长地跟你讲：“多来听我的课吧，不要只想着打游戏和谈恋爱。”
方棠想，谁被他提问了，那真是当众社死。
果然，墨菲定律，谁也逃不过。
李教授第一个点了方棠，问了个关于“超级电容电容器和传统电容器的间隔距离“的问题。
方棠一边回忆昨天看过的资料，一边迅速组织语言，回答着李教授的问题。
万幸，李教授对方棠的回答还算满意，讲座得以继续。
一个半小时后，讲座结束。
不少学生兴奋地围在台上，有请教问题的，有合影的，还有趁机在各位大神面前刷脸熟的。
因为是一起坐大巴车来的，所以，坐在台下的贺嚣和方棠要等大家一起走。
“我要去上厕所。”方棠站起来。
贺嚣知道她是不愿呆在这里，于是看了眼仍在台上跟着大家凑热闹的赵四海，说：“我陪你去。”
说完，他拿起方棠的外套：“穿上，外面凉。”
方棠乖乖伸出胳膊，穿好外套。
因为讲座超时，厕所排起了长队。女生厕所前尤其严重。
贺嚣站在回字形走廊一角，一边耍手机一边等方棠。
手机界面突然切换到来电模式，贺嚣看着眼前的陌生号码，按下接听键。
“你好。”对面的男生嗓音低沉，贺嚣听着有点儿耳熟。
”你好，找我有什么事？“贺嚣懒得跟对方迂回。
对面的男人被贺嚣不耐烦的声音搞得停顿了一下，才说：“你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对面笑了一声，笑声飘忽短促：“我只是想跟你聊一聊关于方棠的事情。”
“方棠的事？关你屁事。”
“你不好奇，她为什么会被学校劝退吗？哦，我忘了，应该说是开除。所谓的劝退，不过是学校照顾她父母的颜面，以身体不适为由，给她办理了主动退学的手续。”
“你讲的这些，关我屁事。”
“果然心大，如果，你觉得退学不算什么大事，那杀人呢？她从没告诉过你，她杀过人，还住过精神病院吧？”
贺嚣沉默了。
对面似乎很满意贺嚣的反应：“我只是不想再有人被蒙在鼓里。”
“那我还真谢谢你。”贺嚣说完，手指一点，挂掉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做完这一切，贺嚣抬起头，正好看到方棠从厕所走出来，小姑娘黑色的长发没有像在学校那样扎成马尾，而是柔顺地披在肩头。随着她走路的动作，长发轻盈飞动，清冷的少女此时此刻是那样的娇俏动人。
方棠伸出手指在发呆的贺嚣面前晃了晃：“你干什么呢？”
贺嚣这时才回过神，伸出手，抓住她晃动的手指：“接了个诈骗电话，走吧，赵四海他们应该拍完照片了。”
因为赛事安排的过于紧凑，大家都很倦怠，听完讲座回到酒店后，大多数人选择不熬夜，直接休息，养精蓄锐，备战明天的比赛。
酒店回廊，空空荡荡，一个身影，踩着很轻的脚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