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这么小在末世反正也活不下去，索性让叔叔帮你一把。”
大叔一把将我扔进了怪物堆。
我知道，他想看我被怪物吃掉。
但他注定会失望。
因为怪物不吃同类。
我是一个大度的人，所以我并不记恨这个叔叔摔我，但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聊，就问他，“叔叔想当我的玩具吗？应该是想的吧。”
我低声呢喃着，那些怪物也开始慢慢朝着那个叔叔靠近。
叔叔开始大叫，但没多久，他就成了新的怪物。
他再也不会露出那样古怪的笑容，只会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真好啊，我又多了一个新玩具。
可是这些玩具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有点腻了。
要不再去玩点别的？
我四处逛着，直到走到一家童装店门口。
我看见里面有很多花花绿绿的衣服，就忍不住走了进去。
红色的，漂亮。
绿色的，好看。
灰色白色最讨厌了！但是有小花花的就没那么讨厌，勉勉强强吧。
这里的颜色好少，再多去几家吧。
一连好几天，我都游荡在各大服装店里。
外面是怪物们在觅食，还有好心人怕我太孤单，特意叫喊声接连不断。
我在里面看着这些明亮的色彩，心情越来越好。
瞧，这一次我的嘴角上弯，是因为我真的觉得高兴。
后来有一天，有一个陌生的姐姐突然出现。
她也是来找衣服的。
可是她的眼光挺差的，净选那些黑的白的灰的。
这几种颜色真的好难看！好让人讨厌！
我原本也想讨厌这个姐姐的，可是她竟然夸我身上的衣服颜色好看欸！
一个有眼光的姐姐，是可以喜欢一下下的。
而且她还有魔术口袋可以藏很多很多漂亮衣服。
就让她帮我装衣服吧。
刚好这么多漂亮的衣服我都喜欢，我都想带走呢。
那天的后来，姐姐碰到了我的手。
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冷，然后就给我披上了衣服。
她不知道怪物是不会有体温的。
就算穿再多也不会暖。
可我能感受到姐姐的怀抱是暖的。
她将自己的体温分了过来。
那一刻，怪物的身躯也和普通人一样有了温度。
我突然很想很想做一个普通的小孩。
即使只是做这个姐姐眼里的小孩。
……
花花简单讲了自己的故事。
至于她当时的心境，她并没有细说。
那些苦与甜，她都只想私藏。
-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天依旧是灰蒙蒙的样子。
目光远眺，下面的云层也依旧浓郁暗沉。
做了许久倾听者的倚卿，突然蹦出一句，“是今天吗？”
陈航若有所觉，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但他的目光却慢慢转向花花，那双漆黑深邃的眸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紧张。
花花微微有些愣神。
有些事她明明没说，但她感觉哥哥姐姐好像已经猜到了。
她不想深究原因，只觉得他们厉害。
面对他们的疑问，她轻轻地点了下头，“是。”
陈航猛地别过了脑袋，眼中似乎有可疑的水光闪过。
倚卿看着还和平常一样沉稳冷静，半分钟后，她那颤抖的嗓音还是暴露她的内心，“为什么偏偏是你？”
花花摇头，“我也不知道。”
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并不是所有人死了之后都能重新活过来。
就算变成怪物的那段日子很苦，可后面她遇上了哥哥姐姐，一切好像又都值了。
而且，应该没有小孩不想当英雄吧？
别人只能做白日梦，但她真的能做一次英雄。
这可是她自己选的呢！
花花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有点小特别的怪物。
可前一阵子，她的脑海里突然多了一些东西。
大概意思就是她其实拥有丧尸王的血脉，而现在血脉即将觉醒。
如果她阻止血脉的觉醒，她将丧失掌控其他丧尸的能力，然后永远只做有点小特别的“普通”丧尸。
但如果她选择激活血脉，她将成为新的丧尸王。
届时所有丧尸都将以她的意志为最高指令，会为她舍生忘死。
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所有现存于世的丧尸也会为她殉葬。
换而言之，只要她成为丧尸王，然后她死，末世就会结束。
……
倚卿听她声音轻快、看她眉飞色舞，有那么一瞬，也被她的情绪带动，恍惚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这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结局。
也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当倚卿听到她那句，“只要牺牲自己一个，就能拯救世界，这很酷的好不好！”
倚卿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救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末日丧尸并非因你发生，你没有亏欠任何人，所以你没必要急着将罪恶全部揽到自己身上。让丧尸王死去，然后结束末世的确是一条路，但这不是唯一的道路。”
“现在拥有选择机会的人是你，没有人有资格道德绑架你，你完全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她急切地说着。
话里话外分明是希望花花能做另一个选择。
花花沉默了。
那些未被明说的愧疚心思被说中，她心里其实也有了动摇。
如果永远只能留在那个灰白色的世界，她会觉得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现在这个世界，那么色彩斑斓、丰富多彩，还那么的……温暖。
花花猛地抱住倚卿，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眼眸里抑制不住地浮现出眷恋与不舍。
她其实有点想哭。
可眼泪还是落不下来。
于是，她反倒扬起了唇，轻轻地说：“可是怪物也会想做救世主。”
“姐姐，我早就做好决定了，现在也不想改变主意。”
倚卿连忙去看她脸上的神情，却只看到她明媚的笑容。
她是真的开心吗？
倚卿一点都感受不到，于是她就有些生气，“不想笑就别笑了！”
花花大多时间是听话的。
但这一次她没有。
她还在笑，“哥哥姐姐，你们看那边，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
倚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就瞧见在那远处的云层边，隐约有光透过。
“太阳升起来了，世界也该迎来新生了。”花花轻声说道。
似是为了附和她的话，遥远的地方有一颗小光球露出了些许边缘。
明明说好要一起看日出的，可倚卿的目光却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就飞速收回。
她习惯性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可一开口，声音就开始哽咽，“花花……”
花花抬起头，“哥哥姐姐，你们曾经说过我的虎牙很可爱……”
此时，她的血脉已经到了觉醒的最后阶段，她的虎牙也在一点点变长，慢慢变成獠牙的样子。
花花甚至没勇气问出那句“那现在呢”，但倚卿和陈航还是猜到了她的意思。
他们不约而同，“现在也很可爱。”
花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的气势开始增强，但她的气息却在减弱。
“姐姐，我其实很喜欢‘许婳’这个名字，到时候墓碑上就刻这个名字，好不好？”她抓着倚卿的衣角，小幅摇晃了一下。
那仰着苍白的面容，满怀期待看着她的模样，一如她们的初见。
倚卿眼眶里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好。”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花花缓缓闭上眼。
彻底觉醒血脉的同时，她会失去此前所有的记忆。
她不希望姐姐对自己最后的印象是自己对她露出了陌生眼神，所以她打算在那个瞬间终结自己的生命。
亲爱的姐姐，再见了。
那个灰白的世界只有我见过就可以了，有我在，是不会让你的世界有任何机会变成那样的。
你应该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我并不在乎能不能做全世界的英雄，我只要做你一个人的英雄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