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思羽恍然。
前几天她看戚让那般镇定的应下[问心]，还以为她是真没说谎，才让她这么有底气。
现在破案了。
她分明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那就更不能让她反悔了！
待[问心]一用，她的谎言就会被拆穿，只要自己哄得那几个师兄按自己的意思说，就能给她冠上残害同门的罪名，叫她声名扫地。
最重要的是用[问心]有风险，只要她稍稍动点手脚，就能让这剑道奇才自此陨落。
——这才是她一直撺掇对这位师姐用[问心]的根本目的。
她要毁了她！
池思羽艰难地掩饰着眼底的火热，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倚卿，“二师姐，你心虚了对吗？”
“我没有心虚。”倚卿这样说着，可她的眼神却是下意识闪躲，“我只是觉得这不公平，你们拿不出关键的证据来定我的罪，为什么偏要我冒险自证清白？”
池思羽已然笃定她在说的一切都是托辞，她立刻抓住倚卿话里漏洞，步步紧逼，“那二师姐要什么样的公平？是不是只要有了公平，二师姐就愿意用[问心]了？”
“我……”
池思羽看了老七一眼。
老七立刻上前一步，“师姐为何不敢应了？师姐就是心虚了对不对？那就请师姐认罪，然后自请于执法堂认罚！”
“二师姐要是继续沉默，我觉得不用[问心]，大家也能知道此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了。”池思羽意味深长地说道。
倚卿像是被逼到没有其他路可选，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道：“用[问心]后，若我有罪，我认罚；若我无罪，你们都得同我赔礼道歉。道歉我只接受跪拜，这才显诚意，而每个人的赔礼，价值都不得低于一百上品灵石。
这就是我要的公平，只要你们敢答应，我就用[问心]！你们敢吗？”
倚卿指的当然是池思羽和自己的几位白眼狼师弟。
至于其他峰的弟子，他们都只是来看好戏的，倚卿也不做那犯众怒的事，不把他们算到要跟自己赔礼道歉的名单上。
——反正不到最后，谁知道他们看的到底是谁的好戏呢！
“你是疯了吗？你这不是在刁难人吗？”老七惊呼。
池思羽虽然也想这么说，但她忍住了。
越是刁难，越代表对方心里没底气。
她想逼自己知难而退？
可笑，才不会让她如意！
池思羽拽了拽老七的衣袖，“七师兄答应她。”
“小师妹，你可能对一百上品灵石没有概念……”
老七正打算跟她科普，但池思羽已经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就踏马问个心，就这么点屁事，至于反复掰扯吗？
“七师兄！”池思羽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
老七愣了下，刚觉得她的语气怪异，可目光在对上池思羽的眼睛时，脑海里忽然一片混浊。
等他再回过神来，他已然代表自己以及其他几位师兄弟答应了倚卿的要求了。
“那你呢？你答应吗？”倚卿又将目光落在池思羽身上。
池思羽本来想不吭声，就让老七出头混过这事，这会儿被点了名，她也清楚自己是逃不过了，“我当然也答应。”
反正这就是戚让为了逼她们退让的手段，就算答应了也没事。
倚卿淡淡说：“那向天道立誓吧。”
老七蹙眉，“还要立誓？”
“这不是怕你们说话不算话嘛，有天道帮忙盯着，我也能安心点。”倚卿皮笑肉不笑。
“行，我们立！”
细听池思羽的声音，隐约还能听出一些咬牙切齿。
他们在众人以及天道的见证下立了誓。
倚卿直接走到罗长老面前，“长老对我用[问心]吧。”
池思羽见她这会儿倒是不惶恐了，姿态甚至可以称得上悠闲从容，细看下那眉宇间原本的闪躲心虚也不见了踪影。
池思羽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
她愤怒至极，眼底浪潮翻涌，捏紧的拳头指骨都泛着白。
但很快这样的愤怒就变成了深深的恶意。
没关系，干脆让她死在[问心]的过程中就好了。
毕竟死人可听不到什么道歉 也收不到什么赔礼。
二师姐，这都是你逼我的，我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命，让你能苟延残喘活着，现在你只能去死了。
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倚卿身上时，池思羽的手上悄然多了一张符。
上面的纹路极为怪异，而并不像寻常灵墨绘出的黑色，反倒是暗红色的——无端会让人联想到血腥与阴邪这样的词汇。
阿妄早就预料到池思羽会有异动，故而一直分出心神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这张符咒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察觉到，且辨认出了这张符咒。
此符名为“噩梦”，一旦中招，就陷入自己此生最大的噩梦之中。
正常人被这符咒攻击，都很难挣脱。
更遑论是在[问心]之时被人用了这符，那几乎就是必死局。
这个女人真是恶毒至极。
上辈子就是她害得自己无处报恩，无法破境。
这辈子有自己在，她休想再伤害戚让半分！
“啊！”
池思羽忽然尖叫一声，瞬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过来了。
“怎么了？”
“没、没事。”池思羽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勉强挤出的笑略显苍白。
罗长老本就不待见她，自然不关心她是因为什么发出的声音，他只是警告了一句，“不要再发出声音了，戚让这边需要安静。”
说完，他也意识到当众用这术法太危险了，难保不会有人故意搞破坏。
于是他立刻支起一个法阵，将戚让和自己与外面的其他弟子隔绝开来。
池思羽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极为难看。
有那个保护阵在，她便不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符咒扔到戚让身上。
亏得她先前还特意用了三张“隐匿符”将“恶梦”藏起，现在完全是白费功夫了。
只是好端端的符咒刚刚为何会突然发烫？
若非如此，她刚刚也不至于突然惊叫出声。
池思羽悄悄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原本白皙无瑕的手指上已然多了几个丑陋的燎泡。
好在“噩梦”还在，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这庆幸的念头才刚升起，下一刻池思羽就将自己指尖的噩梦无火自焚。
比先前更加让人难耐的灼热感传来。
很烫，很疼。
但她不敢松手，生怕被其他人察觉到异样。
垃圾符咒，竟然这么不稳定，早知道就买另一种了！
池思羽还在心里骂骂咧咧，但下一刻让她觉得恐惧的事情就发生了。
那符咒被烧后的飞灰原本应该随风飘散，消失在空气里，可它却突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缠上了她腕部。
她连忙捏了个“清洁术”，想将其剥离自己身体。
但来不及了。
那灰烬就在她的目光注视下进入了她的血肉。
下一刻，无名的寒意自四肢百骸传来。
她立刻抓住老七的手，慌乱地说：“七师兄，我头有些晕，你先送我回去。”
“小师妹，你怎么了？”
他没等到池思羽的回应。
因为符咒已经将人拉入噩梦之中。
不远处，阿妄冷然的目光从她面颊上移开。
一点利息而已。
他重新将目光放回倚卿身上，已经缓和了的眸色，不知何时又掺了几分担忧。
他能帮她挡住外界的干扰，但问心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他想帮忙也帮不了。
“你最好别把自己作死！”他暗暗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
只要有任何异动，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的。
即便会因此暴露身份，也在所不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