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倚卿能有这么多符防身，是有自己的一份力在其中，池思羽真的是要呕死了。
她化悲愤为动力，也不再畏惧是否自己会被伤到，就向前猛冲。
可她不知道人在不理智的时候，所做之事也会乱了章法。
终于狐尾的攻势弱了，池思羽也露了个大破绽出来。
倚卿虚晃一招，再是用力一刺……
池思羽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可她来不及反应，倒是狐尾猛地撞过来，让倚卿的剑尖偏了一点。
鲜血很快从伤处流出，池思羽跌坐在地，面色惨白。
倚卿遗憾地看着她，“真是可惜啊，只差一点你就死了。”
她是冲着要害去的，若是刚刚没有狐尾拦那一下，池思羽一定会当场殒命。
“不过，问题不大，我可以补刀。”倚卿微笑。
影狐力量耗尽，已然将尾巴收回。
池思羽知道自己失了助力，恐惧地往后挪，“别杀我，求你了。”
“我会跟大长老说那五人的死与你无关，这都是我做的，你让宗规来惩治我，让我得到应有的报应。你若是就这么一剑捅死我，不就便宜我了吗？你可以想办法多折磨我一阵的。”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为先前的事同你道歉？我可以道歉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
“……”
她是真为了活，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若是留她一命，以后定是后患无穷。
倚卿冷眼补刀，但没成功。
因为关键时刻，又被人挡了。
而这个人让她意外——
“师尊？您出关了？”她模仿着戚让的语气开口。
只是想到戚让上辈子的结局，眼眸里的冷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为了不被察觉异常，她只能垂下头。
却听得上首怒斥声响起，“孽徒！为师闭关前叫你好生照料同门，你当时明明保证得很好，结果现在就是这样照料的？我倒要问问，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残害同门的？”
池思羽反应过来现在影狐躲回她体内休养，所以此刻光从外表并不能叫人看出异常。
她眼中光芒大盛，立刻上前抱住姜寒的腿，“求师尊为弟子做主啊，二师姐要杀死弟子啊……”
眼睛一眨，眼泪便簌簌落下。
以往她都是装的，可这一次生死一线，她是真的害怕，眼泪竟也是真的。
“请师尊明鉴，弟子出手，实乃事出有因。”
倚卿正欲细说，姜寒却直接将她的声音打断，“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能上来就要取人性命！为师悉心教导你多年，竟不知你心思是如此的恶毒。”
又一个被影狐影响的？
这影狐的本事当真就这么大，不管是什么境界的，只要一个照面就能让人无条件偏向？
倚卿忍不住抬眸往池思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她脸上的惊讶不比自己少。
她拧眉细思了片刻，一个荒唐的念头陡然浮上心尖——
师尊莫非并未被影狐影响，他现在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倚卿指尖微颤。
她仰头，在与姜寒对视之时，轻而易举就捕捉到了他眼底的厌恶。
即便那样的情绪转瞬即逝，之后被他掩饰得很好，可看见就是看见了。
倚卿一时间只觉手脚冰凉。
她努力回忆。
在戚让的记忆里，她刚拜入师门之时，姜寒是一个温和细心的师长。
后来，她凭借着自己天赋为千仞峰、为宗门，争得无数荣光，姜寒的目光里就多了欣慰。
再后来，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姜寒的态度渐渐冷淡起来。
可不管怎么样，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像刚刚那样有明显的厌恶。
不对，也不是从来没有，其实在戚让的记忆里是有一次的。
是上辈子他应允门下弟子剜她剑骨时，他的目光也像如今这般冷然中带着一些厌恶。
为什么？
倚卿还是没想明白他情绪转折的原因，可这会儿池思羽已经同姜寒哭诉完了。
无非那是那番糊弄大长老的措辞。
虽然漏洞多，但姜寒刚闭关出来，对师姐弟几人的纠纷并不清楚，若要信，也能信。
倚卿又去看姜寒的反应。
不知是池思羽刚刚说的那句话取悦了他，他的心情看起来倒是比一开始好多了，甚至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就好像再之前那转瞬即逝的厌恶，也只是她的错觉。
他一开口，也不说信了池思羽的话没，反倒扯到了别处，“戚让，你的修为果真跌得只剩三成了？可惜你天生剑骨，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
这话倚卿听着实在别扭。
说关心不算关心，说遗憾好像也没有。
倚卿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垂眸说了句，“许是弟子命该如此。”
“师尊？”都到了这种地步，池思羽还是不甘被冷落，“师姐境界受损属实是憾事，但这不该是她残害她人性命的原因。一个为了恢复修为，都能杀人的人，留在宗里岂不危险？”
姜寒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池思羽有些不安。
她其实有些想不明白，刚刚师尊表现出来的样子明显是偏向自己的，可当自己将戚让的“恶行”说完，他对自己的偏向好像又没了。
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还是自己误解了什么？
如果局势对自己还是不利，那自己就得赶紧想办法逃走。
良久，姜寒才出声，“戚让，你的修为还能恢复？”
倚卿不知道她问这话的意思，斟酌了一番，并未把话说死，“弟子不知，但长老们已经为弟子翻遍了古籍也未能寻到办法，只能说希望渺茫。”
姜寒轻应了一声。
就在倚卿以为这种虚假的关怀话题要过去时，却听姜寒冰冷的质问声响起，“所以这就是你杀害其他宗门弟子的原因？你真要为了修为，枉顾他人性命？”
倚卿难以置信抬眸，却只见姜寒目光晦涩。
她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她也不觉得他是信了池思羽的片面之词。
可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分明是要人命的。
“为什么？”倚卿怔怔地看着他。
只是她的声音太小，轻而易举就被池思羽的欢呼声盖过，“太好了，师尊没有被二师姐蒙蔽！”
“为了师尊与宗门的声誉，弟子恳请师尊即刻清理门户。”
池思羽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她眼里的急切根本藏不住。
姜寒抿唇，“戚让，你若肯认罪，为师可顾念师徒一场，仅断除你的修行之路，饶你一命。”
倚卿眼眸微动，面露恍然，“原来竟是修为和资质惹的祸。”
她苦笑了两声，忽然觉得可悲至极。
为戚让，也为姜寒。
“堂堂千仞峰峰主，名扬天下的姜寒尊者，竟会嫉妒自己门下弟子的天赋。”她的声音很轻，落到姜寒身上的眸光几乎破碎，“说出去，谁会信啊？”
“休得胡言！”
姜寒骤然拔高了声音。
倚卿未曾错过她脸上任何的神色变化，眼里最后一分希冀碎裂。
师尊心虚了。
他的心事被说中了。
倚卿笑了，她的笑容何其嘲讽。
姜寒恼羞成怒，蓄起灵力朝倚卿打去。
倚卿想避，可身体却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她根本避不开。
那一招落在她肩头，她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在朝姜寒看去，他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倚卿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应该捅破此事，至少故作不知还能维持表面的平和。
可答案就在眼前，她知道戚让也是在意自己的死因的。
——如果今天是戚让自己在这里，她也绝对会问个明白。
可倚卿还不想死，所以在姜寒再次动手前，她高声喊道：“池思羽与影狐有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