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九,清军的先头部队终于抵达密云,双方的哨骑已经对接上了,明军这边损失了十几个,但也抓回了一个清军的探子,还拎回了两个人头,听他们说还杀了两个但是没抢到人头。
看他们一脸的懊丧,刘慧明真是悲从中来啊,己方损失十六人就杀了对方五人,这交换率实在太高了啊。
他本来还想审一下这个俘虏,结果却什么都没问出来,转念一想敌人都已经到了面前了,也没什么好审的了,干脆拉到阵前一刀砍了算了。
清军主将阿巴泰没有想到在密云居然还有明国官军挡路,要知道这大半年清军虽然战果辉煌,但是却没打什么硬仗,最大的硬仗就是三天前和赵光拚在通州那一战了,清军以零伤亡击溃明军十万大军。
阿巴泰已经五十多岁了,年事渐高对打不打硬仗倒无所谓,副将图尔格也是将近半百的人了,二人都是老成持重之人,早已过了意气之争的年龄了,可能这是也皇太极派他们出征的目的吧。
而他们手下的将领卓布泰、阿克善、遏必隆等人都还年轻,官阶也不是太高,急需战功提升地位,因此听说前方有明国官军挡道不仅没有着急反而兴奋起来。特别是卓布泰,这厮是鳌拜的弟弟,就是一战争分子,看到兄长不断立功不断升迁,他早就按捺不住了,不断请缨出战。
特别是看到前面的旗杆上悬挂这己方三颗人头时,气得哇哇大叫,眼珠子都要迸出来,大声吼道,“饶余贝勒,明将辱我太甚,末将请求出战!”
阿巴泰也有点儿动怒了,但他是个老成持重之人,虽然明国官军故意挑衅,但还是很快镇静下来,沉声道,“不急,先看看再说。”
不一会儿,清军的哨骑就飞马而至,禀报道,“饶余贝勒,在前方阻击我大清大兵的是白广恩和唐通,另有一部,打的是襄阳总兵的旗号,看行军布置应该是石砫白杆兵。”
“白杆兵!白杆兵也来勤王了?”阿巴泰愣道,“领军的是谁?”
哨骑道,“回饶余贝勒,领军的是襄阳总兵,应该是小马超马祥麟。”
八旗兵和白杆兵也是宿敌了,从天启年间一直打到崇祯年间,从辽东打到关内,双方忽悠胜负,总体来说还是八旗这边占了上风。不过由于明国内部暴乱不断,白杆兵自从崇祯四年以后就再没有出现在北方战场了,今日再次碰面是该好好称量一下他们的分量了。
“好,好!”阿巴泰连说了两个好字,“已经十多年没和白杆兵交过手了,今日正好看看白杆兵的战力有没有退步!”
卓布泰再次请命,“饶余贝勒,末将请求出战!”
“好!你去吧!”阿巴泰命令道,“唐通、白广恩都不足虑,对上白杆兵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卓布泰现在的职位是甲喇章京,手里管着五个牛录一千五百丁,每个甲兵又带着几个辅兵和包衣,因此,名义上一千五百人,实际上足有近万人。
清军的战法和流贼差不多,都是用包衣、辅兵冲阵,只要撕破一个缺口,甲兵迅速冲上去扩大战果。但与流贼不同的是,清兵并不怜惜甲兵,遇到硬骨头直接上最精锐的白甲兵冲锋,由于清军军纪严明,不论是对包衣还是对白甲兵都是一样的,因此,清军这一战略屡试不爽。
“给我冲!”
随着卓布泰一声令下,一队辅兵和包衣组成的敢死队迅速冲上去,就算是辅兵和包衣,其战斗力仍然比明军的普通士卒要高,而一连串的胜利更是让清军个个充满自信。
正面御敌的是第一旅,江万全看着冲上来的清军,回头瞄了一眼自己手下这些新兵蛋子,发现有些人果然吓得两腿筛糠,都快尿裤子,忍不住破口大骂,“崽子们不要怕,都给老子把裤裆夹紧了,怕个毛啊!”
他是个老兵了,参加过崇祯二年的四城之战,对八旗兵的战法了然于胸,他看了一眼炮营的方向,大声对炮团团长吕登月喊道,“不要慌,等近了再打!”
吕登月把炮营一分为二,较为笨重的佛朗机炮藏在螺山半山腰的丛林里,由陈栋指挥。虎蹲炮则藏在步兵阵地里,由他亲自指挥。
听到江万全的喊话,吕登月吸了吸鼻子,懒洋洋地道,“江帅放心,老吕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三!二!一!”吕登月数着倒计时,“开炮!”
轰隆隆的炮声终于响起,虎蹲炮首先发怒,冲到最前面的清军在密集的散弹打击下顿时倒下一大片,成片的尸体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然而清军的攻势只是暂缓了一下,随即又有生力军投入战场。
清军对付明军的火器有妙招,就是趁着明军火炮的间隙冲锋,而明军士卒操控火器的水平低下,组织纪律有差,很难形成火力打击能力,往往才开了一枪还没装填好弹药他们就已经冲到了明军面前,萨尔浒、浑河、辽西等诸多战役都是这么赢下来的。
但这一次,他们发现对面好像有进步了,竟然会齐射了,不过他们也不担心,因为火炮装填弹药的时间很慢,有这个间隙足够他们冲到阵前了。
只要让他们冲到阵前,明军就该溃败了。
卓布泰胸有成竹,大声呼喊着,“不要怕,给我冲,继续冲!”
然而这次卓布泰失算了,他们刚冲到阵前,明军再次开炮了,这一轮火炮因为离得近,造成的杀伤显然比上一轮大多了,他们的辅兵只有棉甲护身,根本抵不住散弹的攻击,阵前几乎被清场了。
“他们居然有火炮!”阿巴泰在远处掠阵,明军的火炮一响他就明白这一仗不好打了,更让他吃惊的是白杆兵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发两轮,而且还不是三段射击,看来对方训练有素啊。
其实刘慧明刚到这个世界时也想着用三段射击法,但马祥麟却用实战经验否决了他的提议,三段射击法虽然能保证火力的持续输出,但单次火力却被大大稀释了,远不如一轮齐射威力大。
现在的炮兵震慑力远大于杀伤力,一般一轮齐射下去敌人就丧胆了,根本没有勇气再冲锋了。
果然,面对两轮齐射,阿巴泰被镇住了,吸了吸鼻子,下令道,“快,调火炮增援!”
但卓布泰却并不想在阵前傻站着等炮兵支援,他早已有了对策,“盾兵上前!”
不得不说清军的战斗素养比流贼高多了,卓布泰一声令下,盾兵迅速持盾往前冲锋,包衣和辅兵跟在盾车后迅速往前集结。
虎蹲炮虽然能破甲,却不能击穿铁盾。
吕登月回头看了刘慧明一眼,只见刘慧明和马祥麟端坐中军毫无表示,知道现在还不是动用佛朗机炮的时候。
江万全大声下令,“万人敌准备!”
随着盾兵逐渐靠近,趁着清军士兵还没从后面冲出来的机会,一颗颗万人敌从天而降,在盾兵队里爆炸开来,白杆兵又化解了清军一次进攻。
看着碎成一地的盾车,卓布泰骂了一声,“他妈的,这白杆兵果然不好对付!”
清军的攻击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给白杆兵造成一个士卒的伤亡,而自身已经伤亡一百多了。
双方又反复拉锯了两个回合,卓布泰无一例外都败了下去,正要发火时,传令兵来报,“甲喇额真大人,饶余贝勒已经调了火炮过来增援,马上就到了!”
卓布泰大喜,“好,暂作修整,待会儿一鼓作气灭了这群胆大的白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