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志见那蒙面女子体态婀娜,言语举止颇为端庄成熟,遥遥拱手道:“姑娘可是唤我?”
蒙面女子声音很柔和:“敢问两位壮士名讳?”
程远志随口回道:“在下程志,此乃我弟程该。”
蒙面女子打量了一番两人长相,斟酌着言语说道:“妾身见令弟颇有武艺,面相忠厚老实,想请令弟护送我母女一程,不知可否?”
颇有武艺是对的,忠厚老实就未必了......
程远志看了一眼闻“母女”而迅速冷静下来的速该,迟疑道:“这个……”
要是搁在后世,看在美女的份上,程远志一准开口应下这个请求。可这里是兵荒马乱的汉末,犯不着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劳心劳力。
速该的神态已经表明了,他对老女人不感兴趣。
蒙面女子轻叹了口气:“既是壮士不愿,那便算了。”
“唉,世道险恶,我母女二人方背景离乡来到寿春不久,谁知此地竟在也成了凶险之处,今欲往江东避世,又恐车队于路途上被贼人掳掠,故而有此一问。”
说到此处,她眼眶一红,似有万千委屈在心。
程远志看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的速该,无奈叹道:“这可如何是好?小该,你看?”
“大哥,还是寻亲要紧!”
速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对方请他当护花使者的请求。
闻言,蒙面女子自眼角处直滚下两颗豆大的泪珠,怅然欲泣。
隔着面纱,无法看清她的容颜,不过她举手投足间仪态万方,声如黄莺啼鸣般清脆。想来有这般音质的女子,样貌也应该是一顶一个准的。
就是不知道她女儿多大了……
说话的功夫,围观百姓见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
巷口重新变得空荡荡的,就连巷子里的十几个被殴打了一顿的大汉,也不知何时跑了个干净。
速该不耐烦地催促道:“大哥,我们还要去寻亲呢!”
说罢扯住程远志衣袖,转身就走。
甫迈出两步,却见当街奔来一个十四、五岁年纪的少女,手握一把精美长剑,身后跟着一辆马车,三四个随从。
行走间,那少女青丝飞扬,全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素面朝天难掩丽质天成。
她袅袅行到蒙面女子身前,举剑忿忿看了程远志两人一眼,关切询问道:“母亲为何哭泣?可是这二人太过无礼?”,
蒙面女子连连摇头。
看见此女,速该离去的身形瞬间停住,四分之一秒后,迅速折了回来,大声道:“等等,俺答应你。”
蒙面女子抬眸看了速该一眼:“壮士方才不是说……”
速该大手一挥:“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这种救人危难的事,正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
人家女儿出场之前,你可没这么痛快啊......程远志无语的望着速该后背,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他此时对母女俩满脸堆笑的画面。
蒙面女子道:“即如此,妾身便谢过两位壮士援手之恩。”
说罢,便挽着少女上了马车,当先而行。
临上车前,那少女回过头来,白了速该一眼,风情暗生。
速该挠了挠脑袋,不明所以,只得扛着刀快步跟上。
车队中一位体形高瘦,颌下蓄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汉子接住两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和蔼地道:
“有两位壮士仗义相助,一定可以平安到达江左,待到了江东,夫人自有重谢。”
程远志摆了摆手,打了个哈哈,一脸无所谓道:“管家,敢问夫人名讳?”
他原本是打算来寿春看一看袁术的,既然遇到了这对苦命的母女,往江东跑一趟也就跑一趟了,反正两人都改了装束,寻常人很难认出。
即使被人认出,以两人的本事,想要脱身也太简单了。
不过,速该这些年可能当惯了人上人,今日突然又做回看家护院式的小人物,许是有些不适应,脸上神态表情颇为别扭。
管家笑呵呵回道:“夫人夫家姓步,两位唤我步管家即可,不知两位壮士怎么称呼?”
姓步?这少女莫非是......
汉末三国时期英雄辈出,猛将名士竞显风流,是一个属于男人的舞台。
但在这个舞台上,其实也涌现出许多令人钦佩的女子。
例如巾帼不让须眉的貂蝉、性格刚强的孙尚香、飘飘若仙的甄宓、才华横溢的蔡琰等,个个都堪称是女中龙凤。
但是,这个时期最有传奇色彩的女子却远不止这四人,性宽不妒的步练师其实也算一个。
思及此处,程远志很江湖习气的拱了攻手:“程志。”
速该有样学样道:“程该。”
步管家道:“你们一定是外地的吧,居然赶在这个时候来寿春。”
程远志讶道:“寿春又不是血海炼狱,如何来不得?”
步管家摇了摇头,笑呵呵道:“二位有所不知,今日不比往日。”
说话间,马车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缓缓向东行去。
出城后,步管家接着前话继续说道:“二位有所不知,如今这寿春城危若累卵,大将军指不定哪天就打过来了。”
程远志摇头失笑道:“步管家此言差矣,大将军若真有攻打寿春的打算,为何直到现在还迟迟不动手?”
车管家怔了一下:“可是城里百姓都这么说,还说大将军擅战嗜杀,连年横起兵祸,治下民不聊生,苛捐杂税极重,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有到了江东才会有好日子,所以夫人才决定全家东渡长江。”
此言一出,速该不爽极了,插嘴道:“这话定是江东那群鸟人散布的假消息,好骗你们过江去。”
车管家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们自是知道江东荒凉,山越猖獗,叛乱频频。可北方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就说大将军吧,他今日连义兄都能谋算,怎会容得下我们这些升斗小民。”
“唉,我等百姓在这乱世之中,去留不由自己,投奔江东也是处于无奈啊。”
程远志缓缓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看来这散布谣言的手段,应该是江东的手笔无疑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表面上的胜负那么简单。譬如另一时空里的汉中之战,看似刘备赢了,其实曹操也没输。
因为在双方开战之后,曹操已经将汉中所有人口都迁移到了长安,刘备实际上只是得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汉中郡,除了得到一定的战略纵深,并没有额外好处。
一想到在自己对袁术实行蚕食鲸吞之计的同时,孙权也在对袁术行釜底抽薪的策略,并从中得到不少实惠,程远志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
既然你孙十万不义,那就别怪我把你的夫人拐跑了。
打定主意,程远志急赶两步,横立路中,张开双臂拦住马车,神色严肃地说道:“各位,我现在命令你们,转向往北!”
速该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立即抽出长刀,大喝道:
“不往北者,立斩不饶!”
他的大嗓门一发威,顿时如平地起惊雷,在众人心头轰然炸开。
连布管家在内,四个随从齐齐跌坐在地,面无血色。
步管家呆如木鸡,口中喃喃地道:“两位好汉,这是为何……”
惊变突现,众人一时难以接受,全都呆坐当场。
这时,车帘忽然掀开一角,那少女从马车里跳出,持剑娇叱道:“贼人休狂,吃我一剑!”
说罢朝着速该当胸刺来,霎时一道红影袭来,长剑角度刁钻,来势快若闪电。
程远志讶然,倒是没想到此女竟有一些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