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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两手抱住自己的头,孤零零地蜷缩在沙发上。

这一切真的是她幻想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太可怕了。

程芊颖走过去挨着莉莉坐下,用小手轻轻拍了拍莉莉的肩膀:“不要多想了,莉莉,这个时候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芊颖,连你也不相信我?”莉莉神经质地抬起头来:“我真的在床底看见了我妈妈的遗体,可是她怎么就不见啦?我敢确定,我家里的这个女人,不是我妈妈。我妈妈,已经死了。”

“莉莉,警察都说了,你需要去看医生。我陪你去,好吗?”

“不,我的精神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女人。我妈妈一直那么懦弱,这么长时间遭受家暴都不敢反抗。可是今天早上,她为什么突然就反抗了?还企图杀了那个人。”

程芊颖轻轻拍着莉莉的臂膀:“好了,就算是这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家里这个人不少你妈妈呢?”

莉莉抬起头来,瞪大着双眼:“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好吗?”程芊颖温声细语相劝。

莉莉固执地摇头:“我还没疯呢!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你们走吧,不用呆在这里了。这是我的家事,我自己能解决。”

“可是......”程芊颖犹豫地道。

“没有可是,”莉莉抬起一张有些惨白的脸来:“芊颖,你们走吧。假如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一定跟房间里那个女人有关系。”

程芊颖叹了口气,轻轻拉了拉苏默的衣角,示意他该走了。

苏默一声不吭站起身,他全程观察着莉莉的一举一动。虽说莉莉有些神经质,但是莉莉讲话的逻辑还在,她并不是前言不搭后语。

难道莉莉说的是真的?

可是连警.察都没查出来。

这种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苏默和程芊颖走出了莉莉的家门,正准备要上车的时候,莉莉跑了出来,她气喘吁吁地来到苏默的面前,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也觉得,我讲的这一切是真的,对吗?”

苏默吓了一跳,他猜不透为什么莉莉会这么想。

“你也感觉这一切很诡异,对不对?”莉莉说道。

苏默笑笑,抬起头看了一眼莉莉母亲住的卧室,主卧的窗户正对着他们停车的地方。苏默注意到窗户后面的窗帘动了一下,莉莉的母亲,或者是那个女人,此时此刻,一定在偷窥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默没有说话,上了车,发动车子,然后调头,慢慢向主路上驶去。

看着车缓缓离开,莉莉有些绝望。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就是苏默一定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可是为什么他装着沉默不语呢!

他为什么不帮助自己呢?

为什么不揭穿家里那个女人,从而找到自己母亲的遗体。

与此同时,主卧里的毛艳萍放下窗帘,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她缓慢地走进洗手间,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松开。然后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一阵狂笑。

“难道我真被她发现了?这个丫头,是怎么发现她妈妈的遗体呢?”

“是的,是我杀了那个女人,因为看她太可怜了。受尽折磨,屈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替她不值,我是在帮她啊!”

“原本以为这一切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都怪我太大意了,把她妈妈的遗体放在床下面。”

“那个酒鬼男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喝酒,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被人杀死了。”

“我得赶紧把她妈妈的遗体处理掉,否则就很可能会被发现,这丫头也太机灵了。”

“她似乎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端倪,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不能让她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得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把尸体处理掉。”

毛艳萍用胶圈重新绑好了头发,对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微微一笑,缓慢地迈步出去。

她走到客厅的时候,莉莉已经回来了。于是装着若无其事地走到莉莉的面前:“莉莉,你饿了吗?”

莉莉瞪着惊恐的眼睛,试图让自己变得冷静。尤其是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

“我还真有点饿呢!”

“好吧,我去烧饭。”

一会后,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厨具碰撞的声音。

莉莉坐在沙发上苦苦地思索着,她妈妈的遗体,到底被对方藏在那儿了?

这么短时间就能把遗体藏起来,而且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这证明遗体还在这个家里面。

可是整个家里都被她找过了,警.察也来找过了。却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这不太正常。

因为时间太急了,她一定在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家里只有这么大,那个女人究竟会把遗体藏到哪儿呢?

趁毛艳萍在厨房烧饭的时候,莉莉悄悄地溜进主卧,她慢慢地在主卧里转着圈圈,然后用拳头去敲击墙壁。

主卧里的墙壁贴着墙纸,如果是空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试出来。

把一个人藏在墙体里,不是不可能,只要做好准备。

可是她都在房间转了一圈,墙体是实心的。

没有在墙里。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地下,地上铺盖的地砖,极有可能被松动过。

莉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现在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藏在地砖下面了。

她趴在地上,开始用拳头敲击每一块地砖。

令她失望的是,地上的地砖都是实心的,没有被松动过的痕迹。

正当莉莉已经爬到床边,准备再次用拳头敲击床底的地砖时,毛艳萍忽然出现在门口,她手里拿着明晃晃的菜刀,眼里闪着一丝凌厉:“莉莉,你在干什么?”

莉莉惊慌地抬起头来,很快为自己编织好了理由:“我看见一只老鼠跑进了房间,就追了进来,可是它好像跑到床下面去了。”

“够了,”毛艳萍喝道:“你是在怀疑我杀了你妈妈对吗?你是在怀疑我不是你妈妈对吗?”

莉莉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有说话。

“莉莉,你长时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身心遭受创伤我能理解。我何尝不是呢!这些年来,我遭受你爸爸毒打。他每次都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离开这个家了。”

莉莉看见毛艳萍的眼里,似乎有晶莹的泪花在闪动。

一个杀人者,也会有感情吗?

“你不要傻了好不好?这个家里,现在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了。你那个酒鬼爸爸,我已经想好了,我要让他在监狱里度过这一生。”毛艳萍手里的菜刀晃了晃:“你别再这里瞎琢磨了,去沙发上坐回儿,我马上就烧好菜了。”

莉莉看着那明晃晃的菜刀,不着声地点点头。慢慢地走出了房间。

只差一点啊!

她妈妈的遗体,极有可能就藏在床下面的地砖里。

也许这个女人已经猜到自己会进屋来寻找,所以才会及时出现。

莉莉坐回沙发上,抬起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毛艳萍已经炒菜出锅了,她把炒好的一盘红烧茄子端到餐桌上,又去端来一个辣椒炒肉丝。还有一个西红柿蛋汤。

餐桌已经很破旧了,上面的油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毛艳萍盛好饭,对坐在沙发上发呆的莉莉喊道:“快过来吃饭了。”

莉莉走到餐桌边坐下,端着饭碗开始吃饭。

明明肚子很饿,却什么也吃不下,甚至还有点反胃。

但是莉莉强行让自己把饭菜吞咽下去,自己至少表面上要表现出很顺从的样子。找不到妈妈的遗体,她就没办法判断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幻想症。

主卧里就只有床下面没有寻找过了,妈妈的遗体极有可能就被藏在那里。

但是,现在没办法进到主卧里。得再想别的办法。

吃完饭,帮忙把餐桌收拾干净,就走进厨房,此时毛艳萍正在洗碗。

莉莉走了过去:“妈,我来洗吧,你去休息一会。”

毛艳萍愣了一下:“没几个碗,我来洗就好了。”

“那我来帮你。”

很快把碗洗完,毛艳萍就去找了睡衣,去洗手间洗澡。

很快洗手间里就响起哗哗的流水声。

莉莉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跑进主卧去床底寻求答案,但是她刚刚被对方逮住,此时心有余悸。

凡事还是小心为好。如果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那么住在自己家里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她是怎么来到这个家的?

如果不是她今天早上忽然与酒鬼老爸翻脸,她又怎么会发现这一切。

如果这个女人真不是自己的妈妈,那么她又为什么来到这个家?来这里究竟图什么?

现在得首先弄清楚她是谁。

莉莉的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很好的想法。

她站起身,慢慢朝洗手间走去,站在外面敲了敲门:“妈妈,我来帮你搓背,好吗?”

里面的毛艳萍明显愣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进来吧。”

毛艳萍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身上到处是淤青。

就这一瞬间,莉莉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面前这个女人,身上受到那么多伤害,不是自己的妈妈是谁?

可是,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妈妈。那自己在主卧房间床底发现的那个女人又是谁。

莉莉带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在毛艳萍背上慢慢地来回揉搓。

然后她的手慢慢滑向毛艳萍的脖子,把遮住在那里的头发扒开,一个心形的胎记就显露了出来。

面前这个女人,真是自己的妈妈吗?

那自己在主卧里看见的一切,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匆匆帮毛艳萍搓完背,就走出了洗手间。

此时的毛艳萍站在洗手间里,一边让浴霸里的水浇淋在自己身上,脸上浮现一丝狡黠得意的微笑:“还真是有意思呢!还知道她母亲脖子处有个心形胎记。还好我早早准备了,否则非穿帮了不可。”

听着洗手间里的流水声,莉莉放轻脚步重新走向主卧。

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虽然刚刚她亲眼看见了母亲脖子处的胎记。

别的能作假,母亲的胎记能作假吗?

答案是,她不知道。

莉莉鬼鬼祟祟又跑进主卧,动作麻利地爬到床下面去,然后握紧拳头敲击着身下的地砖。

嗯,是空心的。

她用手奋力地想把地砖抠起来,但是缝隙太小,她根本就没办法办到。

努力几次之后,还是无法搬开身下的地砖。

如果妈妈的遗体真在这下面,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在短时间把地砖抠起来又放回原位的呢?

这时洗手间里的流水声已经停了,莉莉赶紧从床下面爬起来,飞快地离开了主卧。

获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心情,坐回沙发上,然后把自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现在没有人相信她,就连程芊颖也觉得是她把这一切幻想出来。但是她知道,跟程芊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似乎眼神里也有所怀疑。

此时获着一种有着巨大秘密,而无法分享的复杂心情。莉莉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手指头才是最好的倾听对象。

这时候,毛艳萍已经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来了。她穿着睡衣,回自己房间去了,然后关上了房门。

莉莉悄悄跟上去,把耳朵贴在门上,但是屋里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

回到原来自己坐的位置,拿出手机,想给程芊颖打个电话。但是又觉得这一切好麻烦,况且程芊颖还不相信她。

只有程芊颖身边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眼神明确地告诉她,他是相信她所说的这一切的。

也许那个男人能帮助她。

于是她坐直身体,拨通程芊颖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程芊颖的声音:“喂,莉莉。”

“芊颖,我想问问你老板,他那里还需要招人吗?”

“那我帮你问问。”

莉莉固执地道:“不,我要自己问。”

秉着莉莉是个病人需要照顾的原则,虽然程芊颖也清楚此时的莉莉未必何时出来工作,但是问问应该也没什么吧!

于是走到茶台边,把手机递给苏默:“苏总,莉莉找你,问你还需不需要招人。”

苏默眉头微皱,他知道事情也许没有这么简单。只是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这么快找上自己,他是在何时向她露出破绽的呢?

苏默接过手机说道:“你好,我是苏默。”

电话里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其实,你也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对吧?”

“你打电话就为了问我这个?”

“因为我已经找不到相信的人了,也许我妈妈的遗体,就藏在主卧床下面。我去看了,床下面的地砖是空的,里面传来咚咚的声音。但我一时没办法撬开地砖。”

苏默愣了一下:“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头脑还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我需要人帮助我,帮我找到我妈妈的遗体,帮我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她扮成我妈妈,还把她遗体藏起来。这个女人可恨得很。”

苏默冷冷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电话里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因为我是芊颖的朋友。”

“那与我何干?”

“如果你不帮我,你会后悔的。她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骗过你。我觉得你跟别的人不一样,非常警醒而且自律。但这并非就是好事。这个世界上的事,有很多是说不清道把明的。”

那个女人的眼神,现在苏默回忆起来,依旧脊背发冷。

可以这样来形容,那个女人,仿佛从坟墓中爬出来,身上散发出寒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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