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彬给出这番回答之前,其实周正是有些小担心的,因为他了解郑彬的智商有多高,更了解他有多聪明,如果他一旦意识到了自己这些话中埋的伏笔的话,他可能不会坦诚的回答自己的问题。
可是当郑彬把自己的回答说出口之后,周正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周正呀周正,你真是枉做小人呀,你和彬哥相处了这么久,难道他的人品你还不了解吗?这么一个光明磊落,坦坦荡荡的男子汉,你居然刚才用那种阴暗的心理去猜测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郑彬,但周正并不打算退让,因为郑彬刚才劝自己的那番话实在是太离谱了,尤其是其中有些话简直刺痛了周正的心,因为那些话在周正听来,简直就和懦夫说的话一模一样。
郑彬的话刚一说完,周正举起双手鼓起了掌:“好,真不愧是我彬哥,虽然我依然没有消气,依然觉得刚才你劝我的那番话太过奴性,但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人格,居然在这么针锋相对的情况之下,你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都没有任何私心,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这一点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得到的,也就因为这一点,我觉得叫你一声哥真是我的荣幸。”
郑彬一肚子气,甚至恨周正恨的牙痒痒,所以尽管周正这么夸奖自己,也没有让他的心情转好,他反而十分不耐烦的盯着周正:“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而且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回答,接下来就请你开始自己的表演吧,我倒要听听你说我是懦夫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信服的回答的话,周正,可能咱们的球队今天就走到头了,不管以前我们的关系有多好,我也不管这支球队当初成立时有多么的艰难,刚才你说的侮辱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只要你没有一个信服的理由给我的话,这支球队我不会再待下去了。”
周正不慌不忙,眼神犀利的盯着郑彬的眼睛,从容不迫的说道:“敞亮人。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其实我要说的问题很简单,刚才我问了你对那只黑马球队的看法,你刚才的回答也已经非常明白了,你不仅觉得那只黑马球队当初没有站出来对不公正的待遇进行反抗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甚至还觉得他们是懦夫,根本不配赢得冠军。
怎么说呢,你这些观点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我也觉得这只黑马球队当初没有站出来为自己的利益抗争实在是不应该,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肯定忍受不了那样的不公平待遇,当然了,为他们辩解的人也可以拿出很多理由,比如说,他们会说这支黑马球队踢到这个水平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了,如果因为在半决赛中遇到不公平待遇而罢赛进行抗争的话,能不能保证自己的权益不敢肯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遭受惩罚是绝对的。
惩罚的力度有轻有重,最严重的可能就是禁赛好几年,在禁赛期间不让这支球队参加联赛,然后再剥夺这支黑马球队在当届比赛中的成绩,给予他们学校通报批评,一旦给予这支黑马球队这些惩罚的话,那可能这只黑马球队永远也翻不了身了。
这支黑马球队的学校支持他们的人肯定也会跟着受牵连,有的人失业,有的人被嘲笑,甚至那些反对成立这支黑马足球队的人会拿遭受惩罚这件事,去攻击那些之前支持这支黑马球队的人,没准这支黑马球队还会在比赛结束之后彻底解散,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是因为基于以上种种原因,那只黑马球队才忍辱负重的没有进行抗争,导致在最后他们没有取得理想的成绩,你说这样的结果到底是该怪谁呢?”
郑彬越听越觉得周正这番话有点不对劲,好像是里面有些东西对自己不利似的,但是因为他在生周正的气,所以情绪不稳定,想分析其中对自己不利的一面吧,总是分析不出来,所以见周正这么问自己,他就鲁莽地回答道:“这还用问吗?他们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成绩怪不得别人,完全怪他们自己,如果他们出来抗争的话,就算是赛事委员会当时给了他们重重的惩罚,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的名气已经打出来了,他们会成为整个联赛里的英雄,会因为那种勇于抗争的精神而被人永远记住,说不定现在的孩子还会拿他们当偶像来崇拜,可是他们错过了成为偶像的机会,选择了犬儒,选择了屈服,可是最后呢?这种忍辱负重的选择仍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有益的结果,懦夫的行为也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所以我觉得看不起他们的人肯定是有理由的,懦夫永远成不了英雄,更成为不了胜利者。
你的问题已经问的够多了,能不能赶紧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哪里奴性十足了?你这么侮辱我的理由是什么?”
周正轻轻一笑,然后爽朗的说道:“彬哥,难道这个问题还用我回答吗?你刚才自己就已经把你的问题回答明白了,难道这你都没意识到吗?”
郑彬一愣,他努力回想着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顿时面色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儿的往下冒。
郑彬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周正的圈套,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无法被原谅的错误,自己刚才口口声声说那只黑马球队没有站出来为自己的利益抗争,是一种十分奴性的表现,可是刚才劝周正不要站出来反抗赛事委员会的也是自己,自己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想到这些,郑彬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情况,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周正,此时如果地上有一个洞的话,他会以最迅捷的速度钻入洞中,然后把土埋好,永远不出来。
周正察觉到了郑彬脸上的异样,但他并没有就此打算放过郑彬,所以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然后捋了捋自己的思路,接着非常强势的开口说道:“彬哥,怎么你突然不说话了?难道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或者是你觉得自己仍然是有理的一方,只是不屑于跟我争辩而已?
好吧,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我都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至于对不对的,你可以反驳我,真理越辩越明,我说的话也不百分之百的正确。
首先第一点我要说的就是,彬哥,虽然你刚才劝我的那些话全都是为我着想,也是为咱们整个足球队考虑,但是你这种行为和想法未免太过双标了,你对那支黑马的态度和对我们自己球队的态度完全的南辕北辙,那只黑马球队不站出来为自己的利益抗争,你说他们是懦弱,是犬儒的行为,可是如果在今后的比赛当中,我们也遇到不公正和黑哨的情况,我们要站起来去抗争的话,你又反对,说我这个念头是十分危险的,如果我做出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让咱们球队跌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会连累刘主任,让他成为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寡老人,你这帽子给我扣的也太大了,当时真有点把我给整蒙了。
不过还好,我周正从小到大遇到过无数能言善道的人,还有那些强词夺理的人,所以对于那些特别有道理的话我都持警惕性,然后分析当中不合理的地方,我就这么稍微一分析,我立刻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就是你的立场和看法前后不一,那只黑马球队没有站出来为自己的利益抗争,你说人家是懦夫的行为,我说要成为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你又说我这样的想法太过危险,你说你这是不是彻头彻尾的双标?
你想拿这样严重的双重标准去说服别人,你觉得可能吗?
盼着别人出去为自身的利益去抗争,轮到自己身上了,就想当缩头乌龟,平稳的度过危险期,你说你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奴性十足?是不是懦夫行为?你要能把我这两个问题回答了,我立刻跪在地上向你道歉,然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从此不再跟你唱反调。”
郑彬的脸像火烧一样烫,而且红的跟苹果一样,面对周正这样的质问,他真的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值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恨呀,就是没有这样的地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周正盯着郑彬,等待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郑彬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儿,一眼都不敢去看周正,他在心里一个劲的骂自己,郑彬呀郑彬,你说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刚才开口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多掂量掂量,看看自己要说的话有没有毛病,这下可好,不但说出去的那些话没有劝阻周正,反而把自己也放在了非常尴尬的境地,拿双重标准的说辞去劝别人,这不就是三岁小孩做的事情吗?
这样有漏洞的话你只能去唬一唬像王大力那样脑子不好使的人,周正这么聪明的人,你怎么唬得住他呀?
可是明白了这些已经晚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一直这么沉默着逃避下去的话,也不是办法。
郑彬苦苦思索着该怎么办,甚至他都希望王大力那边赶紧打起来,那样的话就可以解他眼下的困境之围,可是他心里也明白,这只能是以毒攻毒的拖延办法,真正想一劳永逸的解决眼前这个困境,只能是自己坦诚的承认错误,祈求周正的原谅,不然的话,一切耍小聪明的行为,都会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而且郑彬明白一个道理,他这次这个错误犯的实在是太离谱了,而且刚才周正没有指出自己的错误之前,他甚至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那些话里面有逻辑上的巨大缺陷,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丢人的事情,因为本来在球队里这些人当中,他和顾晓峰都是读书最多,学习最好的人,结果本来应该是榜样的他,居然犯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错误,还让周正当面把自己的错误给指了出来,这种丢脸的事情,如果心理素质差一点的人,可能都不想活了。
郑彬的脸色又红又转白,然后嘴也不自觉的开始哆嗦了起来。
看到郑彬这副样子,周正反倒有些担心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郑彬是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和困难,突然受到这么大的心理打击,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因为这件事他想不开,回去自寻短见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害人了?就算是他不回去寻短见,万一这个事情他始终想不开,最后变成了抑郁症,甚至精神分裂症,那这个人不也毁了吗?
想到这些,周正的冷汗也开始往下冒,因为他了解郑彬这个人,知道他刚才没什么恶意,说那些话只是为了怕自己闯祸而已,只是他刚才说话的方式方法没有掌握好,又没有仔细思考自己说的那些内容,所以才犯了这么一个双标的错误,而且被自己当面无情的揭穿,这样的事情真的已经非常丢脸了,心眼儿小的真不一定扛得住。
周正想开口打破一下沉默,甚至想劝郑彬别往心里去,不要钻死牛犄角,大家都是好兄弟,有什么事情说开了就好,没有隔夜仇。
可是最终周正还是忍住了这个缓解两个人之间尴尬气氛的冲动,因为他觉得郑彬心里这个坎必须要让他自己跨过去,要不然,他永远是温室里成长起来的一朵花,经受不了风吹雨打,这样的心理素质,以后在关键比赛中可能会随时崩盘,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因为在比赛当中,没有人有时间给他做心理调解,只能靠他自己一个人扛住压力,除此之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