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听着张擒虎娓娓道来，心中有些疑惑。一名商家的护卫统领不可能知道这么多攻城常识，或许他以前可能在军中待过。
并未领军打过仗的方玉拿着纸笔，将这些知识详详细细地记录在本子上。旁边跟着的新军士兵有样学样，也认真地做着记录。
李秀平看到方玉如学生般认真地听讲，不禁嫣然而笑，这人倒是虚心。不过李秀平看到新军士兵们也在做着记录，有些惊讶。
这个年代识字率很低。普通情况下，一个上百户的村子只能找出一两名具备基本读写能力的人。
现在正逢战乱，具备基本读写能力的人更是难寻。这也是当初李秀平对方玉起来招揽之心的原因。
十五岁的秀才，在读书人中算精英了。
这些新军士兵看起来都是普通的兵士，他们也识字？
“你的本子给我看看。”李秀平指着一名虎头虎脑的新军士兵说道。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把视线转到那名新军士兵身上。
赵狗子没有立即把笔记本递过去，看了方玉一眼。
方玉点了点头，赵狗子才把笔记本递给李秀平。
公主位尊，赵狗子直接把笔记本递给李秀平，便是失礼。
“放肆！”旁边的猛虎军旅帅叶文滨喝道，“没有上下尊卑，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赵狗子愣住了，拿着笔记本的手僵在空中。
“且慢！”方玉喝道，“不知赵狗子犯了哪条律法？”
叶文滨冷哼道：“不知上下尊卑。”
方玉冷冷地说道：“军中讲军法，不讲尊卑。我倒是未成听说有这么一条军法，赵狗子是奉公主令，这算哪门子不识上下尊卑。”
李秀平连忙说道：“小事，小事。不必为此争执。”
叶文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方玉冲着赵狗子点了点头，赵狗子把笔记本李秀平。李秀平接过赵狗子的笔记本认真地翻看起来。
厚脸皮的女人......
自从李秀平赖在营中不走，方玉便在她身上打上了这个标签。
笔记本上的字迹弯弯扭扭，新写的句子很不通顺，留了不少空白。
之前写的那些句子，能明显看出有很多字是后来新填上去的。
既便是这样，李秀平也吃惊不小。
“你可读过私塾？”李秀平问道。
“未曾读过书，这些都是跟了阿郎后学的。”赵狗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李秀平把笔记本递还给赵狗子，又看了几名新军士兵的笔记本，心中更加惊讶。
这个年代，普通士兵是消耗品。
除了打仗，教他们读书习字是浪费资源。
即便是亲兵，也很少教习读书。他们的职责是保卫主将的安全，勤习武艺搏杀之术即可。
张擒虎不厌其烦地反复讲解军事常识给方玉和新军士兵们听。
李秀平忽然对方玉有些好奇，这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人，不仅能弄到各种令人惊叹不已的器物，为人做事也与众不同，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还有哪些不为人知的本领。
方玉是在培养基层军官。新军士兵不仅要亲自挖掘地道积累实际经验，还要学习各种实战知识。
俗话“百战成兵”。士兵经过几场生死战斗，若能活下来，就能迅速成长为老兵。
方玉现在人手太少，他承受不起人员的大量伤亡。
眼前这场打仗，是实践观摩的最好机会。
“挖地道的目的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挖地道进城，另一种是破坏城墙。想要从地道攻进城里的难度很大。
地道要非常宽阔，才能容纳大量士兵快速入城。这样的话，地道出口就不能挖到城角，防守一方会很轻易地在城角处垒砌一道墙将出路堵上。进攻方也不利于迅速展开兵力进攻。”张擒虎说道。
“若是挖到瓮城呢？”赵虎子问道。
“用你的狗脑子好好想想。”方玉骂道。
大家哈哈大笑，赵狗子给了赵虎子一拳，赵虎子摸着后脑勺傻笑了两声。
“入城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城门。
城中有大量的士兵，从地道出去的进攻方不能派出大量的士兵占领城池。如果为了夺取城门，地道口就不能离城门太远。要是离得远，入城的士兵人数少又没有补给，非常容易被守军一网打尽。”方玉说道。
“正是如此。”张擒虎说道，“挖地道第二个目的就是让城墙垮塌。挖空城墙的地基，上面的城墙就会坍塌，这样可以从坍塌处攻击城池。只是怎么挖，我不太懂。”
方玉点了点头，问道：“张飞光呢？”
张飞光是一名老矿工。他被抓了壮丁后，编入苦力营挖掘地道。百十余名苦力被分配到方玉手下，张飞光也在其中。
新军和民工没有挖地道的经验，不仅费力费时，还挖得乱七八糟。张飞光多了一句嘴，被民工举报到方玉这里。
方玉盘问过后，任命张飞光负责挖地道。许诺地道完成，放张飞光回家。
在有经验的老矿工带领下，又有方玉配发的工兵铲和工兵镐，地道挖得又快又好，进度要比别的营快了很多。
有人进了地道，把张飞光叫了出来。
张飞光满脸皱纹，因常年在矿道中生活，有些驼背，看起来有五六十岁的年纪。实际上这人才四十出头。
“将军。”张飞光冲着方玉拱了拱手。
“你给大家讲讲怎么挖地道。”方玉说道。
张飞光原来的胆子有些小，不过这些天方玉经常向他请教挖掘经验，对方玉等人不再畏惧。至于这些脸生的人，看起来和方玉的地位差不多。
张飞光咳嗽一声，开始讲解起来。
挖地道最重要的就是选地。太硬的地不好挖，太软的地容易塌陷，而且地道经过的地方要探查好是否有地下水。
不然碰到地下水，水倒灌进地道，这地道算是白挖。挖地道要准备大量加固的木桩木板，支撑地道顶端，防止地面塌陷。
张飞光讲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细节，方玉补充道：“挖到城墙底部，扩大面积之后，将支撑的木桩烧毁。城墙悬空会坍塌。若是挖的面积小了，城墙只会断裂，但不会坍塌。”
赵小六问道：“若是扩大面积，岂不是容易被城中守军发现。到时他们也挖地道，甚至派兵下去或者放火放毒，岂不是白挖。”
方玉说道：“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挖地道不过是其中方法之一，谁又能保证一定成功。若是都能成功，大家都挖地道好了，何必消耗兵士去攻城。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回去好好总结。”
众人散去，张飞光凑到方玉身旁，小声说道：“将军，烟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