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五期毕业·校长致辞
【早11点，保定军校操场】
炎炎夏日临中天，地面滚热煎鸡蛋；众蝉齐鸣显吵闹，炙热喧嚣人烦躁。在这样极端酷热的条件下，保定·五期学员的毕业仪式已经进行到了大半，参加仪式的学员、士兵、教员们依旧直挺挺的立正在队列里。每个人都汗水不断，但是却都没抱怨过一句话、擦过一滴汗，甚至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过。随着仪式的继续进行，各兵科、各连队的学员代表相继走上水泥台上进行毕业演讲，尽管每个人的发言时间都只有3~5分钟，可是他们发言的内容却都很详细、很专业、水平极高，除此以外感染力、热血程度简直一个盖过一个，整个毕业仪式近乎让他们搞成了‘年度兵科总结大会’。
虽说学员代表们的发言都讲的非常不错，专业性、感染力都无可挑剔，不过毕竟都是刚刚毕业的学生，因缺乏经验所造成的各种缺陷实在是令人尴尬无比。例如：热血的毕业誓言过于理想；新提出的军事理论太一厢情愿；将当前国防境况总结的简单肤浅；提出的新型战术不够完善；对军工业发展的构思完全脱离实际……等等。诸如此类种种缺陷，基层士兵和军官听完后是察觉不到什么的，可是这对于那些老练的教员们来说：实际与否、正确与否、高下与否，立判！只不过为了不打击毕业学员们的积极性，教员们都选择了默不作声，并都期待着学员们以后慢慢发现自己的错误。
随着最后一名学员代表演讲结束走下水泥台，整场毕业仪式也走近了尾声。少将·林佑民来到喇叭前非常满意的赞叹道：“热血激扬，志向远大，文武双全，理据周密。以上毕业生代表们的发言说的真是非常好，我听完忽然感觉回到了和你们同样的年岁——同样青春热血、富有朝气、心怀家国、充满理想。你们年纪青青便对我中华国防的过去、现在、将来有如此全面独到的见解，真是叫人感到欣慰，我为你们感到骄傲，学校为你们感到骄傲。你们能有如此的成功，不枉学校两年以来对你们的辛苦栽培，也不枉你们两年以来的寒窗苦读、勤学苦练。我相信，中华民族目前这落魄衰败的国防军事力量，将会因台下你们保定·五期军人的加入而强盛！我林佑民……作为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员，恭喜诸位圆满毕业；作为中华民国的陆军少将，欢迎你们入伍北洋陆军！”说完，林佑民向台下的学员们郑重的行了一个军礼，学员们当即回敬军礼表示感谢。最后，他收起军礼邀请道：“接下来，让我们有请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的校长·杨祖德中将上台发言，大家鼓掌欢迎。”说着他转身正对台下的杨祖德，双手鼓着掌从喇叭前退开。
杨祖德直挺挺的立正在水泥台下，非常不满的看着已经向自己发出了邀请的林佑民，小声斥责道：“喂，你小子把‘校友演讲’安排在哪了？”
此话一出，林佑民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整个人都因为惊慌焦急而僵住了；接着他定了定神，压低着声音对杨祖德说：“不好意思校长，我把这项落下了。”
“瞧你整的，现在还能补上吗？”杨祖德严肃的质问说。
“有点困难啊。”
“行了，那就只当没计划过吧。”杨祖德极不情愿的摇了摇头，接着爬上水泥台径直向林佑民走去。随着杨祖德在水泥台上现身，热烈的掌声立刻响彻了全场。
台下的众学员们满怀荣幸和激动的注视着杨祖德，用着最为实在掌声表达着心里对杨祖德崇敬，在那响亮的掌声下每个人的手掌都是通红的。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杨祖德来到了林佑民的身前，林佑民立刻举手行礼表示敬重。杨祖德象征性的回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正对喇叭向正在鼓掌的学员们摆了摆手慈祥的说：“同学们，安静一下。”话音一落，热烈的掌声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
杨祖德扫视了一遍站满操场的众学员，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演说道：“同学们，大家中午好，我是你们的校长，中华民国北洋陆军·杨祖德少将。首先，我要先为你们道一声‘喜’——两年的军校生涯大家都吃了不少苦，而如今你们吃的所有苦终于有了回报，我打心底里为你们感到高兴——恭贺大家在本校学有所获，圆满毕业。”话声一落，台下又响起一片掌声。
短暂的掌声散去后，杨祖德继续说：“毕业了，大家都将离开学校到各地的军队里建功立业。在学校里我是你们的校长，等出了学校咱们就是同僚了。作为一名同行的长辈，向晚辈传授行业经验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容不得丝毫懈怠，所以我今天在这里不讲一句虚的，字字句句都将关系你们今后的道路，希望大家能牢记在心。”他长吁了一口气说：“大家都知道，如今我们的中华大地列强横行、军阀割据、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作为军人，在国家民族处于危难之时，我们肩上的担子必定最重的，因此我们才要更加的恪尽职守，把一切奉献在国家民族的国防事业上——你们可能会有疑问，为何非得是我们军人肩上的担子最重，而不是别人？原因很简单，别人的担子最多是一家的贫富生死，而我们军人的担子……则是全民族的兴衰存亡。国难当头，如果军人不顶到最前面，那整个民族就会像太平洋彼岸的印第安人那样……走向亡国、灭种！”
“亡国、灭种，这两个词是对别人来说是彻底的失败，然而对于我们中华民族来说……亡国、灭种不止是失败，更是对十八辈祖宗的蒙羞！诸位都回去翻一翻自家的族谱，看看你们的列祖列宗是多么辉煌，再看看现在的我们……土地被外族割据，走到哪都被当做下等人——再照这么下去，我们祖祖辈辈享有的锦绣河山就要归别人了，而我们自己将沦为亡国奴、败家子！……如此回旋，都扪心自问一下——列祖列宗都那么辉煌，而我们自己却被洋人欺负的像狗一样，这对得起祖宗吗？我们自己能甘心吗？”
“我相信，只要是长了心、长了脑子的人，没有一个会甘心接受这样的现实，也不会安于这样的现状。尤其是现在，洋人随手一挥就能让我们亡国灭种的紧要关头，一定会有仁人志士站出来试图改变现状、发动革命，即便不断失败，即使接连丧命，只要国家民族没有崛起，他们就不会停下步伐——说不准这其中就有你们，不过我今天不说这个。”
杨祖德非常认真的训话道：“台下的诸位，你们在本校磨砺两年，挥洒了汗水，吃尽了辛苦……请问最后得到了什么？守时守信，让你们练就了军人之本性；苦学勤练，让你们掌握了军人的技能；爱国爱校，让你们树立了军人的灵魂。可是，仅仅这样就足够了吗？我一直都教你们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过问政治是为高尚。’然而现实远没有那么简单——上级的军令是要绝对服从，可是军令的对错你们是不是该有杆秤？政治是军人的业务之外，但是军事是政治的延伸，自己是不是该知道一些？现在的中华大地派系林立、纷争不断，即便是服从军令、不过问政治，也能陷自己于不义，所以……在这离校最后一刻，容我再教导你们一点……无论是天翻地覆，还是东海扬尘，一切都要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重，以国家民族的弊害为耻。”
“最后，我祝愿你们保定五期的军人们，能在当前国家民族最动乱的时期里，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先，做到明事理、知利害、审时度势……同真正的英雄豪杰一起，把国家民族带出困境，成就不朽功勋！”话声一落，杨祖德非常认真的向众学员们敬上军礼，学员们也以一浪高过一浪的热烈掌声为杨祖德的演讲喝彩。
演讲结束，杨祖德退到一边，把喇叭让给了旁边的林佑民；掌声停止，林佑民接过喇叭赞叹道：“刚才杨校长的演讲，给台下的诸位指明了今后的道路，他的高瞻远瞩令我无比钦佩，受制于有限的认知，我现在没法对他的演讲作出任何评说。不过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因为他的演讲而从中获益。……下面我宣布，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五期学员毕业典礼到此为止！各连教员，开始毕业点名！步兵科一连·林虎教员，由你开始！”
“是！”教员·林虎声音宏亮的应答了一声，然后捧起手中的花名册、翻开，对照着上面的名字开始大声点名。
步兵科一连的学员们应着林虎的点名，相继大声回应着：“到！”
一声又一声稚嫩宏亮的“到！”让躲在远处旁观的陈啸志倍感欣慰。他心里有了底，听着保定五期学员们那稚嫩宏亮的回应声，他能感觉到——当今的中华军人，即便没有与外敌一战的实力，也有与之俱焚的勇气。虽说仅仅是这种程度还不够，但是这已经算是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