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9月11日13：30，衙门后厅】
中庭的战斗结束后，战斗工兵17营已经走到了征程的尽头，每个人都坚信他们即将全军覆没。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仅存的30名战士齐聚后庭阵地，向着叛军占据的中庭毫不吝惜弹药开枪射击。在他们的火力掩护下，耿胜亲率着一个小组抵近至同伴尸骸堆成的小山前，并点燃多捆炸药包置于其上。
耿胜一组挥洒着泪水急速逃离尸山，在他们安全后，后厅的战士们也相继停火。所有人都眼含泪水注目着堆成山的尸体，看着上面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
“妈的，竟然拿炸药包葬人。”文霸不满的抱怨着，然后示意所有人塞住耳朵。
炸药包上的导火索渐渐烧到了尽头，战斗工兵17营的战士们为了安全不得不隐蔽起来，以各自的方式默哀那些牺牲的同伴。“兄弟们，对不住了！”这句简单的话语在战士们间悲痛的传开，除此以外没有人多言半句。
“叮！咚！轰隆！”随着一连串地动山摇的爆炸，尸骸积成的小山被爆炸黑烟瞬间抹平，残肢断臂漫天飞舞，碎肉鲜血迸溅的到处都是。与之同时，屋顶上的瓦片被震的有如下雨般坠落，窗框也在强烈的冲击下碎作一团，许多没做保护措施的人也因爆炸而短暂丧失了听觉。硝烟散去，原本尸骸堆积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焦黑的巨坑，几具焦糊的残尸上烧着星星之火。
文霸摘掉耳塞探头出去，见一院子狼藉、血腥、令人作呕的景象，不禁热泪盈眶、浑身发抖。
马武阳跌跌撞撞的凑到他的身旁，从地上捡起一根沾满灰尘的蜡烛，将其点燃捧在手心。他呆若木鸡的看着闪动的烛火，悲痛的心情令他泪水不住。
压抑的气氛弥漫在后厅各处，空气仿佛凝固般使人窒息。包括地狱豹小组在内的几个战士愤恨难耐，不得不战吼着对天鸣枪以发泄心中的悲痛。
“你们乒乒乓乓的干什么呢？节省子弹！”刚刚淋过血雨的耿胜气愤的质问那些对天鸣枪的战友。
张海川大声回道：“我们在纪念那些兄弟，这是规矩！”
“别他妈纪念了！”耿胜怒不可遏的说：“营长发火了，让你们的人跟我去地窖！”
——地窖——
满地伤员鸦雀无声，邱学忠满脸狰狞的坐在空弹药箱上，电话机已经被摔废在脚边，煤油灯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地狱豹小组、耿胜、以及几个仍能作战的士官面色凝重的杵在入口处，无人吱声半句或小动半下。
紧张的气氛持续了许久后，邱学忠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尖，拄膝站起叱责道：“你们这帮废物……都扪心自问一下！我要你们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还让那些神枪手活着？为什么连中庭都守不住？难道真如李智远说的——连续十多天，全都他妈累垮了？难道因为累挺，就打不了仗？就应该输？”他气愤的抱怨道：“抱着这种想法的大有人在，而且肯定不止一两个。自以为认清了现实，觉得战败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干脆等死！妈了个巴子的……自个都不拼命活着，仗又怎么能打赢？抱怨累、苦，跟活命比起来那都算个毛啊！”他没有好气的命令道：“还想活命的——要么自己想法子突围，要么把对面的拼光！自己看着办。”
文霸冷静的回怼道：“有那种想法的也已经不多了，前庭、中庭防守战死了50个，现在就剩下30个脑袋了。”
邱学忠瞥了文霸一眼，然后摆手示意他们“消失”。
一行人离开地窖来到了地面上。文霸留下众人，拿出香烟分给他们抽。他询问耿胜道：“咋样耿胜？是突围，还是掩护我们把阵地都夺回来？”
一名士官当即跳出来，直言道：“当然是突围了！我们要是反攻中庭，出门就会被他们乱枪打死！耿连副，你说是不是？”
马武阳反驳道：“嗯……不现实！”
“不知道叛军的准确部署，也无法联系友军——突围更困难。”耿胜断言道。
“你的决定是啥？”文霸关切的问道。
耿胜呵呵一乐，对文霸显摆了一下指间的烟卷说：“看在这根烟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把呗，争取把阵地全拿回来。但是……得有个妥善的计划！”
“你们的人分成两队人马。一组守后庭，一组随我们去西厢。我要你们在西厢压制中庭的敌人火力，掩护我们对前庭的进攻。”
“然后呢？”
“我们会争取杀光前庭的敌人，然后从前庭掩护你们夺取中庭。我估计经过这么一轮作战，南翼的敌人会经受大幅消耗，这样我们就有机会在友军的帮助下逃出围圈。只是……”
马武阳询问道：“北翼的敌人？”
“对，他们会不会趁我们北翼空虚发起进攻？”
耿胜断言道：“敌我距离太近，北翼的敌人是不会动的！否则，他们必将误伤南翼的部队。”
“那就没啥问题了。”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就开干吧。”
“你不用休息一下？”
“不了，而且……战机稍纵即逝，哪有休息的时间。”
马武阳也干劲十足的说：“好！兵家胜败，在于最后5分钟！都加把劲干吧！”
耿胜愣了一下，跟着夸赞道：“这句话说得好，是谁的名言吗？”
“拿破仑？我不太确定。”
文霸催促道：“别再说没用的了！赶紧调配武器人员，准备作战——这可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作战哟！”说罢便带队向西厢房进发。
一名士官抓狂的反对道：“这主意太混账了！我们15个人就算能短时间压制敌人，但是时间一长照样顶不住，最后会被围死在西厢的！”
“留步，老王八。”耿胜叫住文霸，神情凝重的问道：“你有信号枪吗？”
文霸瞪向耿胜定了定神，跟着关切的问道：“有两把，你用啊？”
耿胜犹豫了一下，随后咬牙肯定道：“嗯，给我留一把。”
文霸随即摘下身上的信号枪、弹，将它们送到耿胜的手里说：“红色3发，绿色1发，白色1发。够用吗？”
耿胜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
“不够的话，致远那还有，朝他要。”说罢，文霸带队匆匆离去。
耿胜也返回部队，开始组织进攻。
——西厢房——
地狱豹小组成员分别隐蔽在靠窗的阵位上，注目观察着前庭、中庭的叛军动向。
马武阳好奇的问道：“老王八，你说……耿胜要信号枪干什么？”
文霸唉声叹气的回道：“谁知道呢……。”
张海川心直口快的说：“我倒听说……放信号弹是有可能暴露目标的唷，那家伙不会依据这个打什么馊主意吧？”
“肇和，别滥说！”
李太白警告道：“大伙，别想太多了。要是察觉情况不妙，赶紧隐蔽就完事了！”
孙铭提醒道：“哪有那么简单？平海，你可别忘了咱们南岸架着什么东西？要是真有可能把那玩意招呼过来，最好提前有个准备。”
曲翼哀叹道：“话题到此为止吧，耿胜他们过来了。”话落没多一会，耿胜便扛着一挺马克沁，亲率着15人来到了西厢。
“人都到齐了，开干吧。”耿胜说着便把没有枪架的马克沁架在窗前的沙包上，操枪瞄准了中庭西侧的各个窗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