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又静了下来,两人一狍心思各异。
秦司翎嘴角的笑容淡了淡,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不,应该说是敲击在夏小悦的心灵上。
狍子的脑袋已经垂到了胸脯,眼皮上翻,一下一下的给木风递眼刀子,多少有点觉得他瞎了看不见。
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自然不会对自己说谎,这点秦司翎还是有绝对的自信的。
狍子突然开口说人话?乍一听,他是如何也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可看狍子这个表现,却是侧面证实暗卫说的不是假话。
想想,如果狍子能说话,以它跳脱的性格,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确像是它能问出来的。
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一停,秦司翎抬手捏了捏眉心,再次开口。
“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
沉默的这段时间,木风已经将这一路上的事情在心里捋顺了,就等着主子问呢。
秦司翎话才落下,他就无视夏小悦眼中的警告,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全说了。
什么一开始他只是猫在暗中跟着,看着狍子走了半夜累倒在石头上没心没肺的呼呼大睡,一早只吃了两个野果便继续赶路。
穿过林子时先是在遇到了一群狼,在他都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狍子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一样,拔腿就跑。
紧跟着在林中心的位置又遇到了一只老虎,他杀狼浪费了点时间,又怕跟紧了被发现,就没第一时间出手。
结果等他赶到的时候,便见狍子在万分惊险之下张口突然说了人话,那老虎听到她的声音就原地不动了,跟猫一样温顺。
再然后狍子就看到了他,说自己是神兽白泽的妹妹白狍,偷偷离开是要去找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草药。
以及后面狍子与他说的种种,一路上的吐槽和威胁都描述了一遍,事无巨细。
木风自己说完都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面巾下的脸十分的精彩。
要不是怕主子接受不了,他还想把那死了丈夫小寡妇给原封不动的复述一遍。
暗卫最基本的能力,就是记性好。
找不到媳妇,也是主子自己问的,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木风把该说的说完就退下了,深藏功与名。
只剩下一人一狍相对而坐,默然无言。
夏小悦将嘴怼到了桌面,掀了掀一只眼的眼皮,快速看了眼秦司翎的表情,心里后悔不迭。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要低调,不能太得瑟。
这就跟以前穷惯了,猛的发了笔横财,人有点飘。
好不容易能说人话,还就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怪她话多吗?
要不是时间不够,她都想跟人看雪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来着。
犹记得她还神秘兮兮地告诉木风,‘哎,你知道我刚才超度阴魂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吗?’
想想当时贱嗖嗖的模样,她好想撕了自己的嘴,咋就这么欠呢。
秦司翎看着她那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很复杂,惊讶有,新奇有,还有一丝遗憾。
若是他当时亲自去了,想必就能听到狍子开口说人话的一幕,定是极其有意思。
震惊,但没有多少害怕,意外又在情理之中。许是会惊世骇俗,更是水到渠成。
是的,水到渠成。
对于一只能识文断字的兽,还是神兽,秦司翎曾想象过有朝一日它或许也能开口说人话。
如今这种臆想成了现实,只不过,来的过于突然了些。
没有过多的挣扎,秦司翎便信了这件事。
然而,他问狍子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它为什么能说人话,而是他们带回来的赤伶草。
“你拼死拼活找到的草药,果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夏小悦忽的抬起头,总感觉这人在内涵她,可是没证据。
她摇了摇头,那种比万年人参还玄乎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人相信它的存在?
狍子满眼都是真诚,可秦司翎就是从中瞧出了一抹看傻子的神色。
心下明了,这事单独提出来当然没人会相信。
但若是从一只神兽口中说出来的,就不能怪木风连脑子都没过就信了。
看来,那些草药跟活死人肉白骨没什么关系,不过刚好是谷老前辈要寻的罢了。
秦司翎还想问什么,恰在这时,门被敲响,元勇提着一桶刚出锅的热水回来了。
另一只手中拿了个破旧的盆,条件不允许,凑和着得了。
盆放地上,热水倒盆里,元勇回头看了一眼气氛莫名的一人一狍。
“主子,您歇着,我给它洗吧。”
夏小悦扭头看看,才知道秦司翎要水是给她洗澡。
低头看看自己灰扑扑的蹄子,拔山涉水地走了一夜,的确是挺埋汰哈。
不过让大个子给她洗澡就算了,她这金贵的身子,除了她家香香软软的碧春谁都不能碰。
碧春不在,她自己在盆里扑腾几下也行。
有事干了,终于不用再对着秦司翎那张脸,夏小悦麻溜起身就要下桌子。
谁知刚站起身,后脖梗就被一把提起,扔进了水盆。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这粗鲁的手法引起狍子的强烈不满。
上一秒还在聊她是神兽的话题,下一秒就敢对她如此无礼。
无知的人类,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不?
秦司翎自盆边蹲下,手在水中试了试,一边吩咐拎着空桶的元勇。
“再去拎一桶。”
元勇望了望狍子刚扑腾几下就一片浑浊的水,提起桶,很有眼色的出去了。
脏的没眼看,一桶哪够,还是多准备几桶吧。
门再次关上,屋中又剩下了一人一狍,气氛却是比方才还尴尬。
饶是狍子的那张皮再厚,也不至于厚到让个王爷给她洗澡。
最重要的是,异性相斥,这是个雄性啊。
夏小悦往盆的边缘挪了挪,见她要躲,秦司翎大手落下,直接将狍子整个按进了水里。
夏小悦......好吧,是她肤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