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38春思
春天确实来了，连枝桠上的绿叶还没有来得及吐芽，已经开满了灿烂的桃花，沉沉地压着枝干。
徐凌也时常想起心里的那个小姑娘，当日狼狈地离开之后，日后却多了一抹温柔萦绕心间。
柔软的，娇甜的，宛如水蜜桃一般，轻轻一嘬，便能吮破了皮儿似的。这样的鲜嫩甜美的少女，徐凌只觉自己仿如一个恶劣的霸徒，抢先在她年幼无知之时，占尽了她的便宜。
可是，徐凌不后悔。
她注定了只能是他一个人的，或早或晚。提早了他也问心无愧。
只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他，被他给吓跑了。徐凌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温水煮青蛙，她大概是已经能够适应他了。年三十晚小姑娘含着眼泪，乖巧得仿如猫咪一样求着顺毛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疼爱得紧。
葛嘉不满地又瞥了徐凌一眼，真是自讨了没趣一样。
“爷的脾气都被你磨光了，认识你之后什么耐性都有了……得，爷不也不在这里讨人嫌了。明儿个去吃蚂蚱宴！不带你！”葛嘉故意地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葛嘉以为徐凌这厮听到这句话，起码会有点回应的。可是他真是波澜不惊，连眼梢都不带挑一挑的。只沉下心来继续提笔作赋。
葛嘉彻底服气了。
他想起葛老爷提点他的那些话：莫欺少年穷。徐子嘉年纪轻轻，性子便能如此沉得下来，心智非寻常人。你且好好跟着他个五六载，回过头来再看看你爹今日说的这一番话究竟在理不在理。
葛嘉能在寒风中等着那一笼不值钱的虫，已经不单单只是遵从亲爹的吩咐了。而是打心底里实实在在地像兄弟一样地跟徐子嘉处着。
葛嘉闷不吭声了，他默默地把徐凌的笔记给细细地看了一轮，埋头苦干。整个人压抑得像团肥丸子一样，蜷缩在床上，捂着被子一页页地看过去。
一室的安静，只余下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
陆清婉带着幼弟也到了城里，她让人去河边割了嫩草来喂蚂蚱，新长出来的一点嫩绿的叶，全都被幼弟捋来喂了它们。
陆清石眼珠圆溜溜的，小嫩手一点点地撒着茎叶，他专注地看着笼子里飞不出来的蚂蚱，嘴里的口水有点流。
陆清婉瞥了一眼，嫩绿的茎叶乍一投入，不一会便被这些密密麻麻的玩意分食得干干净净，近一点还能听见沙沙的啃叶子的声音。饿得狠了，连不算嫩的老茎也啃得一干二净。
果真是口齿锋利，陆清婉收回了目光。
陆清石宝贝地看着这一笼的蚂蚱，还给它们垫上了干草，放在暖和的厨房里。
“真好吃，等再过一个月，石头也去抓蚂蚱回来，姐姐给石头做蚂蚱好不好。”陆清石一边喂草，一边说。
他也知道，这掌下绿油油的蚂蚱可是大老远从南方带回来的。也不是啥值钱的玩意，但是这个时节却抓不到。只能让他光看着，流口水了。
嫩嫩的绿，大腿有力又粗壮，躯干肥厚。光盯着它们，脑子已经在回想起上一次吃着的情形了。真是满满一口的酥香，吃到里边是嫩的肉。光是看着也变得顺眼了不少。
陆清石只吃过那么一次，就惦记上了。虽然不比春卷的虾子好吃，但是这蚂蚱命贱又便宜，味美，他吃起来毫无负担，愈发地惦记起来。
“等过明日，让石头吃个够。”陆清婉含笑着道。
幼弟对这道菜那么上心，还真是陆清婉始料未及的事情。他这半年来跟着自己，什么好吃的没吃过，也没见他这样惦记过。想来她也只能把这个归结为小孩儿好玩的性子。
这玩意平时不就是陆清石抓来玩的么，忽然发现它也可以用来做菜，自然只觉得有趣，爱不释手。每天都紧着来喂蚂蚱，喜欢得不得了。
陆清婉跟幼弟就不同了，即便心里已经不憷这些玩意了，虫子毕竟是虫子，吃了两次也就那么一回事。她对蚂蚱，永远都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喜爱之情。
陆清石喂完了草，严严实实地关上了那条缝。
“听乔树哥哥说以后咱们家要卖蚂蚱是吗？”
陆清婉点了点头。
幼弟满意地笑，拍起了手：“那岂不是以后想吃，天天都可以吃了吗？”
“你不怕吃腻吗？”陆清婉含笑着说。
“好吃的东西，都不怕吃腻。”陆清石老实地说。
“再好吃，也总是会有吃腻的时候，所以平时也不要太贪吃了。浅尝辄止就够了……还记得你以前很爱吃猪肉，现在还喜欢吃吗？”
这句话好熟悉，陆清石想了一会，才想起以前长姐也说过这样相差无几的话……当时他可是一脸坚定的，如今自己还真没怎么碰猪肉了。
以前长姐最爱煲的筒大骨汤，换成了鱼汤、又变成鸡汤、鳖汤，时蔬汤……五花八门的，但是喝筒骨汤的时间才是最长的。有段时间喝得陆清石脸上的肉都长了不少，才换了下来的。
陆清石讪讪地放下了手，清了清嗓：“好，不吃那么多。”
陆清婉说：“小馋鬼，等你以后吃得多了，也不会这样急了。过明日让你吃个够，保准你也瞧不上什么油炸蚂蚱了。
以前姐姐便同你说过，不管是吃饭还是跟别人打交道，浅尝辄止就好。懂得满足才是福气……感情太浓烈了，以后容易吃亏。如果每次碰到了好吃的东西，都吃个够，吃到腻，岂不是喜欢一样，便厌恶一样？”
陆清婉说完之后，一阵沉默。
长姐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陆清石双手杵着下巴眨着眼想。
不过已经上了很久学堂的陆清石却不似以往那般懵懂，而是默默地铭记在心里，仔细琢磨。还能弱弱地反驳回来。
“可是……对待对待每一样喜欢的东西，都浅尝辄止，又同不喜欢有什么差别……没有喜欢和不喜欢，喜欢也要克制，这样不是吃着也很没有意思吗？”
“如果石头喜欢吃猪肉，那就吃个够……吃的时候只管开心就成，还顾以后再吃它开不开心，这样一想岂不是何时都不能开心了吗。”
陆清石双手拖着下巴，认真地说。
陆清婉头一次听着幼弟的话，听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