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久等都等不到雍正的到来,因此作为殿中身份最高的熹贵妃只能对着裕嫔眼含歉意地宣布开宴了。
众人见状心思各异。
唯独裕嫔和弘昼面上没有什么反应。
反正他们母子二人对于雍正都没什么感情。
平日里不得已要做戏也就罢了,如今人都不在还要装什么难过也太难为他们了。
不过他们两个的淡定落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强忍失落罢了。
裕嫔被熹贵妃拉着说话,而众人想要交好的弘昼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殿中,一时之间只能三三两两围绕在一起说说话。
富察夫人见殿中没有了弘昼的身影便催着慕瑶去殿外,“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宴会吗?出去透透气也好。”
比起富察夫人那言语中的隐晦深意,她更不喜欢被众人围着打量。
因此她干脆顺着富察夫人的话起身,“那女儿便去殿外散散心。”
富察夫人见慕瑶听她的话,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加入了周围命妇们的交流中。
她还要打听打听哪家的格格能配得上她的傅恒呢。
要是琅嬅的婚事能尽快确定下来就好了。
富察夫人觉得如今事情的发展正合她意,根本不敢催促亦或者是干些其他事情。
她生怕两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万一她这个女儿又不满她的插手,又不管不顾地跑了怎么办?
她可不认为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人选出现了!
因此富察夫人面对慕瑶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
慕瑶离开那香气环绕、轻歌曼舞的大殿。
一踏出大殿,清新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
红拂:“格格,奴婢记得前面有一个湖心亭,不如去那坐坐吧?”
慕瑶点点头,两人朝着那湖心亭的方向走去。
路过假山的时候,两人都感觉到了身后有人跟着。
慕瑶本以为是弘昼,但是身后的脚步却极为刻意,于是她停下来回头一看,却发现是乌拉那拉青樱。
红拂默默半挡在慕瑶的身前,“四福晋可是有事找我们格格?”
青樱身旁跟着阿箬,闻言不客气地说道:“你是什么身份敢管我们福晋的事?还不退下。”
青樱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阿箬,怎么能如此无礼。”
语气平淡,丝毫看不出她有想要制止自己奴婢的意思。
反倒是感觉颇为认同,只不过是出于礼仪勉强呵斥一下。
慕瑶朝着红拂一瞥,红拂立马上前,直接将两人打晕拖到假山里面。
慕瑶便站在原地等着,红拂将昏死过去的两人随意叠在一起,甚至从青樱手中抽出了一方手帕擦了擦身上因为搬运她们而沾染上的淤泥。
“格格,已经解决了。”
红拂带着轻松地笑意向着慕瑶说道。
慕瑶嘴角一勾,然后两人便离开了。
红拂小声说道:“那四福晋也不知道是发什么疯,之前大庭广众之下想陷害格格没得逞,如今在这偏僻的假山地段竟然还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慕瑶:“或许她觉得我不敢动手吧。”
红拂笑嘻嘻地说道:“我听说这四福晋曾经在宫里闹过出虚恭的笑话,甚至自己在府里也常吃些巴豆来清清肠,奴婢刚刚特意给她喂一了颗奴婢精心研制出来的泻药,保准她一泻千里。”
慕瑶语气古怪地说道:“那可要把方子留着,说不定那天四福晋还会向你讨要呢。”
红拂:“……”
还是她们格格说话好听。
她怕是永远在这一方面都追不上格格了。
“噗——”
弘昼从两人身后走出来,“富察格格还真是体贴啊。”
慕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郡王怎么还是喜欢这躲在别人身后偷听?”
弘昼:“欸!我可没有躲躲藏藏,只是富察格格连着身边的丫鬟刚干了一件大事,心里兴奋这才没注意到我罢了。”
慕瑶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道: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郡王怎么跑出来了?”
弘昼反问道:“什么日子这么重要我却不知道的?”
慕瑶一噎,然后冷哼一声。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湖心亭,不远处还有几人同样出来透气走到了湖边。
慕瑶自顾自地坐在石墩上支着脑袋看着湖中的残荷。
弘昼也坐下见慕瑶一直盯着那些残荷看有些困惑。
“这些枯枝败叶有什么好看的?”
慕瑶懒散地收回视线,瞥了弘昼一眼。
“郡王不如吃些点心吧。”
吃些点心堵着嘴省得说些烦人的话。
“我让人去上些你爱吃的点心来。”
弘昼瞥了一眼面前的几碟子点心,轻声说道。
这亭子里摆着瓜果、点心自然是让人享用的。
只是慕瑶和弘昼都是无比谨慎又挑剔的人,自然看不上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来的普通点心。
慕瑶没应声,只是挥挥手让红拂退下。
红拂看了看慕瑶,又看了一眼弘昼,想着自己格格应该吃不了亏便退下来。
弘昼身边的苏幕自始至终就没有跟着进湖心亭,见红拂出来朝她低声说道:“你看你,就不知道给主子留相处的空间,被赶出来了吧。”
红拂白他一眼,冲他亮了亮拳头。
苏幕立马就闭嘴不说话了。
他可是怕挨揍的人!
弘昼见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高兴。
“我送的黄金船喜欢吗?”
“还行吧。”
慕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是郡王这次似乎格外高调……”
高调到傅恒和富兴甚至都跑过来提醒她小心弘昼。
弘昼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捧着茶轻呷一口。
弘昼放下茶盏,抬眸盯着慕瑶,耳垂有些泛红。“你觉得我怎么样?”
慕瑶一挑眉,这相亲一般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弘昼见慕瑶没说话则是继续说道:“你……十七了吧。”
慕瑶心里的猜测被证实了。
慕瑶眼神闪烁,迟疑地应了一声。
虽然之前对弘昼感觉十分厌烦,但是在对方这两年持续不懈,哪怕挨打也要送她黄金行动下,慢慢的厌恶消退,如今是看他倒是蛮顺眼的。
弘昼轻咳一声,眼神飘忽,“皇阿玛最近在问我的婚事。”
话语刚落,弘昼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慕瑶:“……”
你想说什么倒是直说啊!难道还要她来开口吗!
弘昼见慕瑶只是微笑不说话有些失望,然后他就感觉自己被狠狠踩了一脚。
弘昼:“!”
弘昼先是一惊,然后意识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也不知道怎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然后迟疑地看着慕瑶,脑子一抽,直愣愣说道:“你愿意做我的福晋吗?”
慕瑶深吸一口气,这也太直白了!
慕瑶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确定吗?”
弘昼连连点头。
他当然确定了!
若不是想着能迅速成婚,他才不会将裕嫔弄回来呢。
慕瑶盯着弘昼期待的双眼,缓缓点了点头。
看见慕瑶点头,弘昼心花怒放,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激动。
他最初同雍正说想娶富察格格为嫡福晋时被雍正以已经下旨允其自由婚配的原因给撅了回去。
那时候只是被揍得上头,想借此和人置气。
后来被揍习惯了,每次想到这件事就觉得羞愧。
到了最后,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自己内心那不同寻常的情感。
于是他再次向雍正请旨,这一次他换来了雍正的松口。
只要他能说动慕瑶和她阿玛,他就会给他们两人赐婚。
弘昼觉得这是一项无比艰巨的任务。
他甚至做好了被富察氏的那一大群堂兄弟围殴的准备。
但是最艰巨的任务他还是认为是要想办法让慕瑶同意。
他刚刚觉得氛围正好,于是他便开口了。
虽然说完那一句话的一瞬间他就恨不得给呆头呆脑的自己一巴掌,然后回到过去。
但是,庆幸的是。
他成功了!
弘昼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马上就要不受他的控制从胸膛直直跳到空气中去。
慕瑶看着对着空气傻笑的弘昼,突然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
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慕瑶低垂眼眸,毕竟她还需要确定这个世界的不正常的因素还会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么看来,弘昼真的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弘昼长的还不错。
虽然有些低情商,但是长的还不错。
慕瑶看着弘昼那俊秀的脸,满意地点点头。
弘昼和慕瑶几乎是前后脚回了大殿,然后便发现雍正竟然来了宴会。
弘昼故作淡定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然后便感觉高台上雍正的视线朝着他落下又离去。
慕瑶回到富察夫人的身旁。
富察夫人轻声说道:“你走了没多久皇上就来了,没看见和郡王还问了一句。裕嫔说和郡王不胜酒力去透气了。”
慕瑶嘴角一抽,宴会刚开始,谁会在这个时候喝酒?
不过慕瑶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淡定点头。
毕竟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就在熹贵妃提议上新练的歌舞的时候,青樱带着她的侍女阿箬回来了。
两人浑身狼狈,衣摆处满是污泥,就这样丝毫没有清理,发丝散乱地走了回来。
慕瑶随大流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听见一旁的富察夫人小声地呸了一声,显然对于乌拉那拉青樱十分看不上。
熹贵妃看见青樱这一副狼狈模样,差点就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她抬头去打量雍正。
雍正脸上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模样。
只是熹贵妃能够感受出,他此刻在生气。
熹贵妃的打量十分迅速、不起眼。
几乎是掐着雍正会察觉到的时机,她移开了视线。
她藏在衣袖中的手慢慢攥紧,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变得平缓。
她的视线落在青樱的身上,再看至今还空着的弘历的位置。
她眨了眨眼睛。
是时候想办法将弘历与她分割开来了。
皇上最近对她本就心有疑虑,若是弘历再拖她的后腿,那情况便更危险。
熹贵妃想到自己的孩子,认为不能任由这种可能发展下去。
至于弘历,熹贵妃眼神闪烁。
当年她们两人本就是互为跳板。
再加上如今弘历竟然娶了乌拉那拉氏为嫡福晋,甚至闹出了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熹贵妃毫不怀疑这两年景仁宫那位都在嘲笑她为她人做嫁衣。
熹贵妃本就知道弘历偏爱青樱,但是如今一看这偏爱似乎又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弘历的后院并不简单,如今妻妾加在一起也有十来人。
甚至她的人告诉她,弘历去正院的日子并不多。
但是偏偏每次乌拉那拉青樱无理惩罚那些妾室的时候,弘历都会是非不辨地站在青樱的身后替她摇旗呐喊。
熹贵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无法置信。
她根本想不通这两人到底是在搞什么把戏?
熹贵妃也能明显感受到雍正的重视正在逐渐转移到弘昼的身上。
哪怕弘历在政事上比弘昼更努力、更认真。
雍正宁愿从头开始教弘昼,名师大儒、甚至是将人带在身旁。
弘历不知道多少次来找她拿主意。
她最开始也出了几回主意,没什么成效。
后来她就发现弘历渐渐不怎么拿着前朝的事来问她了。
反而是将乌拉那拉青樱的话奉为圭臬。
熹贵妃知道此消息的那一刻是十分难堪的。
这让她觉得自己被一个整天知道念叨‘墙头马上遥相见,一见知君便断肠’的青樱给比下去了。
好在福珈劝慰她,由着他们两个去胡闹。
被皇上训斥了就知道谁才是真正有脑子的。
事情也正如她预料。
青樱那脑子不正常的出的主意,也就只有那同样脑子不正常的弘历愿意去相信了。
连着几次被训斥之后,弘历又想起了她。
熹贵妃忍着厌恶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厌恶和敷衍。
只是如今,熹贵妃看着跪在殿中指责富察格格打晕她和侍女并将两人丢在假山里的青樱,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自己和身旁的侍女都能当证人?
都将两人打晕了,怎么不弄干脆弄些毒药亦或者是将人淹死。
只是将人打一顿丢假山?
这不是给自己留把柄吗?
熹贵妃可不觉得那富察格格也和青樱一样是一个没脑子的。
若不是如今四贝勒府还和她绑在一起,她都懒得再去看青樱一眼。
众人对于青樱的话也是不太愿意相信。
毕竟刚刚宴会还没开始的时候,这位四福晋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陷害富察格格了。
这次估计又是对方的一次无脑尝试。
众人有些无语。
这种低劣的手段,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实在是让人想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