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已经到了收割的季节。
让雍正控制住自己不让人去找育苗报麻烦的原因是他刚刚因此赏了慕瑶没多久。
若是突然变了态度,雍正觉得有损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
再加上育苗报主打的方向对他来说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也不觉得他手底下的人能将育苗报办好。
没有那么多的童心。
雍正想了想确认是这个词,他因为羡慕育苗报的销量,哪怕上面的内容对他来说十分幼稚,依然每天都有让人给他送一份摆在书桌上。
看得次数多了,反而越发确认育苗报在慕瑶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
因此他更希望其他人能同慕瑶一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对那几个大家族开刀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而挑人文字上的毛病,对他来说也是寻常事。
这些是慕瑶不知道的事情。
慕瑶将这大清报放下。
她啧了一声,她发现这上面有特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看来雍正还是没能把握住报纸的精髓啊。
如今大家对大清报都还没形成认同,便发现上面疑是有假消息在逗他们玩……
时间一久,你看大家看不看这大清报。
不过,哪怕慕瑶看出了其中的问题,她也不会和别人说。
甚至都不会同弘昼说。
不然要怎么办呢?去求见雍正说,你这东西不能这么搞,会将这报纸搞死的。
人家只会嗤笑一声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坏心思,然后将你上上下下、反反复复地查上四五遍,然后还要时不时监视着你。
在雍正如今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更是如此。
她可是知道这半年以来,雍正下令处死的人头以一种极其稳定的速度在逐渐上涨。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生怕哪里惹到了这位冷面皇帝。
弘昼也是因此压力巨大,毕竟他如今颇受雍正的重视,经常在雍正的眼皮子底下学习如何处理政事,这接触的时间越久,越容易挨骂。
慕瑶感觉弘昼心里那根弦都快绷到了极致,若是不想办法松一松,迟早有一天会断的。
因此她为弘昼准备了放松节目。
她让红拂注意京中哪些府上的女子对于如今的现状有所不满,更是利用女报来激发她们心中对自由的渴望,甚至愿意为了自由而放弃如今的身份的。
慕瑶从中挑选出两人,正是如今的李格格和苏格格。
李格格家中继母严苛,甚至想将她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做妾室,只因为那老头是她阿玛的上司。
苏格格则是家中贫穷,同样想用她的婚事给家中兄弟换前程。
两人都急切地想要脱离那个伥鬼家庭,但是她们太过弱小。
于是慕瑶出现了,她告诉她们会找人顶替她们的身份,然后帮她们遮掩身份。
她悄悄捏了两个和她们两个一模一样的傀儡人,然后将原本的两人掩盖原来的身份并聘用了她们。
如今已经是育苗报的编辑和主办人。
李月柔和苏玉两人都十分感激慕瑶。
毕竟她们如今可以靠着自己养活自己,哪怕成了‘孤女’。
但是她们如今待的地方都是和她们从前一样被压抑、欺辱的女子,她们抱团在一起又有慕瑶在身后撑腰,很少有麻烦找上门来。
她们一个月便能赚到从前一年从能领到的月例银子。
还没有人管控她们,甚至用那些三从四德的大道理来‘卖’了她们。
她们唯一担心地便是自己的身份被人戳穿,因此在慕瑶送来顶替她们两人的傀儡时,她们虽然震惊天下竟然还有这种奇物,然后便是欣喜若狂。
这样一来,她们便能是她们自己。
再也不用担心被找回去。
习惯了自由的日子,怎么愿意回到那四四方方的高墙之间呢?
弘昼被慕瑶推去找那什么李格格的时候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他的心像火烧一样,胸腔里面积满了怒气。
等进了那个小院,脸色漆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寻仇的。
弘昼坐下,发现这院子里竟然连一个丫鬟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这心里越发不满了。
“人呢?”
他摔了茶盏,然后便看见一个粉衣女子急匆匆地进来,
“婢妾苏氏给王爷请安。”
“苏氏?”
弘昼斜眼瞥了人一眼,“苏幕,这里不是李格格的院子?”
带路都能带错,简直找打!
苏幕伺候弘昼那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弘昼此刻是什么意思,一看便是要对他开刀了,于是连忙说道:
“王爷,这东侧院确实是李格格居所,苏格格应是在西侧院才是。”
弘昼闻言不耐烦,管他什么东侧院、西侧院,都不是他自己想来的。
干脆便看向跪在地上的苏格格:“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苏格格脸上露出一份娇羞:“婢妾想着李格格不在,便想来伺候王爷……”
弘昼端着茶杯的手僵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格格。
这种话这么轻易地便说出来了?
争宠放在明面上吗?
都不需要为自己找一个什么借口?
就说是来给李格格送什么东西,无意间撞见也好啊!
弘昼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这苏格格实在是太蠢。
恐怕没什么好谈的。
而且……
弘昼看着不断眨着眼的苏格格,心里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眼疾,心里怒气上涌。
这宫里是怎么选人的?虽然他不想要,但是硬塞过来也不能选一个有病的吧?
就在弘昼抬脚欲离开的时候,李格格回来。
她一会看见弘昼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就看见了跪在地上朝着弘昼抛媚眼的苏格格。
然后想都没想直接扑上去,揪着苏格格的头发开始打人。
弘昼和苏幕都惊呆了。
一主一仆下意识地后退给她们留出位置。
弘昼看了一会,然后便坐下,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人打架。
苏幕见状也不想着劝架了,双手揣着放在腰间看热闹。
等李格格和苏格格两人筋疲力竭停手时,弘昼也看够了热闹,衣袖一摆,走了。
等弘昼和苏幕等人一走。
原本还呜咽着哭泣的李格格和苏格格对视一眼,相互扶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你想的是什么狗屁法子?我这新做的衣裳都坏了。”
苏格格抱怨道。
李格格翻了一个白眼,“这法子一劳永逸,演了今日这一遭就再也不用演了不好吗?”
苏格格哼哼两声,没再说话了。
而这边弘昼离开这一处小院,想了想还是没往正院里走。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为什么这么放心地推他往这里走。
还不是提前就将这两人都收买了。
推他过来走一个过场,顺便看他笑话。
弘昼知道慕瑶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在其他女人那里歇息,心情立刻好转。
不过,他也不想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
他要立起来!
弘昼抬脚回了前院。
哪怕这前院的寝室他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他还是硬在前院睡了七八日。
他以为慕瑶会来找他和好。
没料到慕瑶竟然这么沉得住气,一点动静都没有。
殊不知,如今天气越来越热,孕妇又体热,慕瑶巴不得他不跑过来,她可以一个人独享大床,身边还没有一个黏人的火炉。
甚至还没人可以在用冰上面管住她。
这种自由的日子实在是太美好了!
她才不会自讨苦吃,将火炉引回身边呢。
然而就是因为慕瑶迟迟没有动作,弘昼又拉不下脸过来,心里不爽快,面色也越发阴沉。
朝中甚至有人说,如今这位爷比当今做皇子阿哥时候还更冷硬。
起码前一位只是懒得搭理人,如今这位却像是一个一碰便会爆炸的炸药桶一般,瞧着可怕得很。
雍正自然也发现了弘昼的不对劲,但是只要能将他吩咐的差事办好,他是懒得关心其他事的。
反正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的。
“五弟这几日是怎么了?我可是听说五弟训斥了不少人呢。”
弘历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用一种熟稔的口吻同弘昼说道,
看他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人关系极好呢。
弘昼瞥他一眼,才不顺着他的话走。
“本王倒是不知道,不过是和人有不同的意见争执了两句,落在四贝勒耳中便是本王训斥旁人了?”
“四贝勒倒也不用这么急着给本王扣帽子!”
“四贝勒若是有这个闲心,不如趁早定下自己的婚事,自己后宅还一团糟呢,如今倒是管起别人闲事来了。”
弘昼冷哼一声,不留丝毫情面,直接离开了。
如今刚刚散朝,大家都还在慢悠悠地朝前走着,发现前面大殿门口似乎有热闹看,这脚步放的越发慢。
弘历正是想着这么多朝臣在这里,弘昼只要不满他说的话便定然会露出一丝破绽,到时候他自然可以乘胜追击……
谁料,弘昼最近确实是脾气大了些,但是他没想到他不过轻轻一捅,竟然将这个炸药桶捅穿了。
弘历脸上阴一阵晴一阵,他此刻都能感受到众人那嘲讽的视线……
弘历咬牙,低垂着眼眸不让人看见他眼中的凶狠。
他回府之后,去了青樱如今住着的阁楼。
青樱看见他十分惊喜,“弘历!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青樱更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能重新成为他的嫡福晋了?
弘历自然看得出青樱的未尽之意,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然而更多的是恼怒。
他在恨害他如此狼狈的青樱竟然可以在府上安安稳稳的度日。
不用接受任何的嘲笑,也不用经受别人的白眼。
弘历抬眸看向一旁的阿箬说道:“你,过来。”
阿箬在青樱吃人的视线中慢慢走上前,她心跳如鼓,尽量优雅地屈膝,微微低垂脑袋,露出那一段纤细、皓白的脖颈。
“奴婢阿箬,给贝勒爷请安。”
弘历将阿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很满意阿箬的识趣。
于是他说道:“很好,爷觉得你待在这里委屈了,去前院给爷泡茶吧。”
说完,弘历视线落在了惢心身上,他记得惢心十分忠心,若是……
然而,弘历看着惢心身上皱皱巴巴的衣裳,还满是污泥。
他那一句夸赞便怎么也说不出口。
算了,弘历在心里安慰自己,有一个识趣的阿箬便够了。
若是弄一个日日为青樱说好话的,他反而会厌烦。
如今这般便很不错了。
弘历带着阿箬离开了,徒留不可置信的青樱死死地看着弘历离去的背影。
惢心看着阿箬离去的身影有些羡慕,阿箬一走,她便是一个人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青樱,尽力劝慰道::“主子,这也是好事啊,有阿箬在前院,贝勒爷便会一直念着主子。”
青樱听了惢心的话,青樱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喃喃自语道:“没错!弘历不能直接照拂我,所以他将阿箬要过去,是想借阿箬来……”
青樱不知怎么,怎么也不愿意说出那照拂二字。
阿箬只是她的奴婢,奴婢怎么能照拂主子呢?
青樱也不嘟嘴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看着地上成堆的落叶,
昨夜下了一场雨,一夜之间这阁楼便落满了打落的竹叶,
沾了水的竹叶腐烂的极快,散发着难闻的味道,同时有极重,死死地黏在地上,必须用竹条扫帚才能竹叶堆推动。
青樱看了心烦,淡淡道:“惢心,将这些落叶清扫了,哪怕我们如今是这番境遇也不能忘记了体面。”
“别人越是想看我们落在泥里,我们自个便是越要珍惜自个。”
哪怕是温顺如惢心,她此刻心中也忍不住生出抱怨之情。
说得倒是好听!
你倒是动动手,将这里打扫一下啊!
惢心看着翘着手,小心翼翼绕开落叶堆的青樱,面上浮现一抹忧色。
之前还能和阿箬说说话,如今怕是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惢心也没想到,阿箬刚走不到一刻钟,她便开始想阿箬了。
惢心拿着结实、沉重的扫帚努力地清理竹叶。
她额头渐渐溢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手用袖子擦去汗水。
惢心本就体型娇小,连着吃了几个月没有半点油水的素菜,每日还要干许多繁琐的杂事,如今的她更是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