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丁杰顿时一愣，而埋伏在周围的几个卫士，则是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张毅盯着他，嘴角露出瘆人的笑容。
“丁杰，你虽然很聪明，但往往都是慢了一步！”
丁杰眼神一缩。“张先生此言何意！”
张毅微微一笑，手中的水坛子倾倒而下。
刹那间，挂着一丝淡淡红色的血水，交到了张毅的身上。
这令丁杰顿时脸色大变，扯过身旁的披风遮住口鼻，飞快的后退。
“这是天花病人的血！”
见他这般模样，张毅哈哈大笑。
“是又如何！丁杰，你大营之中多半人，都从水井中打了水，却不知道那水井之中已经被我投了毒，不出三日时间，尔等都将染上天花，届时唐军挥兵直下，你们拿什么去拦！”
听到张毅如此说，丁杰顿时脸色大变。
“水井之中怎么会有毒！我麾下将领日日巡查，怎会给你投毒的机会！”
张毅放声狂笑。“若是寻常的毒，兴许你会吓的人还能察觉，但这等天花，却入水即溶，你又从何处去查！”
藏匿在大帐之中的刀斧手，都从暗处中走了出来。
望见足足十数人，将入口堵死，张毅凛然不惧，傲然的望着这些人。
“速去通知所有人，勿要再饮用井中之水，再让今日饮水的人，单独站出来，莫要再拖延！”
丁杰急忙吩咐道。
那十几名卫士离开了几人，却将此消息告知大营中的所有人。
原地，还有几人堵住门口。
张毅偏了偏视线，放在了丁杰的身上。
“大帅如此果断，莫非是想要将今日饮水之人全部杀掉不成！”
张毅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望着丁杰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待宰的羔羊。
丁杰咬了咬牙。“张毅，枉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做下这等事来！如此坑害于我。”
张毅轻轻摇了摇头。“自从你反叛唐军以后，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而我的初衷也只是救援李良等人，是你自作多情，莫非认为天底下的所有人，都会任你驱使不成！”
刚愎自用的丁杰，刹那间眼神都红了。
他最为自傲的就是身为一个武夫，却让十几名远近闻名的谋士，在他帐下效力。
要知道，远在几百里之外的云中郡，那里有诸侯做拥大军十数万，也未必有他麾下的谋士多。
这本来是他沾沾自喜的事情，如今却被张毅来嘲讽，让他顿时怒火冲顶，差点气的晕过去。
“大帅，此人绝不能留，我等出手杀了他吧！”
一名悍卒大声说道，手中的刀比比划划！
张毅嘿嘿一笑。“你们可以杀了我，但只要我一死，这热血必然喷溅五步，诸位在这营帐之中的狭小之地，莫非就不怕血溅身上，到时候就算是天降神人，也未必能救得了你们！”
那悍卒顿时瞪圆眼，拔刀就要杀了张毅。
丁杰确实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那悍卒。
“何必与他这个将死之人在此争论，尔等速速与我出了营帐，此人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这样说着，丁杰带着身后的人，从张毅的旁边绕过，撩开帘子的时候，丁杰脚步顿了顿，扭头望着张毅，出声说道。
“张先生果然足智多谋，但须知，我丁杰只需要一轮羽箭，就可抹杀张先生于当世，我丁杰乃是爱才之人，若张先生有意来投，我必然敞开大门，以最重的礼节来迎接，还望张先生仔细思索！”
说完此言，丁杰领着人离开了。
张毅则是站在大帐之内，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
他望了望隐隐之中有些发臭的衣服，眼神里流露出了丝丝的绝望。
“天花！”
他长长叹息一声，丁杰并没有怀疑，他那水潭子里装的究竟是不是，真正天花病人的血。
是因为这坛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之后，立刻有一种难闻的腥臭味传开。
天花病人的血，与常人截然不同，而且味道极其难闻，否则以丁杰的多疑，怎能骗得过去？
张毅也未曾想骗他，而原本他并不想要用出这样的办法，可是性命攸关，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去。
“这下完蛋了，若是在没有感染天花之前，找到得了牛痘的生物，或许还能够生成抗体，但这一下，可是真正的感染了天花，想要治疗，何等之艰难！”
之前在营帐之中，高铭泽的弟弟，很是突然的得了天花，并且在短短不到两炷香的时间之内迅速恶化，如今真的只剩了半条命。
张毅逼不得已只能从他身上取了一些血，以此来保住自己的命，就连他都没想到，之前明明是水痘，突然之间变成了天花，这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天花染病之前，的确有些类似于水痘，只是发作的过程要短，至少要比他所知的水痘，要更难根除，那时他就应该发现这样的预兆。
可是最终还是铸成了大错。
“我只想吓唬吓唬他们，没想要杀人呀！”
撩开了大帐的门帘，张毅见到整个军营乱成了一团，丁杰麾下的大军，无论是从素质还是从战略上而言，与当初的光明军不相上下。
纵然张毅不想要相信，也不想要承认，但他必须要说，丁杰是唯一一个以商人思维驱使军队的人物。
而这样的作为，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他麾下的军队，原本是具备折当代军事实力，很高素质的存在。
但是在这种，人见人怕的病情面前，呈现出诡异，而又令人叹息的表现。
数千人被从营帐中拎了出来，这些人是之前饮过水的，他们被长枪长矛逼着，从大营的营帐口出了去，朝着南北城的方向而去。
而剩下的人则是迅速的收拢周围任何可用的东西，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从南门撤了出去，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军营，转瞬间变成了门可罗雀的存在。
张毅慢悠悠的从军营中走过，他没有去拦任何人，他能够抱一下这条命来，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丁杰没去管它，因为在这个时代，天花是不治之症，张毅自己染上了这种病，除了死以外别无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