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健推测的绑架事件关键人物袁宏阔。
雷老虎毕恭毕敬的站在袁宏阔背后,一手仍制着栾乐生,一边谨慎的收声说道:“博艺先生明鉴,我兄弟三人和盼珍小姐按照您的吩咐在此看管那女子,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一切小心从事,不料遇到这两个后生偷袭,这两人有些本事,虽然伤了老二和老三,但是您老要我们看管的人没有意外。”
王健听完雷老虎的话不由得心中重新评判起雷老虎这个江湖人物。
在这之前王健自己能够感觉出雷老虎等人虽然不属善类,但是雷老虎倒还有几分豪气,算得上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而刚才这番话却显出了他粗中有细、圆滑老辣的一面。
雷老虎言语中能体现出几个意思:一则通过肢体动作和所说的话表现出他对袁宏阔的尊重;二则可以表现出雷老虎自己对这个任务的重视程度;三则虽然眼下出现了一些超出雷老虎预计的情况,但通过他的努力,最后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四则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就是雷老虎故意把自己兄弟三人和那叫做盼珍的女子分开说,实在大有好处,这样的话眼前不管有什么让袁宏阔不满的地方,袁宏阔也要权衡一下到底是谁的责任,雷老虎已经有两个兄弟“因公受伤”,其忠诚程度可见一斑,那么所有会让袁宏阔不满意的问题,自然就是和那个没有显示出忠诚的人“盼珍”有关了。
王健心里已经了然雷老虎的小算盘,心道:雷老虎啊雷老虎,你这几句话算是极聪明的,不过聪明却被聪明误,你糊涂啊,这话说给别人可能凑效,但是袁宏阔岂是你几句言语就能挑唆的人,更何况你太低估盼珍了。
想到这里,王健自然搭眼看着盼珍。
果然如王健所想,只见那被雷老虎称为盼珍的穿着旗袍的女子并不作声,完全对雷老虎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低着头笑而不语。
袁宏阔此时站在雷老虎和盼珍的身前,听罢雷老虎的话连头也没有回,只是平平淡淡的哼了一声道:“倒是辛苦你了,只是老朽想不到,雷老虎混迹多年,一贯好勇斗狠,怎么如今会被两个后生逼到这个境地。”
这不冷不热的一句话让雷老虎下不来台,他如何听不出来袁宏阔对盼珍的回护之意。
盼珍年轻,江湖经验比不上他雷老虎,但是眼前这两个更年轻的后生不一样让他一筹莫展么,所谓“江湖后浪推前浪”,他雷老虎可能真是廉颇老矣不那么中用了。
而且袁宏阔形容他雷老虎是“一贯好勇斗狠”,表面上是褒奖,实际上是摆明了骂他雷老虎,说白了就是骂他莽夫一个,就有傻力气,如今被后生逼到这样程度,还不都是因为他智商低劣。
雷老虎虽然听得明白,心下自然免不了深深“祝福”一下袁宏阔全家,但是台面上竟然是丝毫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道“是,请您老见谅。”
雷老虎说完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尴尬的立在一边,一手仍旧握着JUN刺顶在栾乐生身后,看上去就像斗败的公鸡,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草莽豪气。
袁宏阔听雷老虎说罢还是未回头,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看着身前的两个年轻人,随即表情一缓,冲着王健和大胖和颜道:“老朽要是还没老糊涂的话,你们一个叫做王健,一个叫做郭建安...、...”说罢袁宏阔端详着王健和大胖,颇为感怀的样子。
雷老虎和盼珍此时听到袁宏阔居然认识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由得满脸疑惑。
而另一边,王健和大胖虽然因为袁宏阔设计绑架栾乐生的这件事,对袁宏阔不满且极为怨恨,但当听到曾经的恩师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时又不免感动,眼见那个曾经在讲台上旁征博引侃侃而谈的学者,如今已经拄着拐杖神形衰老,又有些感叹岁月无情,心生怜悯,便正身束手,对着袁宏阔点头致意。
只听袁宏阔继续叹道:“...、...没想到时隔几年,倒与曾经的那啥在这里相遇,时过境迁人已非人,实在可叹,咳咳...、...”说道这里咳嗽起来。
袁宏阔身后的盼珍听罢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个坏小子居然和袁宏阔是师生关系,难怪总是斗不过他,被他戏谑算计。
想到这里,盼珍便抬眼又看了看王健,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坏小子身上还有股子书生气了。
王健和大胖看袁宏阔咳嗽并未出声打断,只是默默等着袁宏阔咳嗽完,才听他继续说道:“老朽从教数年,不敢说重其德业,以为人之师表,却是言传身教,导人正途,所以不管眼下情景如何,老朽却不曾误你们,你们可同意老朽的自负么?”
王健和大胖仍未做声,只是表情肃然,点头示意。
袁宏阔看到二人认同,老迈的脸上泛出一些欣慰的神情,便又开口道:“但所谓人各有志、出处异趣,老朽与你们同世不同道,今日种种实非老朽本意,你二人今后断不可仿效。”
王健听到这里点头道:“老师教导的是,我们记下了。”
袁宏阔听罢点头,淡淡的笑了笑。
“可那啥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健紧接着问道,脸上是一副他少有的的严肃的表情。
当讲不当讲这句话,放在现在来说,就是霸王条款,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才不会管对方同不同意,当讲要讲,不当讲还是要讲,和那句“说句话你可别不爱听”有异曲同工之妙。
袁宏阔听言点头道:“请说。”
王健恭敬的拱了拱手道:“既然您让我们今后不可仿效,可见您对这些伎俩也颇为不齿,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背心离徳,您可后悔过么?”
王健这句话分量不轻,应该说是很重了,一则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二则对袁宏阔的行为定了性,背心离徳,这四个字对袁宏阔来说可谓是字字诛心!
果然,袁宏阔听罢身子一颤,老迈的躯体就似风中残烛,让人有些不忍,王健隐隐有些后悔自己言重了。
又是一阵咳嗽过后,袁宏阔才缓缓道:“无悔。”
说罢袁宏阔看着王健,目光竟和王健的一样深邃难测。
在场的人都没有出言打断,等待着袁宏阔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