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仆提着灯笼跟在云宫榷身边,他们刚出了院子要往外去。
“宫榷,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怎么不好好休息?”身后响起了大夫人的声音。
云宫榷一身黑衣,在夜色中看不清,只有一张脸在灯火下恍惚明亮。
“娘,孩儿想出去一趟。”
大夫人走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就往他院子里带,笑道:“娘许久不曾见你,想你的很。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陪娘坐坐。”
大夫人自然知道他这是要去翠影楼,故意拖住他。
云宫榷挣开她的手,冷酷道:“娘,明日孩儿在陪您,今夜有事。”他想去找采灵,让她帮忙查查那个卑族公主的身份。
大夫人瞧他这不耐的模样,重重的叹了口气,微微侧首,炫泪欲泣。她抬手抚着耳边新生的华发,悠悠道:“儿大不由娘啊!你去吧,早些回来。”
云宫榷顺着她的动作,也清晰的看见她耳边的白发。娘本来是一头乌发,估计是他的战死的消息对她打击太大,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她老了许多。采灵那儿,明日再去也不耽搁。
他心一软,便搀扶着她进屋,“娘,进屋吧,外头蚊虫多。”
大夫人顺意进了院子,心中得意,她的儿子她当然知道怎么治。
翠影楼外粉浓胭盛,绿明红稠,芳菲莺燕娇儿舞,媃胰舒展勾心魂。
云宫茗摇着紫竹扇,一身青绿罗衫,腰间司南玉佩随着他的步伐左右摇晃。他进了翠影楼,红姑见他来了,对着身边的龟奴耳语几句,龟奴点头跑上二楼通报珊瑚。
少顷,一身着橘色抹胸襦裙,外罩烟蓝长尾绢纱衫的珊瑚从楼上翩跹而下,满面春光,凝眸以对那堂中少年。
“珊瑚,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在接客。”云宫茗收起扇子别在腰间,伸手揽过珊瑚的腰肢。
珊瑚脸颊羞红,捶了他胸膛一拳,娇俏一笑:“当然是在接客。”
云宫茗一听,放开手将她推远些,“那本公子就不扫珊瑚姑娘的兴致了。”
他转身欲走,却被珊瑚一把扯住,她嗔道:“死冤家,这客不正是你嘛!你要是不打扰我,我岂不是要独自空房了。”
云宫茗伸手轻点她的鼻尖,“好珊瑚,会拿我开涮了,看我怎么教训你!”言罢,搂着她上楼进了房。
这门刚一关上,云宫茗迫不及待地搂着珊瑚在屋中打着转,直至珊瑚腰抵在圆桌边。云宫茗低下头去,狠狠地啃/咬着珊瑚的樱桃小嘴,两人口舌交/缠,片刻方歇。云宫茗见她神色迷离,乘机问道:“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采灵姑娘?”
珊瑚一听,清醒了许多,他怎会探听起楼主来?
云宫茗见她防备,佯装好色道:“这...我心里自然一心一意只有你,只是前些日子听大司农的二公子提起这翠影楼还藏了个绝世美人,便有些好奇。”
珊瑚白了他一眼,将他推远些,“死鬼,吃着碗里望着锅里,老娘告诉你,采灵姑娘你想都别想,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我还就不怕,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倒是说个理儿来我听听。”云宫茗跟上去从后抱住她,低头含住她的耳垂,温暖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后,激得她一阵哆嗦,腿一软,就势倒在他的怀里,难耐的咬着唇。
“死冤家,有我还喂不饱你了?采灵那是南国第一美人,才艺双馨,武艺高强,且她已有心上人,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
珊瑚一转身,双臂娇如藕,缠上他的脖颈,艳红的唇就贴上他的脸颊,“**难买,宫茗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云宫茗怕她起疑,便将她打横抱起,迈步朝床榻走去,覆身而上,挥手将床帘放下,一阵颠鸾倒凤,巫山**。
情意高涨,香汗淋漓。珊瑚早已如一潭湖水,泛滥春情。云宫榷见她已是满面迷醉,便心中讥嘲。他压低身子,腰肢耸动,动作不停反而越发激烈,低问道:“采灵在哪个房间?”
“嗯~”珊瑚娇/喘连连,断断续续道:“六楼西边第二间屋子...”
云宫茗唇边冷笑,探手向她后脖颈处,轻轻一击就将她弄晕过去。他毫不留恋的起身,穿上塞在珊瑚床底的夜行衣,从窗口跃向六楼。
采灵刚刚吹灭蜡烛,解衣准备就寝,忽然黑暗中响起开窗声,一人落至房中,她伸手一挥,穿回衣衫,冷冷凝视那暗处的人。
“你要做什么?”她问。
“月黑风高夜,你说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杀人放火了。”
云宫茗言罢就一剑刺向采灵,采灵徒手与他交锋。楼下是灯火璨璨,纸醉金迷,这楼上却在黑暗中迎着窗口的月光打的热火朝天。
采灵功夫高于云宫茗,不过五十招,采灵已处于上风,她袖中飞出白练卷住云宫茗的剑,用力一震,一股强大的内劲将云宫茗的手击开。他从怀中掏出雷火弹,朝采灵掷去。采灵拉起白练用剑将雷火弹弹出窗外,嘭的炸裂在空中,火星刷刷落下。
乘着那一瞬间的刺目光芒,云宫茗一脚将身边的香炉踢飞过去,采灵在明他在暗,她来不及躲,被结结实实砸到了胸口,往后退了几步。青铜香炉落地声惊动了外面经过的丫鬟。
“楼主,怎么了?”
“抓刺客!”她大喊。
云宫茗乘她分神,移过去捡起剑,刺向她的心口。她身后是墙壁,两旁狭窄,退无可退。
“啊--”两人同时惊呼,云宫茗刺中她的左肋骨,而她也已同样的速度用发簪插进他的左胸口。
门被推开的同时,云宫茗拾起剑从窗口跃了出去。
丫鬟点上灯,瞧着屋内一片残损,吓得跪伏在地,“奴婢照顾不周,未曾发现刺客,求楼主赎罪。”
另一丫鬟赶忙去拿过金疮药和纱布来给她洗洗包扎。
“那么响的打斗声,你们都听不见?”
采灵坐在凳子上,仍由丫鬟替她解开衣衫,清洗伤口,热水触到皮肉,疼的她直皱眉。
跪地的值夜丫鬟,听得她平静却蕴含杀气的质问,吓得直哆嗦。“奴婢,刚刚去了倒水,一回来就听见异响,可还是晚了一步,让楼主受了伤,楼主饶命。”
丫鬟已经帮她包扎好伤口,就等大夫来开些补血消炎的药方子。
采灵对着脚下的丫鬟挥挥手,“你去白丁堂陪陈怡吧,她一人在那儿怪孤单的。”
陈怡就是上次看管十六,让她跑了的丫鬟。
“不要啊,楼主饶命。”不管她如何哭号求饶,也逃不脱去白丁堂的命。
采灵扶着伤口,若不是她筋骨清奇,能柔缩身子,否则她现在被刺的就不是肋骨而是心脏。是谁要她的命?她似乎不曾明面儿上得罪过谁?那刺客的功夫路数有些熟悉......
珊瑚悠悠醒来,感觉脖子有些酸痛,一转头就见云宫茗背对着她已经睡熟。她想可能是刚刚激烈了些,扭着脖子了。她伸手搭在他左胸口,准备再睡。这一搭正好在他的伤口处,疼的他冷汗直冒,他胸前压着快厚厚的棉布止血。
他佯装被吵醒,努力平静自己的声音,好似刚醒般打了个哈欠,“这都子时三刻了,我该回去了,否则我爹可不饶我。”
他说着翻身下床,在地上捡起衣服。珊瑚见他要走,便下床想点灯好方便他穿衣。
“不用了,你这我常来,还怕我找不着衣服认错了路?”他穿好衣服,丢给她一代银子,在她脸上啄了一下便离开了。
翌日天明,翠影楼正关着门。云宫榷便大步推开门朝着六楼走去。
“采灵,我有事找你...”他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浓烈的药味,看见采灵有些虚弱的躺在床上,他疾步上前,抓着她的手问:“你怎么受伤了?”
采灵将昨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仔细瞧着他的脸色变化,她最后道:“那人的剑法我见过。”
“哦?什么剑法?”他问。
“你的剑法。”
云宫榷一愣,他的剑法?他的剑法是南国剑术大师亲自传授,师傅早已仙去多年,除了他,会的人只有三弟!他昨夜陪娘聊天,三弟不知在不在府中?他相信采灵不会信口胡言。
“你好好养伤,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云宫榷返回丞相府,直奔三弟的梅怡院。他正在立在画案前低头作画,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大哥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
他放下毛笔,道:“大哥,你来了。”
“嗯。”
他走近云宫茗,看着他的画,画的是一武人在夕阳下执剑回首,画中一轮红日艳丽似要滴出血来,这画意境平平,可点睛之笔就是这轮红日,仿佛那嫣红的阳光要穿透纸面洒向他。
他夸赞道:“三弟的画技渐长,我这大哥怕是都逊你三分。这朱砂是哪儿买的?竟然这样红。”
云宫茗又沾了点朱砂,将毛笔抬至云宫榷眼前,“你再仔细瞧瞧,这是何物?”
云宫榷凑近闻了闻,错愕的瞪大眼睛,“这...这是人血?三弟,你怎能用人血来作画?简直丧尽天良!”
云宫茗满不在乎一笑,继续画红日,“大哥别这么说,这法子可是庆王殿下传授的,弟弟只是觉得不错便学来试试,这人血可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