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西南二十余里处,两军共计十六万大军剑拔弩张,相互对峙,大战的气氛显得越发的浓郁。
赵家军前二后一,三个巨大的方阵,面对十余万流民军,宛如滔天巨浪前的三艘木船一般渺小,也难怪赵二爷迟迟不敢进攻。
尽管过了足足一刻钟,但双方大军士兵心里,不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越发的紧张,流民军甚至都出现了一丝骚乱。
王自用之所以没有仗着人多势众主动杀上去,那是经过昨天的教训让他明白,有时候人多反而会坏事。
还有一点就是赵锐他们没有携带粮草,罗汝才的大军也在赶来,所以他巴不得对峙到天黑,然后各回各家,明天夹击赵家军。
毕竟对方人人身着军服,手持利刃,还摆出了一个大阵,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三国演义他没看过,却听说书先生讲过,知道阵法的厉害。
“对面的人听着,我乃大明参将赵锐,尔等都是被迫从贼,只要肯放下武器,本将军保证既往不咎,不但赦免尔等的罪,还会给尔等分田分地。”
“对面的人…”
赵锐每念一句,身旁的陷阵营和火枪兵就会跟着念一句,接着是全军一万多人跟着念,开始还有些混乱,两遍过后就变得整齐划一起来。
声震四野,就连太原城头上的文官武将和士兵都能清晰地听见。
果然,十多万流民军队伍发生了骚乱,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嘈杂的就像巨大难民营一般。
“别信这帮狗官兵的,他在诓骗我们…”
“造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自用又惊又怒,赶紧扯着嗓门吼道,其他流民军首领和精锐老兵也纷纷吼道,好在昨晚稍微整编了一下,不然非得一发不可收拾。
“剁了他们…”
“嗷,嗷,嗷!”
渐渐的流民军一个个举着手中的竹枪木棍,跟着呐喊起来,震的人耳膜都生疼,将一万多赵家军吓得脸色苍白。
赵锐见队形有点骚乱,气得半死,本来他想削弱对方的士气,再趁机杀上去,谁曾想反而弄巧成拙。
他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如果是巡抚总督,绝不会是这种结果。
但事到如今,也知道不能拖下去了,否则光凭对方那十多万人的吼声,就得将他才训练了个把月的阵型,吼得一塌糊涂,于是拔出宝剑,牙一咬吼道:“击鼓助威,全军进攻!”
咚,咚,咚,咚…
十名鼓手都是拼命的敲击,十面大鼓被锤的通通作响。
外围的三个方阵,士兵纷纷将长枪放了下来,平端着,跟着鼓声一步一步的向前,各伍长小队长都在及时调整队型。
中间的赵锐,同样跟着缓缓前进,每前进一百米,鼓声就会停止,然后稍微整一下队,再继续前进。
因为赵锐知道,若他们不紧紧的抱在一起,对方十多万大军一起冲上来,绝对会将他们淹死。
咚,杀!咚,杀!咚…
在鼓声和整齐的喊杀声下,一万八千大军着实气势逼人,只是向前推进了一里,十多万流民军就又骚乱起来。
“大哥,站的整齐有个屁用,冲上去吧!”
“是啊大哥,兄弟们一起杀上去,一人一口唾沫也得将他们淹死。”
“好!给我杀!”王自用也知道,不能任由对方这样慢吞吞的推进下去了,这种慢慢的推进,比一窝蜂冲上来更让人难受,于是拔出腰刀,向前一指,爆喝一声。
“杀!”
顿时,先是左右两侧的首领率先让部下冲了上去,紧接着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犹如一道决堤的洪水一般,全面崩溃,前面的呐喊着冲,后面的也纷纷跟着埋头冲。
“快!冲上去。”
“冲,都给老子冲。”
众首领骑在马上,在原地纷纷吆喝,和身边的心腹不断的催促后面的流民军快往前冲。
最后除了王自用身后两千精锐,和各首领身边的百余精锐没动,十余万大军几乎一股脑都冲杀了上去。
“停止前进,全军防御!”看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流民军,赵锐立即就咆哮了起来,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下识意的看了看马英所在的位置。
随着鼓声变化,一万多大军骤然停止,三个方阵快速地融合,短短时间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阵。
一名名盾牌手紧紧的挨在一起,将盾牌护在胸前,盾牌缝隙间一杆杆长枪伸出,足足有六层,显然这一个月来没少这般训练。
“杀呀!”
阵型刚刚调整完毕,并缩紧,打头的流民军就冲了上来,看着那一柄柄寒光闪闪的枪头,下识意的就要刹车。
可时候又哪里刹得住,随即就被后面的人撞倒在地,紧接着后面的人,又被后面的人推着撞上了盾墙。
噗噗噗噗…
“啊…”
一时间全是嘶喊声和枪头入肉声,只是一下,就足足倒下上千人。
而随着人流越发的密集,最后完全扎堆儿了,后面的流民军见人挤人冲不上去了,就纷纷向左右两侧杀去。
这一刻,哪怕胆子再小的人,也只能随大流,呐喊冲杀,正所谓人多胆子大,其实是后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前面那血腥的场面。
最终演变成了十几万流民军,从四面八方围攻赵家军那巨大的圆阵,人推人的挤在一堆,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流民军被长枪刺倒。
同样,也有盾牌手被挤倒在地,活活踩死,随着人越死越多,圆阵也是越缩越小。
和上次赵家堡外打马英他们如出一辙,显然赵二爷只会这一招。
“二郎,开个口子,让我带骑兵冲出去吧,这都挤成什么样了?”
马英见兄弟们被无数的流民军挤得不断后退,将骑兵的空间压缩的都快没了用武之地,也是焦急无比。
一千多陷阵营和火枪兵同样只能干着急,想杀上去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胡说,这个时候怎么能开口子?这一开口子还能挡得住吗?再坚持坚持!”
赵锐虽然同样也着急,但却是知道现在必须得挡住,将他们的力气耗尽。
这帮流民军,刚才一口气冲了三四里,现在又个个状若疯狂,他就不信这帮面黄肌瘦的家伙,还能猖狂多久?
无非就是憋着一口气,等这口气一泄,一个个都成软脚虾砍不动了,还不乖乖跪地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