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盛会，没有国公勋贵，亦没有大儒才子，只有读书人，各位以为然否？”
“哈哈，不错，倒是我赵锐肤浅了，今日诗会，只有读书人和越辩越明的真理，诸位，请！”
赵锐扫了一眼女扮男装的张嫣，哈哈一笑，豪爽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张嫣也没客气，捏着折扇冲赵锐一拱手，这时大船也已在岸边停靠稳当。
一行人马，也只有钱谦益和周延儒两人，跟在张嫣身后上了船，其余才子，都是乖乖去答题上船。
赵锐也带着李家兄弟和柳如是几女，登上了大船，向湖中间驶去。
大船的二楼非常巨大，两侧的舷窗都打开着，湖上的风景一览无遗。
厅中两侧摆了两排矮桌，桌上水果点心应有尽有，这次赵锐却是命人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身旁。
张嫣也没客气，周延儒和钱谦益则是找了个上首位置，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看娘娘的神态，貌似今日是来看我出丑的呀！”
赵锐坐下后，不由的转头问道。
“跳梁小丑，竟不知天高地厚，赵锐，今日老夫要让你见识一下我江南才子，并非你等武夫可以摆弄的。”
周延儒昨日才赶来，摸着胡须哼道，钱谦益同样老神在在，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大明没有他赵锐会亡，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竟然还敢公然让天下士子辩论，当真以为他们东林士人只会吟诗作赋吗？
张嫣则是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打量湖上的美景。
心里却期待等一下赵锐被辩得哑口无言，贻笑大方之时的场景，届时，对赵锐的声望打击必定是巨大的，这才不惜女扮男装也要前来。
“呵呵，看来两位确实是信心十足，不过我得提醒一下，此次的辩论大会，可不允许空口白话，否则是会被赶下船的。”
赵锐冷笑一声，也没再管这两个老家伙。
张嫣将希望寄托在东林党人身上，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人都未在说话，直至半个时辰后，所有的文人才全部登船完毕，整整一百艘。
随着中央画坊上的一声炮响，这场规模庞大的辩论大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刚开始大家还算冷静，可越到后面越激烈，一船一百多名年纪不一的文人，你一句我一句，辩着辩着，竟然自动分成了两派。
像这种可以畅所欲言，可以不顾一切，只要有理有据就行的辩论大会，战国以后就再也未曾有过。
题目很简单，但牵扯到的却是大明的各个方面，上至太祖的藩王分封政策，下至卫所户籍，所有的利弊都被赤裸裸的剥光。
渐渐的，一些只知道读四书五经，对民生毫无关注的酸儒，开始感觉自己学的东西有些不够用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甚至出现六七十岁的老者，被十五六岁的少年，驳的哑口无言气晕过去。
当然，也有一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胡搅蛮缠，只知道引经据典，却和大明的实际现状挨不到边，这种人，被主持人警告一次后，就驱逐出花船了。
获胜者也很简单，只要你驳的对方一众人无言以对，你就赢了。
毕竟到了后面，所有人的立场都已经鲜明了起来，不存在自相矛盾的问题。
这场辩论大会的冲击是巨大的，无论是对思想，还是眼界，亦或者是对待古往今来的一些常识，所有人都有了个全新的认识。
就连一些嘴硬的顽固分子，心里都不免起了一些涟漪，开始胡思乱想。
最终，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最后一艘花船才结束辩论，十几名老者和几位才子瘫坐在了船上，而战胜他们的，竟是一位走南闯北的神棍。
中心的大花船上，看着获胜的一百名读书人，张嫣和两位都东林大佬，都是不敢置信。
“赵锐，你定是用了卑劣的手段…”
“放屁，这次辩论大会完全是天下读书人自由辩论，我只定了两条规则，如何用卑劣手段？”
赵锐一拍桌子，冲着周延儒吼道。
三人稍微一想，也确实如此，哪怕赵锐在无耻，也不敢当着全天下读书人的面耍赖。
这时周延儒瞥见了其中一名士子，一脸怒容的质问道：“密之，你为何也站到了乱臣贼子那边？你那些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恩师，学生并没有帮赵国公说话，只是…辩着辨着，大明就亡了。”
方以智一副比哭都还难看的表情，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刚开始他也不相信大明会亡。
可那些人将大明的弊端一条条一件件的分析出来，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不变法，大明必亡，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一派胡言，我大明养士两百余年，怎会亡？”
张嫣声音都有些颤抖地厉声质问道，如果一两人也就算了，可整整一百人，而且还是从数千读书人之中获胜的，这就太可怕了。
这一刻，连她自己甚至都觉得大明必定会亡，否则为何一百艘花船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百位多数人有老有少，有东林才子，复社骨干，更有南方各省的读书人，面对张嫣的质问，都是低头不语。
“难道尔等都是这样认为的吗？那好，本宫就与你们…”
“娘娘可要三思，诸葛亮舌战群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行的…”
赵锐见钱谦益和周延儒当缩头乌龟，张嫣要亲自上场，不由的提醒了一句。
张嫣一听，也着实犹豫起来，对自己的口才她很有信心，可场中的这一百人，又岂是简单之辈？
否则周延儒和钱谦益怕不是早就上了。
“哈哈哈哈…”
赵锐却是仰天一阵大笑，他很想告诉张嫣，历朝历代就没有哪个王朝到了后期不亡的，尤其是大明这种矛盾重重，贫富差距巨大的王朝。
以前大家只是不敢说，不敢想，这次的辩论大会，却是将以前不敢说，不敢想的都扯了出来。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打破读书人的思想禁锢，就从这次的辩论大会开始了。
“大家都说说，大明是哪一年亡的？最后又是谁得了天下？”
“回国公爷，学生那一船推测的是崇祯二十八年，流民军八大王得了天下！”
“回国公爷，学生那一船推测的是崇祯十六年，闯王李自成得了天下！”
“回国公爷，学生那一船分析得出崇祯九年，牛魔王从开封率大军北上攻破京师…
“国公爷，崇祯十二年，洪承畴在西北自立为王…”
“崇祯十九年，虏酋皇太极…”
士子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张嫣却是再听不下去了，带着周延儒和钱谦益逃也似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