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倒下了,韩遂身边最后的一位护卫也倒下了。.
在突如其来出现的三百余精锐的阻击下,韩遂和他的护卫们没有一个能从此地逃离。
死亡,他们只能拥抱死亡。
其实蒋石等三个人在韩遂冲出重围的时候已经知道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完全无法阻挡韩遂的脚步,甚至在今后的岁月里还需要天天提心吊胆,唯恐东山再起的韩遂的报复。
只是,当韩遂的身影软躺下去的时候,他们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儒雅的男子。
“……”男子身手制止了三个人靠近上前来问候的举动,静静地指挥着手下将韩遂和他的那百余护卫的尸首收集起来,没有多余的声响,仿佛命令在之前就已经下达。
“好了,我也该走了,文约虽然有些事情做的有欠妥当,但是还请诸位不要再侮辱他的尸身,他的家人也请不要再为难,就像他说的那样,好聚好散吧。”
“大人您不打算回来了么?”田乐装着胆子问了一句。
“啊,在西凉待了这么久,我也很想到外面看一看,或许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吧。”
“那么我等可以追随大人么?”阳逵一脸的期待,而另外两个人似乎也很是意动的模样。
“在下只需童子两三人,仆从五六名,一路之上也不会刻意寻那舒适之所。”
“咱们金城人什么苦没有吃过,能够在大人身边早晚临听教诲就是我等最大的福分。”
看着蒋石一脸坚定的模样,再看看其他两个人脸上并不亚于蒋石的坚定,儒雅男子脸上露出了些许柔和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诸位不弃,那么在下也不吝欢迎,以后在路上还要互相关照。”
就这样,挥一挥衣袖,几个人没有带一丝云彩般的离开了这里,离开了他们一直未曾离开过的西凉的土地,至于他们到了哪里,在这个通信手段落后的时代只怕是很难有人会知晓。
而当董卓军以势如破竹之势攻入金城郡的时候,却发现不但韩遂失去了踪影,就连原本进攻河关的边章,似乎也在一夜之间没了踪影。或许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边章的部队似乎得到了边章的授意,董卓军刚刚进入金城没多久,他们便向董卓军正式投降。
原本就希望通过拉拢边章来对抗韩遂的董卓军对这支边章的嫡系军队自然没有为难,但是对于金城“三巨头”一夜之间消失了两个这样诡异的事情依然感到不解和不安。
如果不是作为“三巨头”之一的马腾做出了效忠皇帝的宣言,或许董卓还需要担心一下那些失去了领导者的豪强和羌人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够冷静的举动。
不过,至少从表面看起来,董卓已经完成了对西凉的整合工作,毕竟哪怕是李书实控制的河西三郡也是要向董卓缴纳赋税,至于出兵之类的事情,董卓倒也还不需要李书实的力量。
“文优此来是有什么最新的情报么?”
看着匆匆而来的李儒,董卓束缚的躺在原本应该只属于皇帝的御座上,而在他壮硕的身体两侧,是四个年轻的宫娥——两个在为他按摩,另外两个一个侍奉他饮酒,一个侍奉他享受来自宫廷御厨所制作的点心——虽说小皇帝已经御驾西迁,但是董卓还是留下了一部分人员,毕竟不论是个人享受还是为了召开宴会之类的事情,都需要足够的人手不是。
只不过看着董卓享受的表情,李儒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头,但是这样的表情却在转瞬之间没了踪影,而专注于享受的董卓似乎也完全没有发现什么,依然用慵懒的声音询问着。
“回禀相国大人,段煨发来消息,说是发现了韩遂的尸体。”
虽然应该是一个比较让人震撼的消息,但是享受着少女们温柔服务的董卓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情绪,依然眯着眼享受着,就好像死去的不是韩遂,而是一只蚂蚁一般。
“除了韩遂的尸体之外,还有百余其他的尸体,经过辨认,是韩遂身边的护卫……”
没有感受到董卓有什么反应,李儒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只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变得连他自己都听不太清楚,厅堂之内,回荡的是让李儒倍感尴尬的气氛。
“韩遂死了,边章也走了,区区一个莽夫马寿成不足为虑。文优啊,我们该回去了。”
就在李儒已经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准备告退时,董卓却突然直起了身子将身边服侍自己的少女一把推开。慌张的少女们几乎是用连滚带爬的姿势离开了这里,不过看她们似乎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或许之前她们对董卓的那份“温柔”并非完全发自内心。
“现在联军已经有所恢复,尤其是那孙文台,兵锋直指洛阳,气势很盛。若我们此时全部撤走,只怕有被他们衔尾追击的危险。相国大人您看是不是组织一两次反扑什么的……”
“不必了,我自有让联军无力追击的计策。”
“相国既然心中已有定案,那么儒也就安心了。”
“在此之前你先替我做一件事,找到李傕,让他替吾女向孙坚提亲。”
“相国大人,我西凉人才济济,实在是用不着选择那孙文台的儿子。而且就算是相国大人愿意与那孙文台结亲,只怕以孙文台的脾气或许……或许并不会将相国大人放在眼里吧。”
“这个我自然知晓。但是只要我这么做了,联军就会觉得我怕了他孙坚,就会觉得我的威胁姓大大降低,甚至会觉得有了那孙文台之后我们西凉军便会不攻自破。”
“小婿已经明白相国大人的意思了。您这是想要将那孙文台高高捧起,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且偏偏孙文台这人脾气并不好,又吃软不吃硬,所以现在相国大人您占据洛都的时候他们还需要孙文台的力量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一旦您这个大敌一去,情况可就大不一样。既然联军可以坑掉那孙文台一次,那么再来几次也并不会太让人意外。”
“哼哼,李文优啊李文优,怎么你的说话方式也越来越像那个小滑头了。”
“就像贾文和说得那样,这个时代已经够残酷了,如果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恐怕自己不是会疯掉就是会变成一个让自己都会感到吃惊的人,儒也觉得此话有几分道理。”
“如此,一切就交给你了。等到孙坚的事情结束,我们再开始最后的搬迁计划。”
“小婿明白。”
直到李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董卓才喃喃的自语道:
“一个又一个,窦游平、陈仲举,曹节、王甫,段纪明、皇甫威明、张然明,先帝、大将军、十常侍,现在又是你韩文约。走了,都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呢……”
外面的夕阳如火,尽情地向世人展示着自己的绚烂和壮丽,但是却丝毫无法掩饰其即将落幕的悲凉,就如同这如今的洛阳城一般,虽然依然高大雄壮,放到世界上也是无人能比的巨大建筑群,而这洛阳皇宫更是耗费了十数代人的力量不断完善,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可是呢?
看着眼前的洛阳城沙盘,董卓用他那强有力的臂膀重重一扫,便只剩下一片残垣断壁。
如同董卓所预料的那样,孙坚极为坚定的回绝了董卓的提亲。
虽然董卓能够这样放下身段来找孙坚求亲的行为让孙坚多少有些暗爽。毕竟哪怕再怎么和董卓不对付,但是两个人的经历却实在是太过相似,哪怕不自觉的,在世人眼中两个人也算得上是一时瑜亮,于是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多少也产生了一些对抗的意识,即使真说起来两个人都绝不会承认这一点,不过在行动上却绝对有些宿敌的味道。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但是却被两个人,尤其是孙坚可以忽略了的感觉。
董卓找孙坚提亲的行动虽然做的很隐蔽,但是孙坚拒绝董卓的消息却似乎并没有被严格保密,虽不能说立刻变得满城风雨,但是却也迅速在诸侯之间流传了开来。
自然,诸侯们都对孙坚“识大体”的表现予以了称赞,同时也认为董卓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尽快突破洛阳八关,不,现在或许叫洛阳七关才比较合适,作为之前那场大战的主战场,旋门关到今天也没能得到很好的修复。
董卓这边是无力修复,不论是财力还是人力董卓军都不愿意浪费在那种事上面。而关东诸侯则是不愿意修复,毕竟修复这样一座关卡对他们而言着实没什么实际意义。
如果一旦修好了却被董卓再给夺去,那诸侯们的脸面可就丢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以最快的时间调拨军马粮草,争取一鼓作气到达洛阳,将已经“曰薄西山”的董卓军击溃,最好再将董卓的人头也拿到就算万事大吉。
听起来很有一种的赶脚。
事实上也的确像是,因为除了孙坚和曹艹这两根出身不太干净,仕途上也有些斑点的家伙表现的非常积极之外,身下的包括袁绍在内的诸侯们只要董卓摆出一副要重出虎牢一扫关东的架势,便立刻从之前的高呼积极进攻变成了“稳重前进”。
说白了,就是高壁深垒,和董卓玩起了隔空对眼。
这样一来,毫无后顾之忧的董卓自然可以轻轻松松的领兵离开。
当然,董卓也知道,他只要前脚离开洛阳,那些诸侯们就会像嗅到了血腥的鲨鱼一般围拢过来,虽说诸侯们的士兵无论在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普遍不如西凉军甚至是北军士兵,但是面对这种看上去像是痛打落水狗的顺风仗,却会让他们越打越来劲。
就好像董卓当初在冀州与黄巾军作战一样,如果不是李书实和刘备横插一手,董卓的假戏未必不会变成真做,更别说诸侯们的部队在战斗力上还要比黄巾军高出一些。
所以,看着眼前已经近乎于一座空城的大汉“前”国都洛阳城,董卓对着西凉军们下达了他在洛阳城所发出的必然是最后一道的命令——放火,烧城。
“相国大人,这样……这样的做法只怕是有一点不妥的吧。”
李儒一边努力规劝着董卓,一边示意领命的李傕和郭汜两个人先稍稍等一等。
虽然这样的做法有些僭越,但是火烧国都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哪怕皇帝已经被董卓提前弄到了长安,但是洛阳在大汉百姓中的地位依然无法动摇,也就是说只要做了,两个人必定会在史书上背上巨大的骂名,哪怕他们身前肯定有董卓挡枪。
所以哪怕李儒越过了董卓对他们使眼色的行为同样让两个人有些不安,但是依然静静等待着李儒与董卓交涉的结果。当然如果真的无法阻拦住董卓的命令,他们两个倒也会坚决执行。
因为,董卓的命令对于西凉军而言,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好用,贯彻的也更加彻底。
“哦?如何不妥,难不成文优你对这座腐朽的城池还怀有一丝眷恋么?又或者是对那些眷恋着这座腐朽城池的肮脏之人怀有同情之心?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多余的情绪么?”
“儒只是想要担心这样的做法会招致一些……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朔州的卢子干一直以忠臣自诩,儒担心这样的行为会让其做出一些激进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并州李书实身边也不乏守旧之人,而且如童飞腾、皇甫义真等人对其的影响只怕不容小觑啊。”
“就这样么?卢子干年纪大了,朔州一地也该需要一个年轻一些的州牧,李书实出身西河,想来应该对朔州的风土多有了解,就让他向我们推荐一位新的朔州牧吧。如果他愿意这么做,就让阿白嫁过去吧,虽然他的身边莺莺燕燕有不少,但是也勉强配得上阿白了。而且他这一次在西域做得不错,你让阿莲去和阿白讲一讲,她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
“相国大人,不说那位来历不明的苏姓女子,单说那李学可是在童飞腾的主持下与那无极甄氏五女订有婚约,阿白又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嫁过去呢。而且听闻那神秘的苏姓女子不但为人霸道,又颇得专宠,儒担心阿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
“哈哈,这又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只要我董卓一天还在这世上,天下还有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倒还真要佩服一下他的胆量。至于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了,文优,你就勉为其难帮我照看一下吧。这是一个单纯的孩子,如果能够一直就这么单纯下去也不错。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东西了,传我的命令,将眼前这座腐朽的城池彻底烧掉,不要留下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不论是洛阳的各个城门,还是连成一片一片的民居,亦或是那些巍峨的宫室,一切的一切,毫不留情,全部付之于火海之中。整座城市好像在一瞬间陷入到了火海之中,就好像那降世的朱雀经过此地一般,带着无上恐怖的威能,焚尽一切其所经过的土地、海洋和天空。
火焰越升越高,就好像要冲破那逐渐笼罩下来的黑幕,发出令人窒息的怒吼。
火焰还在升高,升高,在不断传出来的轰鸣声之中升高,在不断传了出来的凄厉的尖嚎声中升高,在不断传出来的巨大绝望之中升高。
“看吧,这就是焚尽一切腐朽的圣火,它烧得是那样的剧烈,它烧得是那样的雄壮!”
站在邙山上的董卓脸上充满了满足和自豪的表情。
他对自己亲手制造的“杰作”感到一万分的满意。
可以想见的是,如今的洛阳城内: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廷,皆为焦土。
“臣不孝,臣不孝啊!臣不孝啊……”
一位一直躲在家中隐秘的地窖里才躲过了董卓多曰搜捕的老人站在火海之中纵声大哭,可是他的哭声却不能阻止火焰哪怕一丝一毫的蔓延,甚至他身上的油脂反而成为火焰最好的食物,让他在须臾之间就变成了一根明亮的“火炬”,就如同他所身处的洛阳城一样。
冲天的火焰是如此巨大而高耸,以致于远在百里之外都能够感觉到那逼人的热度,以致于在数十里之外都能够看到那明亮的光线,以致于在十数里之外都能够亲眼看到那震撼的一幕——完完全全不再是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人类自己创造出的最大的奇迹。
洛阳,在这一夜,被化作了祈求光明的圣火。
但是,它却并没有如同某些人期待的那样成为指引光明的圣火,反而化作了一柄熊熊燃烧的利剑,一柄足以斩断一切羁绊的熊熊燃烧的利剑。
从这一夜过后,这个国家与这个国家内的所有一切的羁绊就这样被这柄熊熊燃烧的利剑所斩断,巨大的火焰所过之处,让这种原本就十分脆弱的羁绊变得再也无法修复。
“这样的感觉,还真是美妙啊~”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了这样一个不男不女,不老不少的声音。
这个声音的确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但是,却没有一个世人听到……
不,或许并不是这样,因为似乎有一个人察觉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一个,白衣胜雪俏生生的……影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