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做,才能让更多的英杰汇聚到朕的麾下,为朕效力呢?”
“回禀陛下,根据他们的喜好决定招揽他们的方式,比如喜欢财富的可以赏赐给他们财帛,喜欢名声的可以为他们扬名,相信这一点陛下已经很清楚,而且做的也不错。不过仅仅只是做到这些还是不够的,因为那些有才能的人不仅仅只是有着出色的能力而已,有些拥有才能的人身上还会有一些各种各样的怪癖,而且他们并不希望,或者很难改掉那些怪癖,比如有的不仅仅爱财,甚至到了贪财的程度。有的则不仅仅喜欢权力,甚至有些贪恋权力。”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纵他们的这些……怪癖?”
“是,也不是。关键要看陛下需要的是什么。”
“我觉得自己有些明白了。也就是说我需要权衡两者之间的得失,然后再作出决定?”
“基本上就是这个道理,不过陛下也应该清楚,现在正值乱世,最重人才,所以只要不是什么真正能够威胁到您的人才,些许小毛病而已,忍一忍就好。”
“嗯,我记下了,时间也不早了,爱卿陪朕用过小食就去忙军务吧。”
“臣谨遵陛下吩咐。”
可惜两个人的小食并没有吃完便不得不停了下来,突如其来的新情况甚至就连军务方面完全就是吉祥物一只的刘协也被惊动,放下手中的糕点跟着曹操离开自己的营帐。
反正不过是为了提神醒脑而补充的糖分,多一点少一点无关大碍。
在曹洪的带领下,曹操快步赶往事发地,大步流星的模样显示出主人此时心中急切的心情。
而这也让曹洪显得略有一点尴尬,因为他不得不紧跟曹操的步伐。甚至来不及向身后慢悠悠走着,已经与曹操和曹洪拉开了一些距离的刘协致歉——刚刚这个将军闯入刘协营帐的表现很有一些鲁莽,要不是他高呼自己有急事禀报。单凭他快步冲撞皇帝营帐的举动就能让曹操非常的被动,虽然说肯定不会让他身体上受到什么伤害。但罚款什么的估计会更让他肉疼。
与其在事后翻旧账,还不如赶快道歉把事情揭过,可惜现在看来完全没有那个机会。
“哈哈,老朋友远来看望,曹孟德没能在辕门前恭迎大驾,当真是失礼之极啊。”
还没到达曹操的营帐,刘协便听到曹操那爽朗的笑声,只从声音便能听得出曹操的心情很是不错。不,就算被称之为兴奋过度或许也不为过。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曹操露出这样的表情呢?
难道是荀彧从许都来到了前线?
这完全不可能吧,刘协在第一时间就将这种想法否定。
荀彧虽然与曹操的关系很是复杂,这位在曹操人生中算得上低潮时期,或者说迷茫时期投奔而来的文官虽然因为曹仁、夏侯惇等人的成长而注定无法像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那样在曹操心中占据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但他依旧凭自己的能力让其成为曹操最为倚重的左右手。
甚至到了如今的现在,他已经成为曹操出征时唯一放心的那个可以留守后方统领一切的人,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曹操的嗣子曹昂在荀彧的辅佐下,又没有了那些想要通过依附刘协从而达到某种政治目的的野心家。哪怕曹操率领大军在前线搏杀,可是后方依然可以有条不紊地开展各项工作,甚至因为有了来自并州的“支援”。有更多经历投入民生工作的荀彧甚至还有一点点多余的时间教导曹昂,顺便给刘协写信谈一些心得体会什么的。
但也正因为荀彧是如此的重要,他根本不可能离开许都,因为那绝对会造成曹操军整个内政系统和后勤系统在内的总崩溃,任何人都无法取代荀彧的位置,哪怕几个人加起来也是如此。
他是那么的耀眼,而他与曹操之间的配合也让他发挥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造成这样一种结果的原因同样来自于某只超重的人形蝴蝶,毕竟若不是某人挖走了不少原本曹操阵营的中坚。让荀彧在很多地方找不到可以分担压力的好帮手,不过对于这样的说法李书实那是绝对嗤之以鼻的。毕竟荀文若那装满了无数士族各类人才的“夹袋”可不是白给的,说不定各种各样的后补就算不是多如牛毛。但也绝对不会少。
但真正能够符合曹操理念,与曹操在脑电波上空前合拍的,如今也只有荀文若一人跟随在曹操身边,以老曹多疑的性格,换了其他人留守后方,只怕绝对会成为那被三人成虎的魏王。
事实上在另一个位面的历史上,大概唯一能够在这方面与荀彧掰一掰手腕的就是程昱程仲德,这位完全有能力出将入相的猛人从兖州时期开始不是守护曹操的后路,便是挡在要冲之地,而现如今在这个世界,也经常被李书实扔在后方镇守晋阳老巢,而已程昱的果敢和必要时绝不会手软的风格,以及贾诩留下的那些情报人员的帮助,晋阳可以说是并州军治下最难煽动的地区之一,也是让李书实和诸将可以安心在外面打生打死的重要保障。
当然,百密终有一疏,不过韩暹这样的漏网之鱼毕竟只是极少数的个别情况,虽然如此却也依然让李书实和小强等人吓了一大跳,之后更是做出疯狂的报复举动。
掀开门帘,刘协觉得自己的三观似乎再一次遭到了可耻的刷新。
帐内两个正双手紧握,四只眼睛含情对视的家伙虽然看起来基情满满,可仿佛整个营帐之内都飘散着属于男♂子汉的气息,可是当你仔细一看,却发现当中刘协不熟悉的那个人,头发散落,身上更是衣衫褴褛。衣角更是沾满了带着腥臭气息的泥土,整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
至于曹操,则更是让刘协见到了什么叫做“演员的自我修养”——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曹操在与刘协谈话时所穿着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外袍就如同变魔术一般不翼而飞,而脚上的鞋子更是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上面满是尘土。话说就算营地内的土地早已经平整完毕,可是地面上难免会有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石子,以及凸起的小石块,快步踩在上面,就算没有因为下意识的动作而导致崴脚,那因为猛烈撞击而产生的疼痛感也绝对不轻。但是为了这眼前之人,曹操却如此煞费苦心,看起来眼前这陌生的狼狈之人应当是大有来头。
“来来来。容操向陛下介绍。这位乃是南阳名士许攸许子远,却不是那些酸臭腐儒,而是真正有才能,可以安邦定国的大才啊。”
甚至不需要曹操打眼色,刘协便对着许攸躬身行礼,虽然不是甚么大礼参拜,但作为一位皇帝,哪怕在这个乱世之中已经没有多少威严,他依然是个名正言顺拥有着名贵血统的皇帝,一个从理论上来说高不可攀的存在。能够有这样的礼节,已经足够证明他对许攸的重视。
或者说如果刘协真的对许攸大礼参拜,除非另有目的。否则反而多少有**份。
最重要的是,刘协给许攸行大礼,是否考虑过曹操和他的亲信陈宫的感受呢?哪怕酒桌上的时候杯子面对不同人的高度和倾斜角度都有着极大的讲究,更不要说这些更加明显的事情。
所以总体而言,刘协的这个表现还是可以评价为优秀的,而且因为曹操没来得及使眼色,完全是刘协自发的行为,又为他的这一表现加分不少,至少许攸看向这个年轻皇帝时眼角流露出的不屑一顾因为这一礼而收敛了很多。他直到现在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一位皇帝会出现在这里——这很显然并不是之前袁绍军内部讨论的完全是处于曹操为了对抗袁绍而推出的一尊吉祥物,而许都发生的事情或许也不能简简单单归咎于曹操和陈宫的智慧。
至少陈宫能够在背叛曹操后还能有机会继续与曹操同殿共事。显然并非出自于曹操的大度。
当然,许攸虽然习惯性地不自觉替袁绍军考虑。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陛下乃是一国之主,身份尊贵无人可及。吾不过布衣草民,何须恭谦至此。”
“光武皇帝可以不在乎严光的冒犯,那么我向贤才行礼又怎么能被指责呢。”
同时曹操也在一旁出言说道:“公乃操故友,又岂敢以名爵上下乎!”
许攸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曹操,这才泪如泉涌——这倒还真不是他故意演戏,毕竟只要想到自己那被杀的一家老小,许攸当真是痛彻心扉,这眼泪自然也不会做假。而配合着他如今落魄之际的模样,倒也当真是颇有几分“一把辛酸泪”的精髓。
“某不能择主,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收录。”
从许攸说这些话的表情看,比起伤心,他内心之中对于袁绍的怨愤显然占据了更多的份额。
曹操和刘协虽然并不清楚河北发生的那些事情,但他们却可以从许攸那极为露骨的表情中感受到他的态度,尤其是曹操,同样曾与许攸交往过的他觉得自己对这位故交也算比较了解,自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许攸此时的表现绝对不是什么演技。
如此看来只怕袁绍阵营内部必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动,否则以许攸的精明,又怎么可能会被逼到这般田地,前来投奔依然显得有些势弱的曹操军呢。
当然,如果能够确定许攸是真的前来投奔,那么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却还是身为袁绍高级幕僚参谋的许攸到底能够带给曹操军带来哪些显而易见的好处。
毫不掩饰自己此时此刻兴奋至极表情的曹操立刻开口问道:
“子远肯来,大事济矣!愿立即教我破袁绍之计。”
说完,目视一旁的曹洪,于是心领神会的曹洪立刻便将这处营帐围了个水泄不通,而那些不幸听到的从人,除了可以信赖的人外。其余一切无关人士立刻软禁起来。
显然曹洪同样很清楚许攸的重要性,而这样的人提供的情报,甚至他投奔曹操这件事本身都是极为的重要。可以说曹操能够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完全就在于这许攸身上。
只是……
虽然看起来局势一片大好。可是曹洪心中依然有些疑惑,他可不像曹操那般自信,只是几眼便能够确信许攸的态度,所以哪怕命令下达的很坚决,但内心却依旧还是有些犹豫。
当然,他只是曹操麾下的将军,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好,反正他再如何聪明也比不上曹操——至少对于这一点。曹洪或许是整个曹操军中认识的最为清楚的那一个。
而在此时,许攸与曹操的对话依旧还在继续。
“吾曾教袁绍以轻骑突袭许都,然后首位夹攻……”
对于许攸的说法,刘协的大惊失色固然是本色表演,可是曹操脸上的惊讶之色就完全是演技,毕竟许都之于前线的曹操军最大的意义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汇聚各地的物资,然后送往前线,另一个则因为那里是国都,是曹操所拥立的皇帝的居住地。
可现如今的情况是。曹操除了兵员之外,各项物资还可以从河南的敖仓进行补给,就算会让前线的物资使用上吃紧。但进行有计划的分配后也还能较为从容的支持一段时间。
至于第二点,可以说除了站在他身边的皇帝,其余的皇室成员在曹操看来就算舍弃掉也完全没有问题,就算还需要顾及到皇帝的想法,但必要的时候依然可以选择放弃。
这样一来,虽然说许攸的主意依然颇为狠辣,但却也不会对曹操军造成致命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少了那些打着将大权奉还给刘协的名义行添乱之实的野心家,或者说就算还有这样的人只要刘协依旧站在曹操身边。荀彧也可以从容调动曹操留在许都的力量,就算并不太多。可是区区袁绍军的轻骑就像攻破许都,这多少有点痴人说梦。
当然。这只能说许攸的计谋想要让曹操勃然失色的确有些困难,可是对于曹操军一方而言这样的谋略却也不能等闲视之,毕竟只要那深入敌后的孤军站稳了脚跟,成功截断官渡与后方许都之间的联系,那么曹操军所要面对的情况就会变得愈发恶劣。
如果让这种情况发生到极致,尤其是袁绍再一鼓作气截断曹操军与并州之间的联系,那么曹操军所要面对的情况恐怕并不比长平之战时赵括的部队遭遇的窘境好多少。
“若逆贼袁绍用子远之言,则我大汉危矣!”刘协此时的脸色相当难看,或许直到此时这位九五之尊的年轻皇帝才真正意识到,哪怕袁绍军内部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是他们所拥有的硬实力毕竟高过曹操这边,只要他们采取正确的决定,曹操军这边依旧会陷入被动。
这样的结果对于这位年轻的皇帝而言,多多少少有些打击到他。
当然,作为从出生到现在基本都在颠沛流离中的刘协,纵然看起来依然是个年轻人,但他的内心却比他的面容成熟得多,也更有韧性,哪怕受到了打击,也能很快便调整回来。
对于刘协的这种表现,不论是曹操,还是许攸,都暗自微微颔首,表示赞赏。
“孟德,不知道你手上还有多少兵粮呢?”
“就算再用一年也没问题。”
对于曹操的回答,许攸表现得不置可否,却也没有进行评价,只是继续问道:
“如果袁绍攻取敖仓,不知道孟德你手上的粮草又能支持多久呢?”
“半年有余。”
“恐怕未必。”
“……如果将所有的不利情况都考虑进去的话,恐怕不过三个月有余。”
“孟德这话倒也不能说全无道理,只是我这里有偶然所得的书信一封,孟德或许会有兴趣一览。”
许攸说完,还真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一个油布小包裹,里面包裹着几张雪白的纸张,却不知是已故名士蔡邕曾经最喜欢使用的曾经在洛阳风靡一时的雪花纸,还是并州出产的白纸。纸张看起来很新,说明应该是最近才写就的东西。上面有着相当漂亮且刚劲的字体,咋一看便给人一种飞扬的感觉,虽然不知是何人书写,但可以想见书写这些文字的人应当是一位有才华的年轻人,大抵是因为如此咄咄逼人的字体怎么想都应该出自年轻人之手吧。
尚未看到内容,曹操便对书写这封信的那个陌生人有了几分好感,而等到他接过书信随意扫了几眼后,原本还只是抱着欣赏态度的曹操却是真正的勃然变色。
那突然变得极为难看的面容,让一旁的刘协都不由得流出些许好奇的表情。
或许在这位年轻的皇帝看来,比起书信的内容,或许曹操这样的表情或许才是最难得见到的景象。
至于一旁的许攸,脸上更是多了几分自得之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