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个许久未见的面孔，顾眠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你知道吗，我孵出一只鸟，他是我儿子，名字和你一样。”
顾眠忍不住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一刻他期待已久了，就算知道对面的人是幻觉，顾眠还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快乐，仅仅因为过口瘾当了一把爹。
“我的名字……作为宠物的名字太过绕口，你这是自找麻烦。”幻境中的男人平静地开口道。
“他是我儿子。”顾眠忽略名字之间的区别，对男人宠物的说法进行了纠正。
他当然不会自找麻烦，所以闲君叫闲君。
“好吧，儿子。”男人叹了口气，他这般神态语气，反而是像在喊顾眠“儿子”。
顾眠听出了对方话语中隐隐的不对劲，他思索两秒，正打算开口，却被男人打断。
男人抬眸看着顾眠，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顾眠绷不住了：“你在地府过得怎么样？”
“你特么……我还活着。”顾眠紧了紧拳头。
男人静默片刻，回道：“你死了。”
“我没死！”
“你的尸体就在这儿摆着，你告诉我说你没死？”
“没看过小说啊你，我穿越了，魂穿。”
“那还不是死了。”
“我没死。”顾眠坚持道，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的尸体还没腐烂吗？”
“你是故意来为难我的吧？”男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前脚说自己没死，后脚就询问自己尸体的状况，顾眠也算是独一份了。
两人沉默下来。
顾眠观察着眼前的人，如果是按照他心中的印象制造幻觉，那么他的确不能通过简单的交谈辨别真假。
既然如此，反正以后大概率见不着面了，聊几句也无妨。
但……顾眠摸了摸口袋中的耳机，手中传来的实感让他镇定不少。
“你倒是想办法把我的魂拉回去啊。”顾眠半开玩笑道。
顾眠忽然的愉悦让男人不明所以，但很快，他就懂了——因为顾眠以飞一般的速度冲了过来，挥拳而上。
“你干什么！顾眠，冷静一点！”男人下意识喊道，但他还是没躲过顾眠的拳头。
“我早就想揍你一顿了。”顾眠的情绪难得起了波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心魔这种东西他又不是没见过，恐惧又怎么样，不妨碍他把心魔揍到跪地求饶，然后成为心魔的心魔。
没有什么是一套组合拳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套。
……
快到两分钟时，顾眠走出了心门，嘴角含笑地招呼闲君回到手中。
夏光磊从来没见到顾眠这么高兴过，他担忧地看着顾眠，怀疑对方被心门气傻了。
“你，你没事吧，如果不舒服可以去保健室……”
“都是假的，我能有什么事？”顾眠承认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不过现在他更关注另一件事。
背包中的无间蛋一定听到了自己与心门幻象的对话。
这也是他对无间蛋的试探。
若是无间蛋真的神通广大到可以实现任何愿望，那他就直接许愿穿越回去，至于契约中的负面buff，只要回得去，那都不是事儿。
如果无间蛋只是在虚张声势，顾眠也不用担心，直接把这个麻烦丢给大长老就好。
顾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寝室，扩大通感范围，取出无间蛋。
从背包狭小憋闷的空间离开后，无间蛋不再重复引诱许愿的字句，它亮着幽幽的绿色光芒，少年音好奇地问道：
“你曾经死过一次？”
无间蛋不理解穿越的意思，它更关注这场谈话中的重点。
顾眠将无间蛋托在掌心，他对无间蛋的疑问不置可否，而是反问道：“如你所见，如果我是异世之人，你还能送我回家么？”
时间定格在顾眠话落的那一刻，无间蛋的身形倒映在他幽深的瞳孔中。
三秒后。
“No problem，只要你答应我，太阳落山后不能与人说话。”
无间蛋端着腔调给出回应，只是这一次，它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话语中缺少了之前那种底气十足的气势。
契约书浮空展开，无间蛋迫不及待地想要吸食欲望，那是多么美妙而浓厚的食物，就算隔着背包它也能感受到，顾眠身上散发而出的、独一无二的味道。
——这是只有它可以享受，也只有它能够“看”到的美味。
按照约定安分在背包中待到顾眠考试结束，已经是无间蛋忍耐的最大限度了。
可它等来的却是顾眠失望的目光。
“你在骗我。”
顾眠叹了口气，将无间蛋放在桌上，转身走向床边，从床底取出一个小巧的盒子。
顾眠如此平淡的反应让无间蛋着急起来，因为它感觉不到任何，任何因为愿望无法实现而产生的情绪，不论是愤怒还是难过。
“等等！”
“我只是不知道你家在哪，只要你告诉我在哪里，就一定可以……”
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无间蛋的声音被闷在盒子中，只有它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
一切重归平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无间蛋的插曲并不存在。
顾眠将隔音的盒子收进背包中，除了随身携带，无间蛋不论放在哪里他都不放心。
在察觉到无间蛋态度中微妙的变化后，顾眠就对它使用了通感。
他在通感下“看”到了无间蛋眼中的自己，之后又使用读心术再次验证，才确认了他的通感结果并没有出错。
自己拥有着近乎无穷的欲望。顾眠并不感到惊讶。
顾眠深知，自己身上如果有哪里看起来正常，这对于他来说反而是异常。
在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只看到了他所表现出的、最适合这个世界的一面，包括猴塞雷与大长老所知的信息，也是他精挑细选出的有利于合作的记忆。
如果有人要调查他的驶卷使，调查他的魔法能力，顾眠都可以轻易过关。
偏偏无间蛋能够感受到欲望的存在，这样作弊的能力直接掠过了他的伪装，窥到冰山一角的真相。
为此顾眠要调整一下自己的计划。
……
吃午餐时，顾眠避着周围人的视线，将一张纸条粘在了桌下。
等到顾眠带着闲君离开，一人端着只剩下残汁的餐盘从桌边路过，眨眼间，纸条已经攥在了他的手中，没人看清他做了什么。
片刻后，那人又急匆匆返回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