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镇。
和身处外界来起来的有所不同。
零星的建筑都被阴冷的雾气笼罩，而小镇的最中间，是一座高大的钟楼。
指针逆时针向后走，似乎是对这个与真实颠覆的世界地一种指正。
而钟楼顶端盘旋徘徊着一群乌鸦。
它们嘎嘎的叫唤着，长长的喙凿穿颅骨，一边吸食脑髓，一边对周阳虎视眈眈。
才刚刚进入梦魇镇，就已经有士兵死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周阳又看了看小镇里的其他建筑。
单层双层的民居里滞涩的行人，悬挂着招牌的面包房，酒吧，书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周阳出现的这一瞬间陷入了宁静，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周阳。
密密麻麻这么多眼睛，让周阳觉得烦躁。
但这些人并没有像面对进入梦魇镇的其他人那样喊打喊杀，反而陷入了一阵迷茫之中，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周阳的气息明明像是敌人，可他看起来却和他们一模一样。
自身带着一种独属于梦魇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周阳更加纯粹，甚至是比他们还要纯粹。
就像是梦魇镇的管理者一样。
周阳的确也可以作为梦魇镇的管理者。
因为他身处在梦魇之中，而他也可以是梦魇。
周阳静静地走着，没有人打扰他。
而他所过之处，小镇里癫狂的握着枪的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枪，放任着他不断向前。
周阳并没有选择去找戴莉和迪伦。
因为他们最终会主动来找周阳。
对抗梦魇的最优解，一定是梦魇。
周阳向着梦魇镇的中心，那高耸的钟楼走去。
当他进入梦魇镇的一瞬间，就能听到一阵阵低沉的叹息声从钟楼传来。
而随着他释放自己的力量，那种叹息声反而变成了一种召唤，
在这种悠长的召唤声里，周阳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激动。
没有任何犹豫，不加思考，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证明自己是否已经受到了污染。
小镇里，不少房屋向外开放着。
在没有他身影辐射的商场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年轻的男女朋友手牵手在逛街，成年的夫妻丈夫一脸绝望地坐在商场提供的长椅上等待女人，小孩在乱跑，如果不是他们腐烂的身体和遍布脓液蠕虫的脸，这一切看起来十分的正常。
商场里卖的是破破烂烂的破布缝合起来的衣服，那上面似乎还带着一些血祭。
贩卖的首饰商品是骨头饰品，被打磨雕刻的很是精美漂亮。
更让周阳觉得古怪的是，街道两旁的面包房里卖的是馅饼，酒吧里贩卖的是葡萄酒。
所有人似乎都以这两种食物为食。
周阳再难看见除葡萄酒和馅饼之外的食物。
是有酒窖吗？
他并没有看见有出产葡萄的庄园。
手握葡萄酒和馅饼的行人路过周阳身边时都会停留下来，多看他几眼，似乎是对周阳产生的好奇。
他们从未见过这个管理者。
从商场到餐馆，在穿过狭长的街道后，周阳耳边回荡着隆隆的声响。
是供电厂。
周阳路过了供电厂。
他只能看见供电厂的一部分，而无法看到全貌。
滚滚的黑烟飞向半空。
看来这处供电厂采用的是传统的火电。
往来于供电厂的是穿着蓝外套的仿生人。
这些仿生人依旧在蜂巢的指令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工作着，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维系着整个避难所能量供应，可却不是为了活人提供的。
这场污染，竟然连仿生人也影响了。
他默默的前进着，但下一刻，却被一个仿生人拉进了一条巷子之中。
“嘘！”似乎是害怕周阳做出什么别的动作来，他先声夺人：“我不是仿生人，是亚人！”
亚人！
周阳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仿生人。
亚人一词，指代的是将自己意识上传到网络，将生命数字化，并以此获得另类永生的一种新的人种。
不过早在八十年前，各大财阀和科技寡头坐在了一起，商量并制定出了一套宪法，明令规定任何人不准将自己的意识上传至网络。
至于以前存在的亚人，大多被未来科技收入麾下。
联邦对于亚人的禁令是很必要的。
在八十年前，由于亚人数量的增长，渐渐有一个宗教性质的组织在亚人人群中出现，并像是病毒一样传染了一个又一个亚人。
即机械神教。
他们意图将联邦所有人都变成亚人，以此实现天下大同。
人的感情和情绪，是人体生化反应的一种具象化，它不是凭空出现的，自然不会凭空产生。
可没有了人类身体的亚人，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丧失了自己的情感和理智，从而形成了偏执且疯狂的机械神教。
但后来机械神教被扑灭。
亚人也逐渐销声匿迹。
现在，眼前的这个仿生人告诉自己，他是亚人，周阳一时间有些难以相信，但他并没有去过多的追问。
一个不佩武器的仿生人都难以对正常人造成威胁。
“你是活人？”亚人问，还没等周阳回答，他便自嘲地说了一句：“你只能是活人。只是我很好奇，活人是怎么在避难所的白条里，保持正常形态的？”
“我从外面来。”周阳回应道。
“那你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吃避难所里的任何食物，甚至是纯净水。”
他的话让周阳眉头一皱：“为什么？”
“因为避难所里的所有食物都被污染了，而他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亚人感叹一句。
水和食物。
这应该不是最初的污染源。
周阳把这种可能性从自己的脑海中划去。
它们应该属于二级污染源。
那么又是什么污染了这些食物呢？
“我看你是要去钟楼。”亚人指着身后的钟楼：“但我不简易你去哪里？”
“为什么？”周阳问。
“因为你现在见到的这些人还算正常，但如果你去了钟楼，那里的人可都是怪物，比这些怪物还要怪物的怪物。”
他无法感知恐惧，也没有共情能力，但通过自己独特的算法，也能确定一点，生活在钟楼里的人都是怪物。
因为他们已经脱离了人的形态。
“你看到钟楼上的那些乌鸦了吗？”他又指着那些乌鸦：“它们的喙锋利无比，甚至能够轻易的凿穿你的脑袋，然后吮吸你的脑髓。”
周阳笑了笑。
在之前，他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画面了。
“而这些乌鸦，都是那些怪物的宠物。”
怪物在豢养怪物，同时，他们也是那些超凡生物豢养的宠物，真是诡异的轮回。
“你拦住我，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周阳问。
“不。”亚人想了想：“我想让你把这些怪物全部杀死。”
他口中的怪物，指代的是一切遭遇污染的居民。
“并且引爆供电厂。”
按照亚人的说法，供电厂的爆炸等同十颗原子弹爆炸，根据他的计算，这种级别的爆炸能够轻而易举地把避难所从青羊峡彻底抹去，同时爆炸的动静，它形成的冲击波也会成为一种宣告坐标的方法。
如果爆炸毁不掉避难所，那么坐标的异常也能引来联邦中的某些财阀，如此，也能完成他的预期。
“真狠呀！”周阳感慨了他的计划，又问了一句：“你完全可以自己进行操作，何必要来找我？”
“我没有办法！”亚人摇摇头：“因为机器人三大定律限制了我。”
“亚人也需要遵守三大定律吗？”那么这无法解释六十年前的联邦暴乱啊。
“之前不需要，但现在需要了。”
“自从上一次战争失败之后，我们就需要遵守机器人三大定律了。”亚人摇摇头：“所以我没有办法自己来完成这些事情，虽然在我看来这些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在蜂巢的判断中，他们依旧是活人。”
“我没有办法做出危害活人的行动，所以我需要一个正常的活人。”
“而你，是我这十八个月里见过的唯一正常的活人。”
一年半，污染的时间已经持续了一年半了。
“我会考虑的。”这同样不失为一种办法。
如果张悦没有办法从外界撕开梦境，而他也在梦境之中束手无策，那么这种方法也可被执行。
“但在此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去钟楼看看。”
周阳的一意孤行让亚人毫无办法可言。
他没有办法做任何的事情，无法对周阳的言行进行干预，因为这不符合定律。
“如果我失败的话，我不介意采用你的方法。”周阳想了想：“毕竟，我还没有做好去死的准备。”
“好的。”亚人继续说道：“我可以等待你很长的时间，毕竟我已经等待足够久了。”
“而我也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如果你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只需要动一根手指头，我敢保证，你不会感受到任何的痛苦。”
蒸发是在一瞬间的。
周阳悻悻地笑了笑。
“对了，如果钟楼里的那帮怪物要你饮用葡萄酒和食用馅饼的话，千万不要立马拒绝，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如果立马拒绝的话，那是会死的。”
周阳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告别亚人之后，大概三分钟，他就来到了钟楼之前。
这里倒在地上一大片人。
都是被使徒带来的士兵。
他们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
死了的人乌鸦正盘旋在他们的尸体上方，用尖锐且长的喙凿穿骨头，撕扯皮肉……
而活着的人正在饮用葡萄酒和馅饼。
他们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变化着，陷入一种非生非死的状态之中。
当周阳出现在这里的一瞬间，自然而然地也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热情地向周阳走来，用颠三倒四含糊不清的语言来推销他们的葡萄酒和馅饼。
这几乎吹的这些东西天花乱坠，是人间的绝世的美味。
周阳说的话含糊不清，而他们也很快地将这些东西送到周阳面前。
鲜红的葡萄酒是血一样的颜色，馅饼散发着一股馨香，让人垂涎。
可这都是被梦境扭曲之物。
周阳稍微释放自己的力量，这种扭曲之物就现出了原形。
怪物一手拿着一杯暗沉的鲜血，一手拿着一块肉，兴高采烈地摆在周阳面前，乌鸦落在了他的肩头，他的脸上布满了微笑，似乎在等待周阳的回应。
而周阳的回应是，拳头。
他一拳打在那头怪物身上，怪物在一瞬间被他轻而易举的轰成粉碎。
而他的动作，吸引来了更多怪物的目光。
“对不起，我对葡萄酒和馅饼过敏，要不然，你们帮我吃掉它！”
他笑了，笑容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