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伸手关掉了立体投影，露出了另一张王甲熟悉的面孔。
王甲的瞳孔瞬间震动，耳边都是躁动的心跳声，“你是他？你怎么会是他？！”
记忆中关于两个“沈繁”的片段开始交替出现。
可是除了名字，他们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人。
而归根结底让王甲从没有怀疑的原因是，他所“认识”的沈繁是和他一样的人，不需要感情，不会软弱，更是绝不会屈居人下。
沈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继续说道，“那就要问你的老师了，比起你，他好像更舍不得我死。”
模棱两可的话“引导”着王甲往深处想，攻击着他心中摇摇欲坠，却依旧苦苦支撑的信仰。
一次次戳中痛处，王甲过度用力的甲槽翘起，开始淌血。
十指连心的痛却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王甲咬住了嘴唇，低下头去。
沉默不代表无动于衷，王甲此时的精神已近崩溃，只是沈繁觉得这还不够。
“你不想顶着别人的名字死在牢笼里，我也不想我的人留在红海。你配合我演一场戏，我可以让红海再选一次。”
王甲猛然抬头，视线与玻璃后那双墨色眸子“相撞”，里面闪烁着微弱又耀眼的光，却是此刻能破除他“梦魇”的唯一希望。
……
门外，何剑每隔一会儿就会一眼墙上的钟，此时晚上六点半，正好是蓝星天黑的时候，外头已经变天了，这里没有窗，日夜都灯火通明，毫无变化。
时间并不会因为他频频抬头而过得快一些，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偷偷看一眼时，门忽然开了。
沈繁快步走出，“通知所有人，准备开全频道通讯。”
“好，”何剑快速答应了，才后知后觉地追问，“是有什么线索了么？”
沈繁扶着墙站定，压着声音道， “他大概率还在蓝星，我要找到他！”
希望还来得及。
不，一定要来得及才行。
霖觉，你最好安然无恙，否则……沈繁用力压了压眉心，遮住泛着红血丝的眼睛。
蓝星晚上的七点正是万家灯火之时，是日复一日的新闻联播播放的时刻，却在此刻变成了联盟转动的立体徽章，下一秒谢擎威的脸就出现在了所有对外的屏幕之上。
“我是联盟军部最高指挥官谢擎威，现发布联盟二十四小时紧急通缉令，通缉者军部前任指挥官——霖觉。”
谢擎威单刀直入，冷硬又强势做了开场白。
看背景甚至还是他在联盟会议室的白墙，但就凭那一身戎装上厚厚的肩章，就没有人敢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和权威性。
二十四小时通缉令是联盟成立之初设立的最残酷的刑法之一，针对的是对联盟有重大危害的犯罪人员。
被通缉人如不在二十四小时内投案自首，那么他的亲属和下属，甚至只要是有利益关系的人员都会被当众审问，且不限于暴力手段，务必能让这些人说出被通缉者的所有秘密。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施暴”，虽不是对通缉者的直接折磨，但却是绝对的社会性死亡。
“通缉人霖觉，你可以选择自首也可以选择沉默，倒计时结束后，联盟会替你选择从谁开始。”
谢擎威放完狠话，画面就切换到了另一个场景，只有王甲和沈繁，而他们的身后是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这一则简短到不行的通缉“海报”，让整个蓝星都炸了锅，从人员集聚地，辐射向某些隐秘的角落。
……
“怎么还要半个小时？”仲斯鬓角已经淌汗，“我都去晃了两圈了，你和王甲那时候可没有那么久。”
“老师身体状态不理想，不能着急。”边笙淡淡一笑，边说边往外走，“你辛苦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我还要为老师准备些要用的东西。”
“你说这人是真没脾气还装的？”仲斯肩膀耸动，盯着边笙关门的背影，摇头嘲讽道，“张口老师闭口老师，这拍马屁的功夫，简直登峰造极，别说是老师连我都……”
角落里的庄觅冷哼了一声，仲斯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手指在嘴上划拉一下，手动闭了麦。
“我看你早晚要死在这张嘴上。”庄觅走到了边笙刚刚站立的位置，盯着快见底的进度条，“蓝星并不安全，等老师醒了我们马上走……”
庄觅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有人急促地敲了门。
“谁啊？敲什么敲，说过了，除非联盟打上门别来这里打扰！”仲斯还憋着劲，开了门没好气地骂道。
传话的人紧张地顿了顿，结巴道，“联，联盟那边发了通缉令，找，找人。”
“他们通缉谁，关我们屁事！他们打起来才好！”仲斯碎碎念地诅咒道。
“找谁？”庄觅问了重点。
来人指了指屏幕，“他。”
等两人看到画面时，倒计时已经过去五分钟，“直播”镜头里的两人像是待宰的羔羊，偶尔抖动一下，像是跟“观众”证明自己还活着。
可能因为两人反应太“平淡”，导致“观众”都比他们焦虑。
“是，是老大？”仲斯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紧张地看向庄觅。
“不行！”庄觅怎么会不知道仲斯在想什么，“一切等老师醒了做决定。”
仲斯用力咬了一下拇指的甲盖，“万一他说出什么呢？”
“这里是新选的位置他不知道，如果他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联盟的人更不会放过他。”
仲斯撸了一把头发，焦躁得在原地打了个转，又对着空空的门口喊道，“那马屁精呢，这种时候躲哪里去了？……”
……
边笙盯着屏幕上的“自己”许久，在倒计时五分钟的时候关掉了通讯器，对着门口的镜子照了照。
“好歹那张脸还算是拿得出手的，搞得这么难看，真的暴餮天物。”
他摸了摸镜中人的脸，调和着表里不一的灵魂和肉体，露出了标准的微笑，又折了一支花瓶里的白玫瑰插进了胸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