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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上前劝阻他的人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没见着姓程的,是交给他身边的人的,说是他不在沿河。”

陆孜柇满脸的煞气,阴沉着脸没说话。说不在,谁知道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他拿了手套戴好,阴冷冷的扫了江光光一眼,咬牙切齿的说:“解开丢那边去,暂时把命留住。我倒是要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样子,显然是有些狗急跳墙了。

站他身边的人应了句是,他又阴恻恻的扫了江光光一眼,这才走了出去。

江光光的手脚被解开,丢到了角落里。她的背上黏糊糊的一片,就那么靠在墙上,她也好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就那么闭着眼睛。

仓库里的灯光阴暗阴暗的,人全都出去了,安静得只有她粗粗的起伏不定喘息的声音。她就那么坐了好会儿,才睁开眼睛。想换个姿势靠着,却发现手脚并不听使唤,好会儿也转不过来。她索性也不折腾了,靠了回去,看着暗黄模糊的光晕。

这儿也不知道是哪儿,外面也静静的并没有一点儿声音,安静得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火辣辣的感觉渐渐的散了下去,灵魂像是出窍了似的,整个人变得缥缈起来。

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来。她就呢喃着叫了一声老江,抬起手要去触摸,没有流眼泪,嘴角反倒是浮现出一个宁静的笑容来,低低儿的说:“你看,我终于能向你靠近点儿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人担心她会逃跑,隔那么久才会有人进来看。伸出手在她的鼻子下探探,脚步声很快又远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光光发起了烧来。寒冬腊月里,身上的衣服明明是湿透得,她却觉得热得厉害,身体仿佛烧起来了一般。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的干涸厉害,她想叫人要水,却喊不出声儿来。

眼皮越来越重,她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人粗鲁的给拧了起来。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是陆孜柇那张黑如锅底满是煞气的脸,她就又闭上了眼睛。

陆孜柇一直拧着她到门口。外面的灯光明晃晃的一片,有些刺眼。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江光光的脖子上,阴恻恻儿的看着对面的程容简,冷冷的说:“姓程的,看好了,人在这儿。你要是不想她死在这里,就把货给我交出来!”

说到货时,他咬牙切齿的。像是要将对面的人挫骨扬灰似的。

也难怪他会急成这样,就在他带着人四处搜寻程容简的那几天。他那批几乎是倾尽半个身家拿到的货在仓库里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货是才刚刚到不久的,他原本是准备大赚一笔的,谁知道竟然血本无归。

看到空荡荡的仓库时,他就知道自己是上当了。他以为他这次能将程容简置于死地,将大部分的人都调去搜他,才会疏漏了仓库这边。能那么悄无声息得将东西弄走的人,在沿河,除了程容简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人。

想起程容简中的那一枪,他的拳头死死得捏在了一起。难怪那天会那么顺利,原来,他是在用他自己来做诱饵,引开他的注意力,从而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批货弄走。

听到姓程的几个字,江光光费力的睁开了眼睛。对面的车灯亮晃晃的,程容简那张英俊面孔在刺眼得灯光下模糊而又遥远。

程容简一身肃黑,完美得如刀削斧凿一般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淡淡儿的吐了吐烟雾,说:“你可以试试。”

陆孜柇冷笑了一声,嘴角微微的勾起,冷声说:“你以为我不敢么?”

他说着手中的匕首往脖子上抵进了些,眼底满是阴鸷。

程容简还未说话,陆孜柇的手底下的人就一脸急切的走到了他的身边,也不管别人的眼光,附在陆孜柇的耳边低低的说:“刚才老于来了电话,说是舅太太在外边儿逛商场的时候被程容简的人给扣住了,让您放人……”

陆孜柇满脸的戾气,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那人压根不妨,被踹出去老远,脸痛得煞白,却不敢叫出声儿来。陆孜柇的眼风扫了扫,立即有人将他给拖了下去。

陆孜柇这才看向了程容简,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我还真是太小看你了。”

程容简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抬腕看了看时间,淡淡儿的说:“离陆少的频率半小时还有三分钟,人是陆少给我送过来,还是我过去?”

他的语气淡得很,说着在腕表上敲了两下。陆孜柇咬紧了牙关,程容简仿佛一点儿也不急,只是手时不时的腕表上敲上那么一下。

场子里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陆孜柇才挥手示意底下的人后退,将江光光丢在了地上。

程容简一步步的上前,避开江光光身上的伤口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他的怀抱是干燥温暖的,江光光迷迷糊糊的往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明明知道是该远离的,却又将头紧紧的靠在他的怀里。

明亮的灯光下程容简并没有再回头,一步步的抱着江光光往车旁走去。

早有医生在候着。人刚到车旁,就被接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的江光光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抓紧了程容简身上的大衣。程容简的动作顿了一下,任由着她抓着,轻轻儿的将她放在了担架上。

一溜烟儿的车子几乎是立即就驶离,摇摇晃晃的泥泞路上,江光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的背上血淋淋的一片,触目惊心。车内安静得让人窒息,两位医生戴上了手套,迅速的给她打上麻醉处理着伤口。

程容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车子驶上了大路就停了下来,有脚步声靠近,阿南那张同样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窗前,低低儿的说:“二爷,并没有人跟上来。”

程容简淡淡的嗯了一声,看了江光光一眼,说:“将朱医生请到别墅。”

阿南恭恭敬敬的应了句是,退了下去。车子很快就驶动,程容简眸色沉沉的看着江光光那血肉模糊的背,许久之后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子一路疾驰着,到别墅的时候别墅里已是灯火通明。朱医生早候在门口,见着程容简刚想恭恭敬敬的叫二爷,程容简就伸手制止了他,冷冷的吩咐:“看看会不会留疤。用最好的药。”

朱医生立即应了句是,上前查看昏迷过去的江光光。江光光的额头滚烫得厉害,伤口也只是经过简单的处理,他立即就吩咐人准备药箱。

别墅里的脚步声一时混乱了起来,楼下的房间里时不时的传来朱医生低低的吩咐声,程容简闭着眼睛在沙发上坐着。久久的没有动。

阿南从带着一身的寒风从门口走了进来,在离程容简还有几米远时就停了下来,说:“二爷,陆孜柇这时候应该也要察觉了。”

“那又怎样?”程容简的语气淡得很。顿了一下,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来了更好,我正好好好和他算算账。”

他的眸子里深深沉沉的一片不见底,最后一句已是十足的冰冷。

这次是兵行险招,那批货对陆孜柇来说太重要,如果换做平时。未必那么轻易就能将人救走。等那位回去了,他也该察觉了。

程容简面无表情的,阿南应了声是,也不用程容简再吩咐,出去准备去了。

江光光一直在梦靥中浮沉着,四周黑暗无边,她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浑身火辣辣的疼痛着。她使劲儿挣扎着,想要挣开这火海,却只是徒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那乱挥舞着的手像是抓住了冰块一样冰冰凉的东西,燥热才渐渐的褪去,她慢慢儿的平静了下来。

江光光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暗淡的光线,她刚动了动,背上就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脑子里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她还未回过神,遮挡着光线得窗帘就被拉开,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您醒了,医生马上就过来。”

她应该是一直在屋子里的。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江光光有些不适应。缓了那么会儿,看到屋子里是陌生的,她张了张嘴,嘶哑着声音问道:“这是哪儿?”

开了口她才发觉喉咙里干涸得厉害,像是被灼烧过一般,难受得厉害。不等那女佣回答,她又说:“给我一杯水。”

背上有伤,她是趴在床上的。女佣很快就倒了水过来,小心翼翼的试了温度后,才将吸管插了进去,送到江光光的嘴边,这才说:“这是二爷的别墅,您以前住过的地方。这是在一楼。”

难怪是看着陌生,以前她过来,呆得最多得地方,就是客厅和程容简楼上的卧室。其他的房间,她都从未靠近过。

江光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那么些儿的恍惚,她的一杯水还没喝完,就有医生走了进来。

他伸手摸了摸江光光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松了一口似的说:“还好,烧总算退下去了。”

昨晚的伤口是处理好了,但因为穿了太长时间的湿衣服,她整整的烧了一整晚。物理降温打针都没有用,直到天明烧烧才慢慢的退了下去。

顿了一下,那医生又说:“暂时别动,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我。伤口用的是最好的药,只会留下浅淡的疤痕,在不感染的情况下。这几天你就好好的躺着,饮食上只能吃点儿清淡的。刺激性的东西都不能吃。”

他的语气是温和的,现在麻药的作用早就过去,这会儿应该是疼得厉害的,江光光却是一声不吭的,这点儿让他刮目相看。

江光光暗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您,医生叮嘱了一句让她别多想,就下去准备药水输液去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江光光闭上了眼睛。

很快就有阿姨端了清淡的粥来,江光光要自己吃,她却不肯,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说是二爷吩咐得,为了不让伤口裂开,她以后尽量少活动。又解释说她才发过烧,肠胃脆弱,得慢慢儿的吃。

江光光没吭声儿,面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过了会儿才慢吞吞儿的说替我谢谢二爷。

不过是吃了一碗粥而已,江光光的额头上就疼出了密密的汗儿来。吃过东西,医生就拿了药水过来。药水里应该是加了镇痛的成分的,她没多大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的伤势是重的。背后狰狞的伤口交错,多半都是又细又深的。醒来的时间很短,多数是在昏睡中。

和以往相反,她白天睡得并不安稳,到了晚上倒是要好得多。外面寒风瑟瑟,房间里的温度却是很暖和的。因为背上的伤,她穿的睡衣背上是全剪开了的,捆着绷带,每天都会准时换上一次药。

最痛苦的是上厕所,尽管每次阿姨都会将她抬到洗手间才将她扶下来,但每上一次厕所,她都是大汗淋漓的。因为这样,她连水也不敢多喝。

醒的时间儿里,她一次也没见过程容简。倒是有时候在半夜迷迷糊糊间会觉得有人在床头,她也没多管。怕她有需要时找不到人,阿姨是摆了一张折叠床在屋子里的。

这天半夜,江光光中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还未缓过神儿,床头得灯就打开,程容简的手掌贴到了她的额头上。低低沉沉的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这些天都是反反复复得,早上烧退了,到了半夜却又莫名的烧了起来。

江光光没想到是他,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哑着声音说:“没事。”

她说着朝着阿姨所铺床的角落看去,哪里有阿姨的身影。她就低垂下了头。

程容简转身拿了电子体温计量了一下,确定没发烧,这才低低的问:“要不要喝点儿水?”

床头的灯光柔和,江光光的额头上还有密密的汗珠儿,她就应了一声好。程容简很快就将水倒过来,他的动作倒是挺熟练的,手在杯壁上试了试温度,这才插了吸管给她。

江光光就慢慢的喝了,房间里安静得很,没有一点儿声音。等着江光光的水喝完,程容简的手握成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说:“要不要去洗手间,我去叫阿姨过来。”

江光光原本是想说不用的,思绪顿了一下。低眉垂目的应了一声好。

程容简得脚步声渐渐远去,很快叫了阿姨进来。

伺候江光光这些日子,俩阿姨已十分麻利,用软床将江光光抬到洗手间里扶下来,便关了门。

江光光在洗手间里呆了好会儿,直到阿姨敲门,她才轻声儿的说好了。原本以为出去程容简已经离开了的,谁知道他竟然是站在一边儿的。江光光就愣了一下。

阿姨很快将她放在床上,也不多说什么,悄悄儿的退出去了。程容简拿了薄薄的被子替她盖上,这才说:“睡吧。”

他说着伸手关了床头的灯,黑暗中脚步声到了铺的那张小床旁,窸窸窣窣的响了几十秒后停了下来,他合衣躺在了床上。

江光光就怔怔的,不知道这些夜晚以来,躺在小床上的到底是程容简还是阿姨。尽管程容简没再弄出任何的声音,但江光光却没了睡意。就那么闭着眼睛趴在床上。有些受伤轻的地儿应该是在长嫩肉了,有些痒痒的,她想伸手去抓,却又抓不到。

如此隐忍着。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天亮。

江光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一大早上,程容简竟然还是在屋里的,江光光是有些儿诧异的,他今天竟然没出去。

程容简像是没察觉到江光光的惊讶一般,叫了阿姨进来给她洗漱,然后又端了粥来。

因为只能吃清淡的,几乎每天的饮食都是粥。除了最开始的白粥之外,这天得粥几乎每顿都事不一样的,吃得倒也没觉得腻。

他也没将粥递给阿姨,阿姨洗漱完,他就坐到了床头,像往常阿姨一样舀了温热的粥喂给江光光。

江光光的身体僵得厉害,伸手就要去接过碗,说:“二爷,我自己来就行。”

“好好趴着。”程容简的语气淡淡的,没将碗给她,将勺子又往她的唇边递了递。

江光光只得张了嘴,一顿粥吃得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二爷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这也是我运气不太好。”

正转身的程容简就回头看了她一眼,慢腾腾的说:“我什么时候觉得对不起你了?”

江光光这下就没吭声儿了。

程容简将碗放到了一旁,又倒了一杯水过来,才说:“待会儿会有人过来装电视,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如果喜欢看书就告诉阿姨,书房里有。”

江光光就说了声谢谢二爷。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阿南就出现在房间门口。程容简看了一眼,对江光光说:“待会儿我让人过来陪你说说话。”

江光光还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就已出去了。

大概是前几天睡得多了,明明昨晚耽搁了半夜。江光光也没有觉得困。不能动清醒着是无聊的,好在阿姨主动的替她找了几本书来。都是些野史故事,江光光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得。

还未到吃午饭,阿姨就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说;“江小姐,你的朋友过来了。”

江光光就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身儿邋遢的可乐和田鼠就出现在门口。两人看见江光光都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可乐快步的上前,有些儿着急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江光光的背上是个盖着薄被的,除了趴着的姿势有些怪异之外,完全看不出别的什么。

她挤出了个笑容来,说:“没事儿。”顿了一下,她又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可乐的脸上是有些儿尴尬的,不等他说话田鼠就嘴快的说:“是二爷的手下请我们过来的。”

程容简的人并没有明说,来之前两人都是有些儿不安的,还以为是哪儿得罪程容简了。压根就没想到程容简的人说的请他们过来说说话是真的。

可乐是没脸见江光光的,所以这些天也没往老赵头那边儿走,也根本不知道她消失了那么几天。

两人还没找出其他的话来说,阿姨就端了俩椅子过来,客客气气的说:“两位请坐。”

说着另一位阿姨也端了茶上来。两人是受宠若惊,赶紧的接了过来,连连的道谢。

程容简加的佣人,哪能和一般的佣人一样。

两位阿姨是识趣的,又将准备好的果子端上来就下去了。出去之前还不忘记替他们把门关上。

两人一走,可乐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江光光身上的被子,说:“你受伤了?”

江光光还没说话,田鼠就拿了一个苹果咬了起来,含糊不清的说:“受伤也值得,这等于是二爷的功臣。以后站出去就高人一等了。而且这待遇也真是好啊。”

他得语气里满是羡慕,边说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布置。

可乐瞪了他一眼,说:“不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

他的嘴贱,人却还是挺不错的。除了抠门胆小之外,倒也都挺好的。

田鼠缩了缩肩膀,没敢再说话。捡着小果子又剥了起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可乐拿他没办法,也懒得再说他。江光光的心思儿已经在这时候转了好几转儿,见可乐要开口说话,就笑笑,轻描淡写的说:“就一点儿小伤,没什么大事儿。”

可乐哪里会相信,伸手就揭开了她身上的被子。

虽是看不到伤口,但江光光的身上是贴满了绷带的。见她的衣服是剪开了的,可乐尴尬之余立即就将被子重新盖上。他张张嘴想说话,一时却没能说出来。过了会儿,才低低的问:“怎么回事?”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说:“没事儿,你就别管了。”顿了一下,她没去看他们,又说:“来过这次,下次就别再过来了。”

她的语气是很淡的,和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可乐的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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