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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夜未眠,有人梦里过年。

大清早太阳已经越过三八线,径直的挂在天上照着白承欢的大屁墩儿。

白承欢不好意思的扯掉手指上的棉线,擦擦嘴角的哈喇子,麻溜的从床上下来拖拉着那双黑色洞洞鞋跑到竹床边,“我睡的死,你看你夜里也不叫我,一直不解手,憋坏了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掀那人身上的枕头套。

“无碍!”那人憋的脸涨红,声音哑的厉害,像是喉咙被药毒过一样,只能发出很轻微的声音。

白承欢一愣!掀枕头套的手停了一下,扭头不可思议的看他,“你会说话啊?吴爱是啥?你名字?我没听懂…”

那人轻轻咬着下唇有些无奈,他沉思了一夜,发觉这个地方是他从不曾见过的,这里的穿着打扮也都是民风粗旷至极,竟可以穿的如此之少…

没想到,行为举止也是如此放荡。

但也算是恩人,倒不必过多计较了…

如若是任由他躺在那片竹林中撒手不管,这满身诱人的鬼气和浸过千毒的身子恐怕早就被地下的小鬼吃的一干二净。

而他只能清晰的感知着这一切,像往生那般无助无奈,却因初见日光而浑身瘫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点点吞噬殆尽。

那种绝望,他经历了无数次,怕到了骨子里…

“千岁。”那人紧闭眸子偏过头去避开白承欢的视线,声音清哑温和道:“在下名唤秦千岁,高悬秦镜,千秋万岁。身子无碍,不必劳烦恩公…”

白承欢此时此刻,呆若木鸡,鸡同鸭讲,讲…该讲什么?

幸亏他妈关诗敏及时扯着嗓子喊了声吃饭,白承欢这才没把嘴里的卧槽脱口而出!

“我…”白承欢把大裤衩子往上提了提,转身从老破木衣柜里随便扒拉了件黑色体恤套在身上,浑身不自在的砸吧砸吧嘴,“我去给你端饭!”

看见白承欢落荒而逃的背影,秦千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些什么,只知道全身上下已然痛的无法动弹,想起身解释,不知作何解释,疲乏无力中却又能深深感知到伤口愈合的速度…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感觉如此真实的存在过了。

那如影随形的折磨与疼痛,磨碎了他一身的傲骨,以至于受苦受难了一生,最后却沦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毒人傀儡,在毫无记忆可言的情况下,被逼着做了一堆错事,而后被千人所指,扔进了五毒池中受尽蚀骨吞魂的苦难…

最后他是何物?他也不知。

只知道穿着黑衣披甲的人群指着骂他是一头没有感情的恶鬼、只知道他动动手指,就能将人的魂魄勾过来吞掉、只知道小儿啼哭,烽烟战乱、只知道马不停蹄,人心涣散。

只知道棠池城的天,变了又变。君王,换了又换。身边的人,死了又死。埋他的土,多了一层又一层…

今夕何年?

我在何处?

我是何物?

秦千岁心中盘问着自己,他盯着白承欢想了一夜,过往的遭遇在脑海中如影随形,缠了他一生。那痛简直苦不堪言,比起身子的痛,简直要狠上万分。

他记得自己睡了太久太久,久到身上的赤袍都开始腐烂不堪。顶上的泥土时而马蹄慌乱,时而万籁俱寂。他已经毁掉的肉身不知被谁零零碎碎拼凑在了一起,找了件绣了金丝的赤袍规规矩矩地罩在他残缺的尸身上,在一副厚重阴沉的棺木中,给了他这一生最后的体面。

随后千秋万代,他的身子竟开始渐渐枯木回春。只是这回春的速度慢的叫人心痒,以至于顶上的土又厚了几人深,他才将骨头慢慢长了出来。

肉身生长更是慢的苦不堪言,慢且不说,这回春的方式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它竟是将秦千岁身子的状况倒着循环回去,秦千岁逝于逾弱冠之年,暂且就是现代的二十五岁。前期每隔几百年便会重演一遍他二十四、二十三、二十二岁以此类推的身体状态,当年身子残缺,那便是残缺。若是身子遍体鳞伤,那便痛苦感同身受。

直至前几日,秦千岁熬到了19岁那年的身子,虽也千篇一律的破烂不堪,但至少是可以走动了。见千年伸手不见五指的墓穴突然透了光进来,他拖着满身残缺朝光走去,还记得吓坏了一个人,也不知那人如今醒没醒过来。

他在一片竹林里步履蹒跚走了不知多少时辰,久不见光的身子突然见了光,顿时有些招架不住,在意识极度清醒的状态下栽倒在地,无法动弹…

随后便是被白承欢救了回去,好生照料。

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我刚才查了查,有伤口可能会发炎,发炎有可能高烧,高烧不能吃鸡蛋。”白承欢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秦千岁动了动手指,扭头看了眼窗外的日头,心中盘算着这具身子的处境。

“昨天给你吃了鸡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更严重了?我妈熬的小米粥,我刚才给你滤凉了。往后这些天不吃鸡蛋了,吃点肉汤和清淡的吧。”白承欢往手上又套了个塑料袋子,然后端着流浪汉专用碗,用勺子浅浅盛了一小点递到他嘴边,“脖子能动了?窗外有啥?”

秦千岁顿了顿,隐瞒了自己早已死透的事,乖巧的偏过头看他,语气温婉道:“有劳恩公了。”说罢,听话的张开了嘴巴,将勺子含进嘴里…

白承欢:“。”

白承欢:“……”

在发呆了好大一阵之后,白承欢尴尬的收回勺子撇了撇嘴看他,踌躇片刻,才开口喃喃道:“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成这样了?你以前做什么的?唱戏的?说话怎么跟古代人一样…”

秦千岁缓缓垂下眼,声音沙哑道:“贱命一条,一生无为,不足挂齿。”

“好吧,你要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白承欢咽了口吐沫,好歹大专毕业,文言文这一套还是能翻译出来的。极力压制自己那颗八卦的心,白承欢又舀了一勺小米粥递到他嘴边,唠家常似的问道:“你身上这么脏,牙还怪白的,你平常怎么刷牙啊?”

秦千岁顿了一下,双眼无奈的望他,乖巧回道:“青盐、茯苓、草木灰、苍耳子、竹炭,研磨成粉,伴以柳枝入口,日日晨起一次,午后一次,入夜一次。”

白承欢嘴角抽了一下,他没想到秦千岁真的老老实实回答了他这个鬼问题…

“行,喝粥,喝粥…”白承欢浑身不自在的闭了嘴,一勺接一勺的喂,秦千岁听话的一口接一口吃…

待饭全部吃完,白承欢就着手上的塑料袋洗干净秦千岁用过的碗,然后放到单独的柜子里,扯掉塑料袋,洗干净手,从兜里掏出50块钱递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关诗敏,大手一挥,“打牌去吧,我一会把人拽出来晒晒太阳,身上不盖东西,你得回避。”

关诗敏叼着个牙签接过钱麻溜儿起了身,咧着嘴里说了声好,然后拿着蒲扇大摇大摆出了院子去找牌场去了…

白承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直感叹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他有时候确实挺佩服他妈关诗敏…

将冰柜里的排骨拿出来一斤放水里化冻,白承欢去后院菜地里摘了些豆角,又泡了些粉条,准备就绪后,擦了擦手又找了个塑料袋子套上,去了里屋。

秦千岁听到他进来,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看了看他。

“我查了,你得多晒晒太阳,太阳能杀菌消炎,你身子太虚了,晒晒太阳好得快。”说完,不等人开口就拽着竹床往外扯,扯的秦千岁好几次想开口都忍住了…

费了好大的劲儿,白承欢好不容易从里屋连床带人拽到院子里,还没直着身子歇歇呢,就听见大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

“欢儿!”

白承欢扭头看了眼着急慌乱的何三冠,不紧不慢的把秦千岁身上的枕头套盖好,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你让狗追了啊?着急忙慌的,咋了?”

“李四海跟你妈打牌拌了几句嘴,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抽了个筋,躺地上…死了…”

白承欢呵了一声,扭头瞪他一眼,“编的挺像。”

秦千岁躺在竹床上,紧紧闭着眼睛汲取着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的阳气,感受着身上伤口逐渐愈合、结痂。错位的骨头慢慢回归原位,肉体上的淤青渐渐淡去、红肿的部位已然只留下淡淡的微红、有些营养不良逐渐发灰的长发褪去一层暗淡,刹那间徒添了一丝光彩。

原来在墓中这么多年枯木逢春如此之慢,竟是缺了日头的阳气。

秦千岁不知自己如今到底是人是鬼。是人,他却能存活千年之久,在尸身七零八散的时候又重新长在一起生出人形。是鬼,却能直视最盛的阳气并将其吸入体内为我所用。

能吃饭,能喝水,有正常人的欲望和诉求,会难过、会心酸、会盼望。

千年之前,他确实是名副其实的恶鬼,被有心之人用巫蛊之术养了数百年,用特质的定魂钗锁着他的命脉,逼着他为一代又一代权势效劳…

可那时他却只能一直藏在阴暗之中,从不敢这么无所畏惧地直视光明…

在汲取了大量阳气之后,身子竟有力了许多。不远处,有鬼气淡淡传进他的五感中,秦千岁觉得这个不太雅观的红发男子不像是在说谎。

“就在李四海他家门口!!!你不信你去看!一大堆人围着关姨讨说法,要让关姨偿命呢!!!!!”

何三冠憋红了脸,急的嗷嗷叫,话刚落,大门口匆匆跑来一些扛着锄头、铁锹、三叉子的男男女女,白承欢伸头一看,有几个眼熟的,都是李四海家的亲戚。

白承欢此刻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了…

“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赶紧想办法!他们非说李四海是关姨气死的,哪有人这么容易被气死?关姨气的人多了,也没见别人死啊!”

白承欢捏了捏眉头,心中直叹气。

他除了上回在小竹林见鬼的时候慌过,还有他爸死的时候,再有一次,就是现在。

“把我家大门栓上,院子还躺了个病号,别连累了人家。”白承欢交代了何三冠几句,从大门后头也拎了把铁锹快速关上门朝何三冠使了个眼色,何三冠站在大院里赶紧顺应着把门插拴上,防止那群人冲进来乱砸东西乱伤人…

“我叔打个麻将的功夫就咽气儿了!你妈关诗敏一个劲儿跟我叔犟嘴,我叔说一句她顶一句,一个老娘们儿不守着家老是跑出去抛头露面干什么?寡妇都没人管的吗?!”

白承欢脸色发白,嘴唇咬的乌紫,手里的铁锹蠢蠢欲动,好几次都差点扬起来…

“你妈害死人了!你还敢瞪我?!你看我不把你家讹的连裤衩子都穿不上!!!!!”

“我妈呢?”白承欢挥着手中的铁锹往前走了一步,心里还没来得及消化完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只能咬着牙先顶着众人的威胁,“我妈呢?!!!”白承欢又红着眼问了一遍。

何三冠透着门缝一直心惊胆战的看着外面发生的种种,白承欢在外面孤军奋战,他在院子里缩着头当窝囊蛋…

“关姨被他们绑到李四海家门口的槐树上了,我从镇上回来看见了,没拦住,就赶紧跑过来告诉你了!”何三冠透过门缝朝白承欢大声喊道。

白承欢听后,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恨恨的挥着铁锹从数十人中冲了出去,目的明确,直奔李四海家!

俗话说得好,胆小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

白承欢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狠人,谁敢上他家找存在感,他能扛着锄头撵你三里地…

村里总是喜欢拿他妈关诗敏造黄谣的两家碎嘴子,有一回在村头闲侃,叫白承欢听见了,大白天当着众人的面,硬生生把那家信耶稣的门画换成观世音,把另一家信佛的门画换成十字架…

结果他没事了,那两家却因为信仰闹的不可开交,信耶稣的气哄哄的撕掉自家门上的观世音扔给信佛的,信佛的嫌信耶稣的不敬佛,气的腮帮子发抖指着信耶稣的骂他大逆不道,结果两家各自不服,再也没有了刚才在村头闲侃的交情,互相扯着头发拽着衣领子打的不可开交…

自此,七婶八婆偶尔和关诗敏打个嘴仗之外,再有想在白承欢家刷存在感的,都会仔细想想白承欢要拿什么下三滥的幺蛾子来整治他们家。

这回关诗敏害了人,吃过白承欢瘪的都匆匆跑来看热闹,七手八脚的指责着这家人的品行与劣迹…

何三冠恨恨地从门缝里看着那群人恶毒的嘴脸,待白承欢冲出去之后,大多数人都没了意思,又转移战场去了李四海家继续看热闹。

“欢儿一个人怎么能抵的住这么多豺狼虎豹?!可是我去了也打不过啊…”何三冠急的像灶台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双手捂着脑袋仰天长啸道:“老天爷,咋办啊!!!”

“老天爷帮不了你。”

“我可以。”

何三冠愣了一下,挑着眉寻思了一下声源的由来…

待扭头和秦千岁四目相对,何三冠啊了一声吓的打了套军体拳,往后退一步撇着嘴上下扫了眼被绑成木乃伊的秦千岁,“你刚才说什么?你能帮欢儿?”

秦千岁消瘦的脸庞已经能看出三四分样貌,红肿溃烂的伤口缓慢结痂,此时脸上从额头横穿至下巴有一道黑黝黝的疤,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伤口,温文尔雅中略显得有些狰狞。

何三冠不忍直视,忍着内心的恐惧与已经开始翻腾的胃,为了他的欢儿,讪讪朝秦千岁走进了一些,“怎么帮?你有什么办法?你可别骗我!”

秦千岁冷冷看着他,丝毫没有对着白承欢的那种讨好与乖巧,麻木而凉薄的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语气沙哑且清冷道:“把你们口中的李四海弄到这院子里来,我自有法子。”

何三冠顿了一下,撇了撇嘴,看智障一样盯着秦千岁,好大一会才蹲在地上叹了声气儿,“我跟你一个叫花子瞎扯什么?我赶紧报J吧还是!”说着,刚要从兜里掏出他那个碎了屏的破山寨手机,突然又被什么声音镇住,寻着声源扭头呆愣的盯着秦千岁的眼睛…

“若不是初见阳气需三月静养不可随意走动,我还用的上你这个蠢货?”秦千岁一改温文尔雅,冷淡的好似一个没有心的恶鬼,红着眼迷晕了何三冠的神志,用心神命令他去将李四海的肉身扛过来,看看到底是让什么小鬼附了身!

何三冠一改刚才二货形象,木着脸好似一个只知道按吩咐办事的傀儡,极限奔跑着朝李四海家跑去,不吭不嗯的在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惊人的速度扛着李四海百米冲刺到白承欢家的院子里…

鬼气越来越重,秦千岁垂着眼扫了下何三冠背后脸色铁青一副死相的男人,已经回归原位的指骨轻轻敲了敲床面,三下之后,手中多了一团淡淡的黑气!

“你做鬼不过十日,不好好去投胎,非要这般伤人。”

何三冠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前方,空洞的就像个不知道累的木偶一样,背着李四海的已经逐渐僵硬的身子结结实实的站在秦千岁面前。

“你若有苦衷,说出来,我帮你。若只是想害人,我不饶你。”话毕,秦千岁似乎觉得这话在哪里曾听过。

将手中的黑气轻轻朝李四海指了指,已经将死的李四海忽然翻着白眼珠子喘了口大气儿!

他从何三冠身上爬下来像蜘蛛一样蹲在地上,伸着脑袋嗅了嗅秦千岁,已经涣散的瞳孔猛地一震!快速往后退了几步…

“你是老鬼?”李四海声音难听到了极致,不男不女的带着尖利的噪音刺痛着人的耳膜,“我在棺材里躺着,十天了还没下葬,肉都烂了,我死不瞑目!我闻见了一股很浓很浓的鬼气,我吸了一口,就从棺材里飘出来了!”

“我是李四海的媳妇儿,我是被他活生生打死的!他骗人说我是掉沟里摔死的!我咽不下这口气,我想拖着他跟我一起下地狱!!!!!”

秦千岁淡漠的闭上眼睛聆听,心中盘算着还有多少吸了他鬼气的大麻烦将至,合计着休养的日子,心中一股烦躁涌上心头。

“等我彻底弄死李四海,你再吃我吧。”李四海媳妇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秦千岁,心中非常清楚自己不是秦千岁的对手,甚至于连对手都谈不上,“我不弄死他,我孩子总有一天也会跟我一样…”

秦千岁听着远处传来的奔跑声,猜想着那群人已经追了过来,伸手朝何三冠勾了勾手指,何三冠乖乖的朝他走了过来。

秦千岁缓缓睁开眸子,瞳孔刹那间变得血红,浅浅看了何三冠一眼,何三冠浑身一抖,像是恢复了神志一般…

“我去!大门咋打开了?!”何三冠又恢复了二哈体质,记不得刚才发生的一切,转身刚准备插门栓,就看见地上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爬着的李四海…

“我…你…”何三冠成功的晕了过去。

“你杀了他有何用?无人知晓你冤屈,你死的倒也是糊涂。不妨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众人听,人言可畏,你不杀他,他背着骂名也活不长了。”

李四海媳妇儿红着眼睛看着秦千岁,好大一会儿,它才扭头望着冲上来的人群,将李四海的身子向外翻扯着,面目狰狞至极,嗖的一声爬到白承欢家的院子围墙上,又当着众人的面从围墙上快速爬行了一圈最后以蜘蛛的姿势跳到地上…

待一群人呆愣至极的时刻,李四海的身子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熟悉且咋舌的尖叫声!

那是李四海媳妇儿的声音…

“我是孙玲!我是李四海的媳妇儿!李雪是我闺女,今年4岁,我死了十天!我不是掉沟里摔死的,我是李四海喝完酒打麻将输了之后拿我撒气,把我活活打死的!!!!他当着我闺女的面,拿脚跺我的头,踩我的手,用摔碎的碗碴子割我的脸!!!我闺女想冲上来护我,被他这个畜牲一脚踢到墙上…我闺女的头破了,流了好多血,躺在地上哭的喘不过来气,李四海这个畜牲活活打死了我,我到死,还不知道我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白承欢家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有来的早的,想跑却被秦千岁迷了神抬不动脚的、有不怕事硬着头皮看热闹的、有怒气冲冲真心替李四海媳妇儿抱不平的、有吓尿了裤子大喊着闹鬼了的…

白承欢扶着关诗敏到家的时候,家门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轻轻拍着关诗敏的后背,从兜里掏了点卫生纸给关诗敏擦眼泪,嘴上说着:没事,天塌下来有你儿子扛着。

关诗敏哭的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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