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还好意思问他头发乱不乱，说不乱他自己能信吗？
前有头发很乱的女生，旁边有很在意发型的邋遢男，身后是紧闭起来的出口。
这种场景放在池靖面前，要说紧张吧，确实有一点，但是不多。
要说恐惧吧，他还真没体会到，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几种情况。
如果他回答说不乱，邋遢男和女生就有理由说自己虚伪而加以杀害；如果说乱，那他们很有可能暴跳如雷，然后把他吃掉；如果不说话转身就跑……
哦，这条不存在，身后就是墙和门，他无路可退。
池靖没有轻举妄动，把邋遢男上下打量了一番。
他的嘴巴咧得越来越大，可能把池靖的沉默当做默认了。
池靖看看邋遢男，露出一个微笑，和蔼地问；“你吃了吗？”
用问句回答，既不附和也不反对，更没有默认。
邋遢男也笑着问：“你看我的发型乱不乱？”
场面一度非常友好。
池靖的手揣在兜里，不动声色地摸索着那个娃娃，表面上继续答非所问：“小伙子，有对象吗？谈过恋爱吗？”
邋遢男不笑了，冷漠地盯着他，拿出了一把电锯。
池靖：“……看来是没谈过。”小伙子还挺敏感，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池靖手上动作不停。
钥匙果然藏在娃娃身体里，他利落地插进钥匙，刚拧了一下。
哗——
身后的门猛然被拉开，池靖措手不及，失去了重心。
接着，一只手用力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拖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来人利落地反手关上大门，动作一气呵成，池靖甚至没看清人的样子。
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屋里零星分布着几盏灯，仅仅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这里和他方才所在的房间相似，除了一张双层的铁制学生床，还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架，比刚才的房间干净了不少。
“屋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一个女生问。
她扎着高马尾，样貌秀丽，在池靖看到她的同时，也看到了她身上浮现出的几个字。
【参与者：谭睿。】
这大概和他身上标志的“拯救者”是同一个意思。
池靖不露声色打量一番说：“就我自己。”
说完，他望向那个拎自己出来的人。
对方把他从房间拎出来之后就静静站在了一边。从池靖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身形舒展，站姿挺拔，即使在昏暗的密室内也难掩锋芒。
最重要的是，这个人给池靖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他不免盯着多看了几眼。
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了身，池靖得以看清他的模样，眼神礼貌疏离，唇角微微抿起，样貌十分出众……
更妙的是，这人和他曾经爱慕过的某人非常相似。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没准是屋里太黑产生的错觉。
池靖平复一下心情，接着就看见了那人身上出现的标识。
【参与者：杨开霁。】
池靖：“……”
哦豁。
杨开霁似乎也刚认出他，稍微有些发愣，但很快就掩盖过去了。
气氛稍显尴尬，连不明真相的谭睿都有些不自在。
杨开霁轻咳一声，不再去看他的眼睛，视线落在池靖的标识处：“你没受伤吧？”
“没有。”池靖干巴巴回答，发觉自己的话过于冷淡，便接着补充道，“谢谢。”
谭睿：“还是谢谢你自己吧，我们也就是听到动静之后在门口等着而已，如果你没有找到钥匙，我们站在那也无济于事。幸好你没有受伤，在这里受伤，基本上也就宣告死亡了。你是这场域的拯救者，要是你死了，那我们也就收拾收拾等死了。”
池靖点点头，对他们的眼神有些回避。
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个梦里，也是这张脸，充满了憔悴和哀恸，最后隐于黑暗。
就好像几年前，杨开霁如流星一般经过他的生命，最后又悄无声息地归于星空。
他的确曾经喜欢过杨开霁，但说到底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即使过去这么久，他还记得那天的场景。
池靖还记得对方那个饱含歉意的眼神，也似乎透过了那双清亮的眼睛看到了窘迫的自己。
后来杨开霁就不见了，或者说这个人彻底从池靖的世界消失了。
时隔多年再见，池靖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爱他，也许时间真的能把感情冲淡，除了涌上脑海的记忆，他从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就是爱吗？他早就放下了。
门缝正往外渗透着雾气，如同云雾一般卷舒，随着汇集的雾气越来越多，雾显露出漆黑的颜色，形状不断变化，似乎在极力触碰他们。
它们追上来了。
房间里的黑雾越来越浓郁，原本点缀在墙角的灯还能发出光芒，现在却丝毫看不见亮光了。
池靖茫然睁着双眼。
“跟我走，钥匙在我这里。”
听着是杨开霁的声音。
“好。”池靖尝试去找他，可眼前一片漆黑，他抓了几下，都扑空了。
“杨开霁？”
没有人回应，这些黑雾仿佛把他隔绝在一个绝对封闭的空间里，没有声音，安静得可怕。
杨开霁不是在对他说话。
意识到这一点，池靖立在原地，忽然笑了笑。
……
池靖以前坚信，世界上没有鬼，鬼都在人心里。
现在他把这句话复述出来，落在旁人的耳朵里，简直能让人笑死。
不过现在没有人笑他，因为杨开霁和谭睿都不见了，现在他又剩一个人了。
他放轻脚步，缓慢摸索着向前走。
渐渐地，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几个人在那里窃窃私语，还掺杂着时不时的笑声。说话声越来越大，池靖依稀听到几个词。
“真讨厌”“脏死了”“血”“臭烘烘的”
池靖猛然转身。
那些声音骤然消失。
接着，声音又从身后出现，变得比之前还要大声，其中有男有女，听起来年纪都不大。
他听得更清楚了。
“不想理他就是不想理他，哪有什么原因，看着他就讨厌不行吗？”
“跟你说了你也不信，既然不信干嘛还要问我，你全听蒋柔柔的就好了啊！”
“又是第一名，烦死了。”
池靖又一次转身。
身后的声音再次消失了。
没多久，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池靖：……
有什么话当面说行吗？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唠叨到池靖头痛的窃窃私语消失了。
身后隐约传出一阵电锯声。
池靖狐疑地张望，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他摸索着背靠墙壁，确保自己的后背是安全的。
黑暗处忽然伸出一只手，用力拉扯池靖的手腕，池靖挣脱不开，被强行拖拽过去，然后被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