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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情切(字)

程安然渐渐睁大了双眼,只觉胸腔内澎湃难抑!

向无双所在之处,深深地,望了一眼……

看到伊人笑面如花,和王皇后并立在城楼,向他遥摇挥手。==涮书网

他大笑一声翻身上马,大声道:“我们走!”

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

程安然走在最前面,放声高歌:

满座衣冠似雪短木惊堂

浊酒一觞三柱清香

断尽沧桑止战殇何往

天下四面狼烟

纵横山岳万里尸骨连绵

黄沙蔽天贪狼星现挥宵练炼龙渊奠东方

霜刃相连破军星现持沉水铸龙雀祭莫邪

古今战乱血染战袍马革裹尸

不过如是天下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苍生绝

横万世断千岁江山指点平百越

三界双阕风华俱敛有谁怜苍颜

废成残垣满炊烟石灶已乱兵祸溃

干戈止退白骨成堆人去也魂随

剑出天下惊绝

策马回踏碎千秋醉

雄壮的歌声感染了跟在身后的士兵,众人一齐踏歌而行。

何谓风流?

跃马扬鞭,驰骋万里才谓风流!

这歌声一浪高过一浪,连绵不断,震撼万里,皇帝骇然失色。

直到程安然的背景渐渐变小,直到消失,王皇后才携着无双的手慢慢地下楼。

王皇后居辰宫,因她性简朴,辰宫并不奢华,无金银珠宝之物,但却放在书画沉香梨木家俱,典雅中不失大气。

从来皇后都倨傲自负,不肯给人好脸色,更别提拉着一个并非真正郡主的女子的手了。

王皇后却做得十分自然,仿佛这是她常做的事情一般。

纵然无双性子冰冷,当她感觉到王皇后手心的暧意,情不自禁地放柔了脸上的神情。

到了辰宫,王皇后松了手,早有宫人上来替两人解了披风。

王皇眉眼含笑道:“坐吧,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谨。”

无双一遇到对她讲礼的人就拘束,又不喜欢奉迎人,索性率性而为,坐了下来。

王皇后仔细地打量着无双,好像在看末来的儿媳妇一样,害得无双只好喝了口茶掩饰。

片刻之后王皇后方道:“好俊的模样!”

无双一口茶没喝进口被这句话呛了一下,剧烈地咳了起来。

虽然这副皮相极美,但从没有人敢当她说她漂亮,往往话没说出口,已经被无双的眼神吓退,今天听到王皇后夸奖,且她又是程安然的母后,一时间竟面红耳耻。

早有宫婢拿了巾帕之物替她擦试,无双不自在地站起身道:“皇后,若是无事,我——臣妾先告退了!”

王皇后笑意更深,缓缓地道:“无双,然儿虽然性子温和,实际极为倔强,他能遇到你,本宫就放心了,”王皇后拍了拍无双的肩,意味深长地说,“好好的照顾他,他从小,吃过不少苦头!”

无双只觉得身上一热,一股暧流从心田缓缓升起,坚定地说:“皇后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太子!”

王皇后并不计较她言语上的过失,轻轻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无双刚走出辰宫的大门,已经看到有小宫女低声议论说太后得了怪病,但皇上封锁消息,不命人传出来。

无双轻松地一笑,只觉得心情大好,哼着歌向东宫走去。

一边走一边恶趣味地想,不知道太后那个老婆娘满床翻滚是何模样。

回到宫中看到东宫的婢女们坐在暧阳下绣花,一边闲聊着宫中杂事,无双顿时驻足,恍然觉得自己有多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天生操劳命,每每一闲下来总是心慌,且不喜做一些精细费心计的活。

程安然一向待下人宽厚,再加上他又出征去了,因此婢女们更放肆了。

无双的身份虽没点破,便她在安然心中的位置却是非同小可,这些婢女自然也把她当女主人看待。

只是这个女主人更奇怪,不喜欢让人服侍,跟着她的婢女可有福气了,一天到晚清闲得很。

婢女们巧手如织,银针翻飞,绣得五色鸳鸯,碧色池水,竟是栩栩如生。

一个婢女一抬头看到无双,忙着了起来:“郡主!”

其实的婢女也停止了笑谈,垂首立在一边问安。

无双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自觉地露了一抹笑意:“你们绣吧,别管我!”

其中一个婢女善于察言观色,见她欢喜,便壮着胆子道:“郡主要不要试试?给太子绣一个香袋吧,他一定喜欢!”

无双摇头道:“不了,你们绣吧!”

回到房中,百般聊赖,胡乱翻了一回书,手枕着头躺在榻上,望着坠着五彩流苏的床帷怔怔地发呆。

扑棱棱,一阵鸽子拍翅的声音传来,虽然轻微,但无双自小受训,再加上又练了轻功,耳目灵敏异常,已经察觉。

她呼地翻身坐起,推开窗子,看着天空中盘旋的白鸽轻轻吹哨,白鸽却不肯落下。

无双起了疑心,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只鸽子并不是自己训养的。

她微一思索,施展轻功,将白鸽捉以手上,缓缓展开鸽脚携带的竹筒。

可有异动?

只是短短的四个字,但那笔力华丽险峻,一看便知是唐少渊的字体。

无双不由得一凛,这里有他的奸细?

四国之中各插眼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只要眼线隐藏得好,就是成功。

但无双乍现看到唐少渊算计程安然,仍不觉心中火起,脑海中飞快地将府中所有人等过了一遍,却并无发现异样。

这奸细究竟是谁?她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思付半晌,将字条重新放入竹筒,撒手一放,白鸽重新飞入夜幕中,寻找它的主人。

这件事她已经有了计较,便暂时搁下,脑海里却不由地想起王皇后的话,似乎已经认准她是自己的准儿媳妇,不由得娇羞满面。

对视自视,自己也惊得坐了起来,镜中的人儿,烟视媚视,媚眼如丝,含情带怯,分明是一个怀春的女子,哪里是平日冷静淡漠的自己?

给太子绣一个香袋吧,他一定喜欢!

婢女的话连带那五彩的鸳鸯一齐浮现在脑海中,想到自己还从来没有送过他什么贴身的东西,踌蹰了半晌,终是忍不住,慢慢地踱到花架下。

“咳……”无双重重地咳了一声,众婢又重新站了起来。

“呃,那个,绣花这玩意很难学吗?”无双抓抓头,不好意思地问道。

一个叫秋菊的婢子异常乖觉,忙道:“很好学的郡主,郡主如果不嫌弃,就让秋菊来教你吧!”

于是乎,无双破天荒地坐在花架上,用曾经端过各种高端武器的纤指,第一次拈起了绣花针。

看着竹子绷成的绸布,她还真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口的感觉。

秋菊善解人意地道:“郡主,我们绣久了,那花样子已经在心里了,郡主初学,奴婢就替郡主描了样子,郡主照着刺就是。郡主喜欢什么花样?”

秋菊歪着头,娇俏地问道。

无双顿时有些口吃,半晌装做不在意地说:“那两只鸟儿倒是挺漂亮的……”

秋菊立刻爽朗地笑了起来:“郡主,那是鸳鸯,鸳鸯鸳鸯,好事成双。==郡主不如绣鸳鸯吧!”

很快秋菊描好了样子,拿出一块样品,备了五色丝线交无双绣鸳鸯。

在别人手中如此灵巧的银针,偏她却无法驾驭,不到数针便刺了自己的手指一下。

绣了一会,无双拧眉道:“不学了不学了,太难了!”

自己拿着针线气呼呼地走了。

原来她生性好强,不愿在人前丢脸,于是自己拿回屋里慢慢研究。

眼见天色已暗,这才自己躲在屋里学刺绣,刺了几针,无双不由得抱怨:“真比上战场杀敌还敌!”

忽闻鸽子扑翅声传来,无双眸光一凛,手中的绣花针刹时如闪电一般甩出。

绣花针疾如流星一般透窗而过,无双猛地推窗,一个美人耸腰,将受伤的鸽子接于掌中。

拆开竹筒,娟秀的字迹显然是女子而写:

安然出兵攻匈奴联军!

无双唇边掠起一抹冷笑,微垂着睫毛,捏着字条向西厢房走去。

她并不敲门,直闯而入,里面的暮姑娘一怔,忙手忙脚乱地将一张纸塞到被子下在,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无双蓦地捉住她的手,冷然道:“你是唐少渊的人?”

暮姑娘瞪大眼,忽然扁,泫然欲泣道:“好痛,郡主,太子对婢子有相救这恩,婢子怎会是唐帝的奸细?郡主一定是弄错了!”

无双一挑眉,顺手从被中扯出一张末写完的小诗,与字条上的字迹核对,果然一致!

她冷然道:“当初我受伤中毒,安然太子为我上山采药被刺,这件事是唐少渊安排的吧?而那荒山野邻方园十里并无人烟,这么巧你又受了伤遇到安然太子?然后顺理成章地跟着太子来到了西楚东宫,这一切恐怕都是唐少渊安排的吧?这笔迹显然是你所写,正是你与唐少渊互通消息的证据,你还想狡辩?”

暮姑娘见她挑明,倒镇定了起来,望着程无双淡淡地说:“郡主,我知道你有理由指责我,甚至杀了我,但是你难道不知道皇上为了你所做一切?你明知道他爱得是你,可是你却断然弃他而去;你明知道他不喜欢别的女子,却亲手将别的女人送到他怀里;那些女子,他都是虚设,只是痴心妄想地等你回来。

你明知道他可以为你生为你死,所以你才在秦国困顿时让他出兵,难道你不知道你这样会置他于险境吗?你,冷酷,自私,无情,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暮姑娘的一番话如暴风疾雨,让无双的心隐隐生起一丝愧疚和不安。

的确,是她负了唐少渊,可是不爱就是不爱,她有什么办法?

暮姑娘眉眼如霜,寒声道:“皇上探听消息,不过是为了掌握程安然的动向,有朝一日能让你回到他身边!如果你真的冷血到毫不为皇上为你所作的一切所动,那你就杀了我!”

无双眼中的杀机慢慢消退,直视着暮姑娘问道:“你喜欢唐少渊?”

暮姑娘大声道:“是的,我喜欢皇上,我知道我出身低微,配不上皇上,但我爱她的心是干净的,至少比你干净!我甚至可以为了爱他而将他拱手让,而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娶到心爱的女子,过得开心一些,虽然,那个女子并不是我!”

说到最后,语气哽咽,竟让人有种心碎的痛楚。

无双缓缓地松开她的手,淡淡地说:“你走吧,我不能给他的东西强取是得不到的,但我也不容许有人伤害程安然!”

暮姑娘牙一咬,飞身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无双轻叹一声,寂寂地走回屋内,再无刺绣的兴致。

程安然出征半月了,想来已经到达紫陵州了,临走时无双给了他一个锦囊,要他危急时打开看。

她早已经安排了死士在军中,在程安然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们自然会发出无双自制的手雷,争取时间,保护程安然的安全。

就是那一个香袋快要绣好之时,王皇后突然急召。

无双换了宫装由两个宫婢引路向辰宫行去。

此时正值盛夏,酷热难挡,蝉儿在树上嘶嘶地鸣叫,地面热得似乎要烤出火来,行了片刻,便觉得身上微有汗意。

幸尔王皇后的辰宫供有冰块,且有巨大的梧桐遮盖,甚是阴凉。

无双施了一礼道:“臣妾参见皇后。”

王皇后点了点头,挥手命身边的宫婢退下,无双看她神色凝重,不同往日,不禁也暗暗讶异。

待人退下后,王皇后这才站起来,拉着无双的手道:“无双,本宫知道你与宫中的那些嫔妃不同,素有巾帼之志,然儿也曾告诉本宫,上次天门山一役,多亏得你指点。”

无双不知道她忽然说这一篇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静静地听着。

王皇后闭眼,深吸一口气道:“本宫今日偶然经过上书房,无意中听到六殿下说然儿这次带得兵俱是他点的老弱之兵,三十万不过有一半善战者可用。

但这次匈奴和柔然来势汹涌,紫陵州危在旦夕,但四殿下五殿下均按兵不动,皇上也不表态增兵,只怕——”担忧焦虑之色溢于王皇后眼中。

无双原本以为她是个好好皇后,不料却也胸有丘壑,不禁油然起敬,想来她能在后宫中一直屹立不倒,岂非等闲之辈?

无双咬唇怒道:“紫陵州告急,若然后汉此时绕城夹击,那太子就有性命之忧。太子不是国之储君吗?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吗?难道皇上看着他送死不成?”

王皇后叹息道:“皇室之中,向来亲情淡漠,所以本宫才来找你相助然儿——”

无双咬牙道:“皇后放心,无双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保全太子!”何况,安然出兵是为了她!

王皇后点点头,轻声道:“一切保重!”

无双转身走了半步,突然回折回来:“皇后,我的家人就拜托皇后了!”

王皇后郑重地点头:“本宫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他们性命!”

纵然程升龙不让她出城又如何,她是程无双,她命由天不由人!

谁也不可以阻止她前行的脚步,否则,见神杀神,遇佛杀佛!

无双起程前特意将自己训练的鹰隼召来,此鹰隼日飞三千里,昼夜不停,是无双特意训练的远程信鹰。

将书信缚于鹰脚让它先送信给程安然,自己则快马加鞭,孤身一人向紫陵州驰去。

而此刻紫陵州的情况,正如王皇后所言,形势极其危险。

这次匈奴铁骑端地历害,连战马也披有铁甲,刀枪不如,再加上柔然的银月弯刀相助,双方军队气势如虹,连续攻城十天不退。

与敌交锋数回,均损伤严重,程安然当即立断,高挂免战牌,苦心思虑对策。

帅帐中,众将士围着程安然,个个都愁眉紧锁。

安然望着众将缓声问道:“诸位以为紫陵州可守得住?”

边关的将士都是浴血奋战的直爽汉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大将李生虎粗声粗气地说:“依属下看,此时紫陵州青黄不接,若敌军来犯,一时半刻也许攻不下,最怕就是敌军围城包抄,若被困个一两个月,不用他们动手我们就先饿死了。”

安然淡淡地点头:“那依诸位看,有何对敌良策?”

那个答案其实在众人心中,但都没人敢说出口。

终于田奇瑞忍不住道:“唯今之计,只有弃城后撤。”

安然皱眉,的确,这是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但是他不可以撤。

因为撤了,就不可以取她了!

嘎嘎——鹰盘旋在夜空中,引颈长鸣。

安然闻声而出,解下字条:

君守紫陵,吾驰边关,三日之后,后悔有期。

安然长长地舒了口气,一扫脸上的忧虚,精神焕发地走进帐中。

众将仍在议论纷纷:“太子,咱们撤吧!”

程安然不为所动,只淡淡一句:“自会有强援从皇城来。”

众将大喜过望:“莫非朝廷要调遣军队前来助阵!?”

“太子,不知朝廷要派几万大军前来呀?”

程安然眉眼沉静,高深莫测地竖起一根手指。

众将纷纷猜测——

一万?十万?还是一百万?

程安然转身离开,抑住激动的心情,不置一词。

当无双日夜赶路,三天之后到达紫陵州时,正是朝阳初升之际。

她此时穿着一件玄色滚金边的战袍,头着银盔,俨然一浊世翩翩佳公子形象。

吁——

无双勒马,抬头看着历经战火的古朴城门上城名。

三个字,气势磅礴,惊心动魄!

紫、陵、州!

我,来了……

深吸一口气,扬鞭策马!

“驾。”

卫兵进去禀报时,程安然正与众将士商议军情。当听说一个银甲将军正在军营门口等候时,一向从容镇定的太子竟然霍然站起,露出了孩子般惊喜的表情。未等众将反应过来,太子已如一阵风似得消失无踪,看得在场之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了!

军营外,一个玄衣少年淡定地骑在马上,风姿卓越,仿佛已经静侯许久。

他面无表情,清傲冷无双,一如寒风料峭下凝成的冰凌白霜。

见到匆匆赶来的程安然,无双眼中方有了些微异样的神情,与其说是悦色,不如说是寒寂的冬夜突遇漾起的春风。

——虽只一刹那,却足以融化冰封的寂寞。

程安然心中喜悦,唇角带笑:“无双……你来了。”

没见面之前,他在有很多话想当面向她倾吐,但不知为何,当真正见到她人,却只是呆呆凝望,什么都说不出口。

无双的声音磁性如音乐:“千里跋涉,不负君望。”

门口的将士全都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随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沉默,让晚风静静地掠过身边,吹拂了那白衣与玄袍。

“程将军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良久,程安然以内力喊道,让所有的人都能听到!所有的将士都愣住了。

“什么?!”

“就是他!”

“不可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七八双眼睛直愣愣瞧着无双,恨不得把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程安然曾说,虽强援只有一人,但可抵千军万马!

所以在众将印象中,那人一定有万夫不当之勇,取敌将首级有如探囊取物!

至差至差,退一万步讲!那好歹也得武孔有力吧!

可是面前这个人——眉目清秀……弱不禁风……他就是太子口中来自皇城的强援?!

……美得有些阴柔,像是无用的小白脸!

所有人都对未来抱着前所未有的灰暗。

现在撤退为时已晚,紫陵州是破定了!

怎么办?怎么办?!

但出乎他们的意料,无双仅仅来三天:

西楚前线边军的修整、换防……

后备兵员的补充整训规划……

牺牲、负伤士兵的抚恤及安排……

西楚军相应的新的战阵演练……

五十万大军后勤安排体系……都已经被她安排得井进有条。

处理完这些琐事,无双才有功夫喘一口气。

院中的桂花树下,程安然摆上女儿红,亲自倒满。

幽幽的桂香袭人,但在这边关之地,香气中又夹杂了少些血腥杀伐之气。

“无双,辛苦你了!”安然敬上酒。

无双微微一笑一饮而尽,眉眼清俊,迷惑众生。

“你才辛苦,后无援兵,前有追敌,尚能夹缝求生!”

安然脸色凄然,淡淡地说:“我早就料到这个情况了,只是不愿去想——”

今晚的月亮巨大的妖异,低低悬挂在深沉夜幕里,破军星和贪狼星在漆黑夜空交相辉映。

程无双静如处子,眼神是心忧苍生的慈悲:“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序幕,狼烟四起,妻离子散,白骨成堆。无论有何理由,征战都是残忍不仁的事情。”

程安然无奈地笑:“我没得选择。”

程无双沉默。

看着面前这个淡淡微笑的男人,程无双第一次,心里泛起了一种久违的,淡淡的,难以言述的酸楚。

无双主动握住他的手,清楚地说:“安然,你并不是一个人孤军作战,你还有我!无论多艰难,这血腥的路,就由我陪你走一趟。

激情在胸中升起,两人换了大杯,痛饮几大白。

两人直饮到月上中天,方扶醉而归。

休整完毕,便是无双正式登场之时。

她知,她年纪轻轻,无寸土战功,却被程安然封为元帅,手下的士兵自然不服。

自小在铁血中长大,她深知战场上的将帅要取得属下尊敬,唯有靠实力和武力。

朝阳初升,洒下万缕金芒,练兵场上,无双眉眼如画,挺直腰杆站在主帅位上讲话:

“诸位,我,从今天起,将是领导你的元帅。从我接受太子的帅印起,你要随时准备接受改天换地的变化。若你们以为我年轻,不能领导你们打胜,那你们就错了,大错特错!

本帅要求的事情,一件没做过,官降三级,两件没做到,降为杂役,三件没做到,斩立决!我制订的制度不是用来看的,是用来执行的,要执行就要完美,不然你以为谁有功夫坐在这里跟你们聊天?”

广场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感觉到头上悬着一把利剑,凭直觉相信这年轻的元帅绝不会开玩笑,而且会言出必行。

精英或者地狱,生存或者死亡。没有其它选择。这一刻他们可以想象得到,如果自己不能成为那名精英,下场一定会很惨!

“匈奴和柔然的联军人虽多,但一定会被消灭!紫陵州的土地是绝不容许别人占据的,你们的妻儿安危,也要由我和大家共同负责!

因此,在这里,我只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要么,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内,成为紫陵州的精英,或者,被无情的淘汰!”

但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动,因为他们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但在这半个月内,要吃一些苦,大家能不能坚持得住?”收到满意的效果,无双清俊的眉微微挑起,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追问道。

“能!”十万士兵声如鸣雷,震得地皮微微颤抖。

王虎等将领被震住了,光凭这少年的一番话,就知他胸有千万兵,若是将来崛起,将势压皇城,无人能挡!

无双知道只靠语言的激励并不能完全让这些人臣服,她拿出一条布满倒刺和利刃的钢环鞭高高举起:“这是本帅最新研制的兵器之一“阎罗手”!”

他们齐刷刷的把目光盯在了鞭子上面,小声地议论着,无双哼了一声,甩起鞭子,卷住一根合抱粗的柱子,用力一拉,卡擦一声木柱应声断裂,切口平整如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你们的脑袋应该没有这根柱子硬吧?”

下面的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但还有让他们更震惊的。

无双随手拿出一个松果,一拔一拉,掷向远处。

只听轰一声巨响,远处一棵合抱粗的大树被震断,地面也塌陷下去一个五丈见方的深坑。

这等历害的兵器,众人何曾见过,一时间,都呆若木鸡!

“大家想必也看到了它的威力,一棵松果顶百个士兵。他们人多又如何,我们有历害的武器,以一顶百,杀它们个片甲不留,我西楚必胜!”

下面的士兵吃过几次败兵,军心有所浮动,这时被无双激厉起斗志,顿时群情昂扬,齐声呐喊:“必胜,必胜!”

安然温柔地望着无双,嘴角弯起,一脸甜蜜。

让士兵服后,便是整饬将帅。

无双端坐大帐,清茶一杯,眉眼沉静。

“田奇瑞!”清润阴柔的极其悦耳的声音响起。

“末将在!”一个身姿修长的男子向前一步道。

“你如何理解疆界这个词。在战争中对疆界这个词的定义是什么?”

田奇瑞当场有些傻眼“这……这个疆界是代表国家的领土,战争中……战争中代表划城割地,武人在战场之上开疆拓土,这……这疆界就是边城吧……”

说完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上座的人。那双幽黑的深瞳浅笑盈盈的看着他,却有一丝冰冷的气息,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

“李啸空,你懂不懂什么叫疆界……”

“属下……属下不懂……”李啸空摸了摸脑袋,他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哪懂这些高深的学问,只知道上阵杀敌。

无双啪地一拍桌子,厉声道:“用兵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你们兵书都没读好,难怪会打败仗!”

众将士虽怒但不敢发作,其中一人忍不住道:“敢问元帅何为疆域?”

无双摸摸下巴,眼眸黑亮,淡淡地说道,“所谓疆界在战争中就是在不断变幻的概念,甚至可以这样说,战争本身就是推动人们对疆界这二字的认识,在你们看来,疆界就是领土的延伸,但在我看来,疆界可以包括任何范畴,征服一个国家,使用武力是下下策……”

几个人被她新鲜的解释吸引,立刻敛去不服之态,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书本上完全找不到的新理念,甚至一旁的武官都有人在拿笔记录着无双的每一个字。

“……疆界本身我们可以把它想的更广一些,那就是无疆界对抗战争,我所说的无疆界,并不是没有疆界或者不需要疆界,而是把疆界发展到各个领域。

他们打仗的目的是什么?是物资和土地。我们现在还停留在以强凌弱,以大欺小的战争怪圈,可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战场上要随时掌握战争的主动权,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就拿楚国对战后汉军来说,倘若后汉大军兵临楚国青城,敌多我少,正面对战必败无疑。

可如果采取迂回战术,忍痛放弃青城城,调兵深入敌巢,直攻后汉大汗所在地,后汉军此时是先进攻?还是先回后院救火?

因为他已失先机,此时若是全力进攻,楚国失去的不过是青城,而后汉失去的则是都城,他若调兵遣回,兵力必将分散,以全力击散力,他又失一机,连失两机则军心涣散,此三机已全失,后汉必败无疑。

这就是所谓的疆界,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若是为了那弹丸小地,死死守住青城,以全力相击,那不是对战,那是找死……”

国家这个军队自古以来就是保守气息比较浓厚的地方,无双这些理论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新奇,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大殿里的众人都是一副有懂没懂的样子。

只有李生虎却一脸沉思的表情细细思索着无双的话,眼睛越来越亮,他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在挂免战牌半月之后,一切准备就绪,无双决定明日出战。

五十万楚军衣冠似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如月华铺洒在辽阔的平原之上。明明人马众多却是万籁俱寂,愀然无声。

程安然微眯起双眼,目光掠向外面的天空。

残阳如血,绚丽异常。薄云似幻化的红雾,飘渺虚无,诡秘的难以捉摸。

程安然慢慢走下了城楼,缓步走入了队列中。

他,眸光清冷如冰,澄无双如水。一个一个地望过众人,视线所过之处,士兵们纷纷挺直了胸膛。

看到眼前那一张张充瞒朝气和青春活力的面孔,那一双双激情的热烈眼神,战马雄俊,刀光雪亮,空气中充满了火一般的激情和杀气,人人眼神中闪烁着慷慨赴死的斗志。

楚军已整装待发,即将给予匈野致命一击!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他无路可退。

只能战,不能败!

在无双的目光中,程安然手捻三柱清香,对月连拜三次,将其插入香炉中。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远远向四周荡漾开:

“将士们,我们楚国的士兵,都是好儿郎!明日之战,至关重要,大家有没有决心打赢联军?”

“有!”

几万将士轰然齐应,惊得夜鸦扑拉拉地向天空飞去。

声音遥遥地传向联军的营地。

匈奴首领拓跋牧宏正在喝酒,忽闻此声,顿时放下酒杯,缓缓地道:“狼崽子们要出洞了!”

柔然的高昌王子满脸不屑:“手下败将,岂可言勇?”

第二日,无双换了一身绯衣,从来不穿红的她居然能将红穿得如此妖异而强悍!

那一团红如火,如座标,如旗帜,如此醒目的立于城头。

“击鼓,出征!”

咚咚咚——

无双亲自击鼓壮行,牛角号呼呼地吹响,楚军军容整齐地跟在程安然身后,出城!

而匈奴联军也严阵以待,弓满弦,刀磨亮,准备浴血奋战。

“冲啊!”程安然一声大喝一马当先,位于那冲击阵列的最前端,首先跃进了敌军的刀山剑林之间,碧落剑血气翻腾,所过之处无不掀起腥风血雨!

“上呀!上呀!杀啊!!”联军也顿时大喝起来

敌军拿着长矛,挥着马刀,扑向楚军壁立的人墙!

这股势头犹如狂飙,披靡一切,毁灭一切,雷霆般的声势,没有任何人,任何命令,任何统帅所能遏止得住!

骑兵冲刺,风驰电掣,两方人马如星辰撞击!死死碰撞在了一起!

城头战旗一转!在敌方士兵震惊的视野里,楚军的轮廓迅速地扩大,急速分散从敌军稀散处穿插而过!

这是什么阵势!?位于楚军冲击方向的敌军追着骑兵往回冲,后面的部队一个劲的向前拥挤,推着他们向前,相反方向的两股人潮碰撞,队列乱成一团!

城头的程无双看得清清楚楚:匈奴联军已把自己右侧翼暴露在西楚军攻击正面威胁之下!墙头旗子连挥三次。

刚刚分散的西楚军迅速集结形成锥形,闪电般扑向混乱的敌军!

一瞬间,西楚军爆发出一阵狂喉:“杀!”

匈奴兵看清了那片反映着烈日的马刀光芒,以及紫陵州骑兵杀气腾腾的姿势。

有些人怪叫一声,掉头就往回跑,但来不及了,骑兵一阵风的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弯腰急劈,一股鲜血喷涌夹杂着头颅飞上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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