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鹿城。
洪氏府邸。
这是将军洪雪恩的宅院,作为南境功勋卓着德高望重的老将军,洪雪恩却颇为低调,只是住着一套三间的宅院,身边更是一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只有一个陪了他大半辈子的老伴相随。洪雪恩虽然过着朴素的生活,但小院的大门一向是门庭若市的。他从军五十载,门生故吏遍布南境军中,拥簇者自是甚多。
今日一大早便又有一位三十多的小将前来拜访,然后直接进了书房和洪雪恩促膝长谈了起来。
及至中午,突然一声怒吼从书房中传了出来。
“老师你如此行事怎么对得起老家主?”听声音不难猜出正是那名小将。下一刻,书房的大门被一把推开,那位小将黑着一张脸冷漠走了出来,脸色难看的吓人,似是非常愤怒,又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唉…”一声轻叹随着传出,一个有些佝偻却身型尚可称之为魁梧的老者一身黑服走了出来,看着小将离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父亲。”一个有些沙哑的嗓音从一旁传来,一个身上尚且挂甲的男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曲大哥拒绝了您?”男子望着小将离去的背影皱眉道。
方才那名离去的小将姓曲,名寒山,乃是巨鹿军中猛字营的年轻将军,也是南境名将洪雪恩的得意弟子。曲寒山用兵灵活,不拘古法,极其擅长奔袭战,曾率领猛字营深入南蛮腹地杀了几大郡人仰马翻然后无恙而归。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老者叹了口气说道,老者一双眼睛有些浑浊,却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威压,一身有些驼背的身躯不知承载了多少人命。这人便是洪雪恩,南境第一名将。
“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会不会告密白帝城。”男子眉头皱了又皱,开口道。
洪雪恩看了一眼自己的义子廖振江,摇头笑了笑,道:“你不要小觑了白帝一族对军队的掌控,估计在我答应了玄帝的那一刻,白帝城便已经知道了。”
洪雪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什么?父亲白帝城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动作?”男子也就是洪雪恩的义子廖振江惊声道,脸上惊惶失色一闪即逝。
洪雪恩将廖振江的表情看在眼里,眼中略过一抹失望之色。洪雪恩并无子嗣,年轻时在战场上被飞矢伤过子孙根不能生育了。至于他的义子廖振江则是他的一位军中袍泽的遗子,在袍泽死于战场后,洪雪恩便将廖振江收为了义子。
廖振江在军中名声并不太好,为人有些软弱却又睚眦必报,阴狠有余勇武不足。但是这次洪雪恩能够和玄帝搭上联系倒是多亏了廖振江了。
廖振江早些年见到白帝一族式微便不甘心随之一同覆灭,继而便加入了捕蝉司,成为了捕蝉司安排在巨鹿军中的一枚棋子。而这一次也是玄帝通过捕蝉司才和洪雪恩联系上,继而做成那笔双赢的交易。
“知道了又怎样?”洪雪恩大声问道。
“即便天下人都知道我要叛出白帝一族投奔玄帝那又怎样?谁能拦我?”洪雪恩霸气的说道,身上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一头下山的猛虎,惊的廖振江下意识的倒退了几步,离自己的义父远了些。
“父亲门生遍布军中,一呼百应,自然是谁都拦不住的。”廖振江笑道。
洪雪恩的话给了廖振江很大的自信,这位如今官至迅字营都尉的名将义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洪雪恩问道。
“父亲放心,如今巨鹿七十营已经有近半数在我们的掌控中了,距离我们的目标只剩下那只骑兵军团了。”廖振江说道。
“嗯?”洪雪恩眉头一皱,露出不满之色。
“你应该很清楚玄帝之所以能够许我这般重利十成是有三成看在烈火军团这只天下闻名的骑兵身上的。”洪雪恩说道,“若无这只骑兵在手送给玄帝当见面礼,那我还不如老老实实继续在这巨鹿城中养老的好。”
“是,父亲,是孩儿办事不力,我这便想法子剔除那个顽固的绊脚石。”廖振江认错低头道。
烈火军团的统帅其实已经在廖振江捶打和诱惑下松了口,麻烦的是烈火军团的副帅何尝。何尝也是军中孤儿,自幼被白帝一族抚养长大,对白帝一族很是忠心耿耿,可谓是油泼不进,水浇不进,就跟那个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硬又臭。
“蠢货,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找死,我便成全了你。”廖振江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他的心中浮现杀机,要和烈火军团的统帅做个局把何尝干掉了。
“好了,你去忙吧,别忘记和玄帝约定的日子。”洪雪恩摆了摆手,然后背着手走进了书房,书房的门自动关了起来。
廖振江一直恭顺的看到屋门关上然后转身出了院子。出了院门后,这位前一刻还恭恭敬敬的义子下一刻便满脸狰狞。
“呸。老家伙,你不就是个卖主求荣的王八蛋吗,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整天还耀武扬威的。”
……
巨鹿城城主府。
白云松满脸凝重的听着属下的报告,脸色却是越发的难看。
想不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洪雪恩便拉拢了军中近一半的将领,这个速度实在是有些吓人。白云松下意识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他对老家主的承诺还恍若昨日,今时便可能让白帝一族断送在他的手中,心中实在不能平静。
早在他发现不对的苗头后便立即去信通知了白帝城,但是半个月过去了,白帝城却是一封消息都没有回过,这让白云松更加感到沉重难称。
白云松对白忘忧的了解不多,此刻却是对其感到少许的绝望。这位早年以叛逆子弟着称的家族传人如今博得了个浪子回头的名声,但是如今看来,这个浪子即便回了头可能也只是个平庸之辈。在他手里,白帝一族还能有未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