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辽军面对悍不畏死的敌军,又在痛失主帅乌利可安的情况下,终于崩溃了,仅剩不多的守军如潮水般四散而逃。
站在笔架山山顶的张义几人,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
按照张义的本意,还想再看看后续发展的。怎奈,一队西夏斥候向着他们这边奔袭而来。这明显是来占据最高点,打算了望敌情的。
三人只得加紧收拾行李,向着西京大同府的方向撤离。
经过几日的奔波,张义几个才算安全的进入了大同城。
此时,新任守备将军朱韬,还不知道金肃军已经失守。正大喇喇的坐在值房里,品尝着小厮送上来的茶水。
衙门的侍卫来报,说是一位自称是萧家总管,姓于的年轻人在外求见。
朱韬几乎没有多想,就知道是于则成来了。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就让人将其带进来。
一会儿功夫,等张义迈过门槛,走进值房的时候,朱韬立即换上一副笑脸,绕过书案向对方迎了过去。
“于总管,真是稀客稀客。你不在析津府处理府中事务,怎么跑到这小小的大同府来了?”
说着,就像个多年不见的好友似的,热情的请对方入座,还亲自端上一杯热茶。
张义暗骂一句“虚伪”,心里怕是宰了自己的心都有。
等二人各自落座,他才表明了来意。
“朱将军,实不相瞒,于某这次过来是给你示警的。”
“示警?”
“你还不知道吧,金肃军驻地已经于四天前被西夏敌军攻破,仅存的数千将士正在向大同一带撤退。”
啪~~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响声。
朱韬目光呆滞的看着对方。
金肃军所属位置,就相当于辽国的西大门。一旦失守,敌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逼自己镇守的大同府而来。
“于……,于总管,可莫要玩笑,需知谎报军情,可是要……。”
不等他把话说完,张义已经抢先打断:“朱将军,我犯得着跟你开玩笑嘛?再说了……。”
说到这里,他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道:“金肃军被偷袭的当晚,我恰巧就在驻地附近。整个过程亲眼所见,这还能有假?”
“嘶~~~。”
朱韬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是真的了?那我大同……危矣!
其实按照张义的真实判断,西夏必然不敢攻打大同。一来,兵力不足,区区几万兵马,就想攻打五京之一的大同城,那不是开玩笑嘛?
二来,也是关键的一条,西夏拥有的炸弹数量有限。一个金肃军已经消耗不少,哪里又有多余的来攻打大同。
可他偏偏就要给朱韬一种紧迫感,误以为西夏大军随时都会兵临城下。其目的也很简单,就要给对方讲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现在有多紧张,日后就有多懈怠。只需几次三番的“调教”,相对弱小的西夏才有可能真正得手。
这时,朱韬终于反应过来,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于总管,西夏此次出动了多少兵马?”
“这个嘛……,没看清啊。”
于则成的这一回答,气的朱韬简直要骂人了。
你特么没看清,来示警个鬼啊!
可就在这时,只听于则成又说道:“满山遍野,无边无沿啊。我又不通军武,哪里知道有多少人马?”
“啊?”
朱韬惊呼一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满,满山遍野?”
“可不嘛!”
张义摩挲着下巴:“至少有十万不止!”
“十万?!”朱韬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十万兵马是什么概念,大同一府能调动的兵力也只有八万。
这还不算完,只听于则成继续说道:“你当时是没看见啊,那炸弹跟不要钱似的,连着炸了好长时间,可把咱们大辽勇士炸惨了。”
“他们还带了炸弹?”
朱韬是知道西夏也有炸弹的,可没想到会用在此处。
要知道,他运过来的那批炸弹,朝廷上下可是视如珍宝。哪怕想动用一枚,都要向北枢密院请示。据说,北枢密院还要呈报给皇上,得了皇上的御批,他才有权使用。
张义看朱韬脸上变颜变色的模样,心里不禁暗爽。
小样,吓不死你!
这时,朱韬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始仔细打量坐在下首的于则成。
半晌功夫,他才发出一声冷笑:“于总管,莫不是在吓唬朱某?炸药何等贵重,西夏又岂肯轻易使用。”
说着,就状态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只看对方如何回答。
张义对此,早已有了对策。
“朱将军,骗你?你觉得犯得着吗?况且,你应该知道于某是做什么的。”
说着,故意看了眼值房外面,而后才撸起袖子,露出之前被小六子砍得那道伤疤。
“看见了吗?这是于某不顾安危,独自潜入西夏炸弹仓库所留下的。跟你说了吧,里面存放的炸弹堆积如山,还真不是咱们大辽能比的。”
朱韬仔细看过伤疤过后,也不由得信了几分。
刚要开口询问,就听于则成继续说道:“想来金肃军的溃军也快到了,到时你可以问问他们,那一战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张义这么说,也是出于对人性的把握。
那些败军,往往在上报战况的时候,会夸大敌军的战力,这样才能遮掩自己的无能,以起到免于追究的目的。
他这边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就在值房外面朗声说道:“报!将军,城外来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自称是遭遇了西夏军的偷袭,从前方撤退回来的。”
朱韬闻言,顾不得再跟于则成纠缠。当即命令侍卫,将为首之人领到这里。
稍后,一名浑身沾满了泥水,脸上生了冻疮的将军被领了进来。
朱韬看对方的狼狈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端坐的于则成,这才询问起来人的姓名和所属部队。
“回朱将军,末将是金肃军杨拓,在乌利将军手下做一名偏将。”
“那你不在金肃军驻守,跑到大同来作甚?”
杨拓闻言哽咽出声:“将军,败了啊,败了啊!前几日西夏军趁夜偷袭了我军,数万将士战死的战死,逃跑的逃跑。末将本也存了必死之志,可又怕大同有失,无奈只能带领一军冲出重围,赶回来给将军示警。”
且不说张义听了这番话的反应,朱韬就第一个不信。
骗鬼呢!还怕大同有失?你特么就一逃兵好吧?还说的挺顾全大局似的!
不过,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询问。
“你来告诉本官,西夏动用了多少人马?攻打你部又用了多少炸弹?”
杨拓显然是有准备的,用手一个劲的比划:“漫天遍野,目光所及都是敌军啊!至于,多少炸弹,末将没数过,反正从开始,爆炸声就没停过!”
张义在一旁叹服: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