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东南形胜
贾琮不期然会遇到薛蟠,或者说,他最近忙得忘了金陵城还有薛蟠这个人了。
到底只是一介皇商,当年卷入到夺嫡之争中,薛蟠与薛蝌之父均因此丢了性命,眼下虽然能够勉强维持住体面,但得入贾琮的眼,到底还是浅薄了些。
眼见薛蟠扑了过来,贾琮往旁边一闪,他扑了个空,趔趄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啃地。
“不知小郎君如何称呼?”
薛蟠色眯眯地看着贾琮,旁边,董孝卿细齿咬着唇瓣,心里将薛蟠骂了个狗血喷头,也很为薛蟠吊起了一颗心。
贾琮厌恶地咬牙道,“你要敢再用这双眼睛看着我,你信不信,我给你抠下来!”
薛蟠当然不信了,他腆着脸上前来,小意道,“小郎君,何必呢!大家虽萍水相逢,却也是缘分。伱就疼疼哥哥,瞧你面生得很,你是不知道你薛家哥哥,有你哥哥在,升官发财都容易着呢。”
他上前来,已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往贾琮的脸上招呼,贾琮胳膊肘朝他的手腕上一碰,一脚踹向薛蟠的下盘,他一声凄厉的喊叫,噗通跪了下来,贾琮一脚踩在他的后背,薛蟠便狗啃地趴在地上哀嚎不已。
“干嘛啊,干嘛啊,你要不情愿直说就是了,咋还打人了呢?”薛蟠哭哭啼啼地道。
贾琮嗤笑一声,“这天下是薛家的天下?你还能保我升官发财呢,听说你薛家做的是海上生意,是与不是?”
“是,是,是,我跟你说,这金陵知府贾雨村都是我薛家的关系保上去的,你不信打听去,我诳你不成?你还不快把我放了!”
“贾雨村原是你家的关系啊?”
“他是我舅舅王子腾保上来的,我舅舅乃是京营节度使,我姨父家是荣国府,你还不放开我!我跟你说,你今晚上要好好陪我,看我……哎呦,爹啊,亲弟啊,饶命啊!”
贾琮已经懒得与他说话了,手上用了三分力气,一拐子下去,薛蟠只听到“嘡”的一声,颈后好似铁锤砸下来,只觉得一阵黑,满眼金星乱迸,身不由己,便倒下来。
董孝卿在一旁“哎呀”一声,眼见贾琮一把提起薛蟠,跟破麻袋一样,又几个耳光扇过去,他脸上就跟开了果子铺一样,忙道,“贾爷,这就是个混的,爷要罚他,随便弄到哪里去,可不能在奴家这里。”
“若是被薛家知道了,奴家吃不了兜着走呢!”
贾琮便喊了几个人上来,拖着他就往外走,看到薛家的下人们一窝蜂散了去报信,贾琮冷声道,“将他剥干净了,挂到城楼上去,在旁边写五个大字‘薛家大傻子’。”
董孝卿真是又悔又恨,只觉得倒霉死了,若这薛大傻子不来,贾参将说不得还会送她一首词,如今可好,平白还把薛家也给得罪了。
薛家在贾琮的眼里算不得什么,可董孝卿只是个做皮肉生意的,对权贵富商,她唯有巴结讨好的份。
贾琮在她这里喊打喊杀,她扰得她生意做不成,她也只有担惊受怕的份,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好在贾琮还算有点良心,临走前,要了笔墨纸砚,随手写了一首柳永的《望海潮·东南形胜》扔给了她。
这是能够为太上皇的圣寿节抄写《道德经》的字,是她从未见过的元泽体,只是读来,“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姑娘有些茫然。
这首词,与她一个妓女何干啊?
贾琮笑着扔了笔,大踏步地走了出去,他今日若是在这秦淮河畔的烟雨楼中,写一首柳永的《雨霖铃》,明日,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口诛笔伐,可以想见。
眼下,贾琮要做的事情太多,在这边的布局也到了至关紧要的时候,皇上那边的压力应该顶不了多久,很快,他就要被召至京城,这节骨眼上,贾琮可不想太过引人瞩目。
如今,被推至风口浪尖的人,应当是赵咨璧了。
盐政改革若是起了头,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也该当到头了,贾琮对这岳父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无论如何,看在黛玉的份上,他都要关照一二,至于说,林如海自己要作死,他也没有办法。
林如海的一只脚早就踏在了贾家的船上,要不然,当初,他如何会舍得把黛玉送往贾家?
金陵城,薛家。
天色已晚,宝钗与姐妹们闹过一阵后,便回到了屋里,薛姨妈正坐在罗汉床上,跟几个管事妈妈说话,看到宝钗来,忙招手,“我的儿,怎地这会子才回来?”
宝钗已过了十三岁,生得体态丰盈,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薛姨妈越是看,越是欢喜,她这女儿比起儿子来,真是强了一百倍不止。
“今日跟嬷嬷学规矩学得如何了?”薛姨妈问道。
家里专门请了从宫里出来的嬷嬷教规矩,宝钗自然知晓这般的用意,她也颇有些雄心壮志,知道进了宫,自己的一身本事才有用武之地。
若非如此,她家里是皇商,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哪怕再有钱,家里再请了先生,她们跟着读书,也依然被人瞧不起,连那些耕读出生的穷秀才家的姑娘,都要比她们贵重几分。
这也是薛宝钗不甘心之处。
“都是挺好的!”
薛姨妈对嬷嬷道,“我若是只有你们大爷,没有姑娘,我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呢!”
嬷嬷笑笑,只说大爷也是好的,如今还没有成亲,没个辔头笼着,将来等娶了亲就好了,云云。
正说着,二门上的婆子慌张地跑来了,“太太,说是大爷出了事了。”
“出了什么事?”薛姨妈腾地站起身来,顿时感觉到一阵头晕,“快说清楚啊!”
“跟大爷的小厮说,说是,说是……”
这婆子说着看了薛宝钗一眼,青楼花魁的事,如何好当着姑娘的面说?薛宝钗也猜出来必定不是什么好的话,这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道,“你快说吧,你看太太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那婆子只好道,“大爷被人剥光了,吊在了南城楼上。”
薛姨妈眼前一黑,几乎厥过去,骂道,“是哪个黑心肝的做出这样的事来,也不怕遭了天打雷劈!”
薛宝钗也被羞辱得一双杏眼里含着泪水,泫然欲滴,她倒是冷静些,问道,“哥哥他在外头是和人起了争执还是怎么回事?是谁做下的此事?如今找谁才能了断?”
既然能够把人吊上城楼,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不说别的,金陵城这城楼也不是寻常人能够上得去。
这话倒是提醒了薛姨妈,她抹了一把眼泪,呵斥道,“还不快说!”
越是着急越是忙乱,那婆子本来要说,被打断了,这会儿又急着说,“回太太的话,大爷是在烟雨楼里和贾家的公子起了冲突,为的是抢那个花魁,大爷冲撞了人,才被吊在城楼上。”
“还不快把管事请来,这会儿找谁去了断这事儿?”
薛姨妈急得打转转,倒是薛宝钗听到贾家问道,“是哪个贾家?可打听清楚了?”
二门上的婆子只是来传个话,根本说不清楚,薛宝钗只好让人去打听去,一边跟薛姨妈说道,“妈,若果真是姨妈家里的贾公子,怕是还不好办。”
“都是亲戚面前,有什么不好办?他便是不看我的面子,不看你姨妈的面子,总要看你舅舅的面子吧!”薛姨妈已是气不过了,这比薛蟠被人打上一顿还要气人。
剥光了挂在城楼上,她的儿受的是什么羞辱?
薛姨妈想起来就哭,等收拾齐了,急匆匆地往外赶,要亲自去南城楼去。
此时的薛蟠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觉得下身凉飕飕,他呈一个大字,被挂在城楼上,正对着南边的方向,所有进出城门的人都要从他的胯下经过。
而关键是,他把自己的老底都兜给对方了,他到现在却不知道那小郎君究竟是谁?
夜间,城门被关着,直到晨曦照亮了大地,城门才轰隆隆地被打开,马车冲了出来,在城楼前停下,薛姨妈从马车里出来,一眼看到儿子光溜溜地贴在城墙上。
薛蟠披头散发,垂着一颗脑袋,旁边还有一大块白布上面写着“薛家大傻子”五个大字,薛姨妈一声哀嚎,站都站不稳了。
“妈啊,救我,救我,儿不活了!“薛蟠看到是薛姨妈来了,忙大声喊起来,他拼命想并拢双腿,但两条腿被绑在城楼上,动弹不得。
生平第一次,薛蟠生出了不想活了的念头,不就是垂涎了一下美色,那小郎君也太狠了点,不答应他也强迫不了,何必做得这么绝呢?
完全不给他活路啊!
薛蟠哭得不能自已。
薛姨妈也几近崩溃,拼命让自家的管事小厮们想办法,去把大爷救下来。
管事找到了守城楼的人,可是,掏多少银子都不算数啊,对方笑着道,“这事儿是京卫干的,跟咱们这边不相干,咱们也做不了主,你们找京卫去。”
“京卫是啥啊?”管事摸不着头脑,听着就陌生,他们去哪里认识这样的人去?
“京卫这边的参将不是和你们薛家是亲戚吗?从神京来的,贾家人,你们说不得能够攀上点关系,都是一家人,不过是生了点误会,你们赶紧找人去。”
这守城门的也是愁得不得了,这挂个光溜溜的人在这里,一会儿进出城门的多了,看热闹的不把这儿堵了才怪呢。
人堵在这儿,不是平白给他们添活吗?
薛姨妈已经眼睛都哭肿了,听了管事的来报,又问道,“就不能给大爷披一件衣服吗?这样,像什么话啊?”
这薛家的脸还能有吗?
她都打算把女儿送进京待选了,弄出这样的事来,女儿还有希望进宫吗?
管事的又去找守城门的,人家哪里敢答应,“贾参将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我们要是敢自作主张给薛家大爷披一件衣服,明日,这守城门的活,我们也不用干了!”
薛姨妈只好吩咐人备好了厚礼,亲自前去见贾琮。
贾琮在金陵下榻的地方在甄家别院,当初查封甄家的时候,这处别院特意留了出来,里头完好无损,一共三路四进的院子,在城外,与神兵营所在地相距甚近。
这边的动静,事无巨细地被人汇报给贾琮得知,薛姨妈来的时候,刚落轿,贾琮便亲自迎了出来。
无论怎么说,还是长辈,面儿上的情还是要稍微维系。
“姨妈前来,事先不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不卑不亢,不远不近,令薛姨妈无所适从,几乎一个照面,她这个长辈就落了下风。
贾家发生的事,薛姨妈早就在与姐姐来往的信函中,知道得一清二楚,此时,看到这位始作俑者,薛姨妈除了恨,憎恶,还有惊讶。
竟然是如此神秀清俊的一位少年,年纪也很小,比起她家蟠儿来,小了三四岁的样子。
薛姨妈被迎进了西花厅里头,彼此落座,贾琮让人上了茶,见薛姨妈一直不说话,他便主动道,“姨妈想必是为了表兄来的!”
薛姨妈气得浑身发抖了,“你既然叫他一声表兄,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若是得罪了你,你跟我说,难道我就不会教训他?你这样,将我的脸放在哪里?”
贾琮笑道,“原也不知道是姨妈家的兄长,姨妈去了南城楼后,我才知道,姨妈往这边来的时候,我就让人把表兄放下来了。贾琮年幼,做事没有分寸,得罪了姨妈和表兄,还请见谅!”
薛姨妈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贾琮的话,她姐姐跟她说过,贾琮这个孩子,看着年纪小,最是心狠手毒,六亲不认,她今日前来,原本是要苦苦哀求的,若是那样,反而还好些,占据了举动。
眼下贾琮这么好说话,她倒是有些意外,就像是千斤力气打出来,挥在了棉花上,让人心里气得狠,堵得慌。
想到贾琮跟个阎王一样,连贾家人都不放过,薛姨妈哪里敢白领了他的情,好言道,“你表兄向来是个横的,你们兄弟间也是从来没有见过面,一见面,他不给你面子的事是有,你也该好好跟他说,如今闹成这样,叫外头的人好笑。”
贾琮笑着说是,也不说薛蟠起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红楼梦》中这薛姨妈最是个奸的,把可怜的黛玉哄得团团转,恨不得给人做女儿。后四十回狗尾续貂,贾琮只看了一遍,倒是觉得,薛蟠娶了夏金桂磋磨得一家人不得安宁,还算解气。
薛姨妈一招手,跟着她来的婆子将一个匣子递在了她的手里,她递给贾琮,“这权当是你表兄向你赔礼道歉,他的过错,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你不看他的面子,你看我的面子。我就你表兄一个儿,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得了。”
“姨妈言重了!”贾琮对这匣子倒也不推辞。
薛姨妈见此,方才放下心来,心里自是瞧不起的。
贾家的闹剧是从几百两的月例银子开始的,为了那点子银子,这孩子把个贾家闹得天翻地覆,薛姨妈为了她姐姐,对贾琮的感官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果然是穷惯了的,眼里也只有银子。
匣子里是一万两银票,贾琮将昨日夜里赵咨璧给的五万两银票一起放了进去,他拿在手里,起身去找夏进。
夏进这几天为北上的事,忙得脚不点地,人也憔悴了许多,听说贾琮来了,放下手头的事,去见徒儿。
贾琮将五十六万两银票递给夏进,“师父,这是第一笔款项,眼下虽然还是初秋,辽东那边将士们的冬衣应当要开始准备了,师父若过去,粮草和衣裳肯定是要筹备的,不知师父怎么打算的?”
夏进只会打仗,筹备粮食和冬衣的事,原先都是户部负责,以前太上皇当权,朝中虽然也吵吵嚷嚷个不休,但还没有到如今这个地步,皇上想要办事,太上皇的人处处掣肘。
于夏进而言,风险就太大了,前面几任总兵就是前车之鉴。
贾琮并不是来为难师父的,道,“师父,辽东那边,虽然号称是三十万大军,但徒儿猜想,最多也十万将士。今年冬天,既要打仗,肯定不能再冻死人了,师父要不,就留十万两银子给徒儿,冬衣的事,徒儿来解决。”
夏进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有你在,为师还是放心的。”
粮草只能从九边调拨了,一两银子可以购买大米一石,十万两银子便是二十万石大米,从南运往北边,这其中的消耗恨不得要占一半了。
贾琮纵然再不情愿,此时也不得不提醒夏进,“师父,九边未必舍得给粮食,徒儿多给您六万两银子,不是走的明路,这银子,您也别舍不得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这些银子花出去,多的是人帮您筹备粮草。“
“傻孩子,你一口气就给我这么多银子,你哪里来的?甄家虽然被抄了,可这些银子是朝廷的,你擅自动银子,皇上能放过你,太上皇也不会放过你。你当师父是个傻的,不懂其中的关节?”
贾琮笑了笑,“师父,抗倭是大事,辽东的战事也至关重要,南边我尚且能够应付过来,耽误了辽东战事,徒儿便是朝廷罪人了。粮饷的事,有徒儿在,必定短不了师父。”
眼见离别在即,从此后师徒二人将一南一北,也不知道今生今世还能不能再见面,夏进看着眉眼间稚气尚未脱尽的少年,心头真是说不出的心疼。
他一声戎马倥偬,哪里不知道,大将军打仗在前方,最为要紧的就是后方的补给,若是跟不上,战场上就是炮灰。
自己若是去了辽东,不但管不了这南边的事了,琮儿还得留一只眼睛出来看着他,夏进于心何忍。
若是可以,他倒是想把琮儿带着一起去辽东,师徒二人相互帮衬,最关键的是,琮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说什么拼了性命都要护着他周全。
贾琮留了十万两银子出来,圣旨下的当日,他就让人去收集鸭毛鹅毛了,江苏这边好吃鸭,曾经有句话叫,没有一只鸭子能够活着离开江苏,他打算用这些鸭毛做冬衣的填充物,比起棉花来,既保暖又轻便。
第一笔订单,便是辽东的冬衣,唯有他亲自准备,才能放心。
辽东那边天寒地冻,衣物保暖乃是重中之重,往年运往辽东的冬衣用的多是黑心棉,穿那样的衣服站在城墙上,一夜就能冻死二三十人。
衣服他能准备,短时间内筹备二十万石粮食,再运过去,不是一项小工程,贾琮一时间没有这个精力,也暂时不能为了军粮的事,大动干戈,扰乱南边的粮食市场。
最关键的是,有了赵咨璧在这边作妖,吸引了京城的火力,师父手中又有银子,粮食的事不会出幺蛾子。
“师父这次带两百个亲兵过去,其余的人都留给你。你手上一共五六千人,不管是抗倭,还是自保都足了。”夏进问道,“抗倭的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了结,你打算怎么做?”
贾琮道,“若是大顺国力强盛,徒儿倒是想打到倭国本土去,眼下自然是不能了。徒儿打算主动出击,将近海的倭寇据点全部扫平,只要这些据点没了,倭寇就没有了嚣张的资本。”
贾琮眼中神色微动,近海那些岛屿上,固然有些是倭寇的据点,更多的却是江南这些世家大族们的据点,他们在岛上养私兵,假充倭寇,或为自家出海的船只保驾护航,或劫掠出海的船只,无恶不作。
江南可以再乱一点。
他要的第一桶金很快就要到手了,将来,神兵营负责研发武器,纺织机和海上通商为他挣来银子,他又是有实权的武将,如此一来,进可攻,退可守,他也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若国朝安稳,他做个逍遥自在的勋贵,若世道动乱,他就顺势而为,登临巅峰也未尝不可。
神京,荣庆堂里,才损失了五万两白银的贾母,忧思过度,身体欠佳,堪堪养了回来,歪在罗汉床上唉声叹气。
黛玉侍在一旁,最近几日她侍疾,人略显憔悴了些,好在平日里身体养得好,倒也还能撑得住。
她端着玉碗,喂了两口燕窝粥给贾母,贾母勉强咽下去,便不喝了,推开,“不喝了,你把它喝了吧!”
黛玉不太习惯吃别人吃过的残羹,将碗递给了鸳鸯,“鸳鸯姐姐,我这会子喝不下,你先留着吧!”
贾母不疑有他,对鸳鸯道,“鸳鸯,你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就喝不得了。玉儿要喝,再现熬吧!”
黛玉自是不会在这边要什么燕窝粥喝,在一旁坐了下来,拿过美人槌,轻轻地为贾母捶着腿,贾母问道,“琮儿这些日子有没有写信回来?可有说了他在那边都做了什么?”
贾琮每十日会写一封信,信中最多只会告诉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偶尔也会调皮地说他瘦了或是胖了多少,还要和她比,看谁吃得多胖得快。
黛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最近也不知道胖了还是瘦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黛玉想着,脸上不由得浮上了些笑容,极为甜蜜,道,“琮哥哥倒是时常写信回来,多是问候我,让我多吃多睡少思量,旁的事,从来没有说。”
正说着,外头打帘笼的丫鬟惊呼了一声“二太太”,便看到王夫人气冲冲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看到黛玉,往她跟前猛地一甩,“你看看,你看看琮儿干的好事,他可真是,把这家里的长辈们都不放在眼里,还欺负到亲戚们头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