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布置的功课繁重，至少方仲南完成得就挺好的，季青凌的翻译经过傅梓君的指点和润色，王凌对此还算满意，而那三本书的心得就完全出自季青凌之手，在王凌这样的经济学大佬看来粗浅幼稚极了，完全不像是他的研究生应有的水平，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小季，你这三篇心得怎么回事？不像经济学专业的学生，倒像是个对经济一窍不通的外行人。”王凌对学生的要求一向很高，此时完全不像是那个幽默和蔼的学者，脸色严肃起来的时候很让人发怵，“我记得你本科是在我们学校读的书，我对你也还有些印象，应该是个勤奋的女孩子，怎么一考上研究生就翘尾巴了？不想踏踏实实好好学了？这样的东西算是心得吗？你就算是不想学习应付了事，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水平。”
王凌虽然算不上声色俱厉，但却把话说得很重，季青凌被他训得冷汗直冒，一句话也不敢解释，倒是方仲南站了出来。
“王老师，青凌之前没读过这三本书，所以她花的时间比我要多，我之前建议她去网络上借鉴抄袭别人的读书心得，她没有同意非要自己写。”
王凌的神色依旧不满，甚至更加严厉了，“身为经济学专业的学生竟然没有读过这三本经典，就像是中文系的学生没读过四大名著一样，你们这些学生真是一届不如一届。方仲南啊方仲南，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教唆她抄袭剽窃，你知不知道现在学术造假抓得多严？你们要是有这样的心思就不要做我的学生！”
“小季，我没想到你的基础这么差，你如果再不努力我不知道你要怎么毕业，我的手下没有随便混学位的学生，你必须要抓紧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基础差就放松对你的要求，这三篇心得你回去重写，其他的作业和方仲南一样。”王凌很忙，能够抽出有限的时间看他们的功课已经是很难得了，没想到看到的是季青凌完全够不上水准的作业，心里难免又生气又失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愤怒中平静下来，“你们两个平时有什么问题就去问沈复言，我今天布置的功课也直接交给他，今后由他来负责你们两个。”
季青凌心里发苦，王凌这是要放弃他们了吗？因为她的程度低，倒是连累了方仲南。
从王凌那里出来，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
“刚才没有帮到你，对不起啦。”方仲南抱歉地笑了笑，“中午请你吃饭。”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是我连累你了，”季青凌的笑容很勉强，“你何苦为我说话呢，我基础差是事实，王老师说的话也是对的，要是你不为我说情，恐怕也不会被王老师放弃。”
“说真的，要换做是别的同学我还真不敢开那个口，我那样说一般人都会觉得我是别有用心抹黑他们，说不定我一片好心还要被当做驴肝肺。”方仲南咧嘴一笑，“我倒觉得是沾了你的光，沈师兄那么好说话，在他手下做事，总比被王老师盯得死死的好。”
“你费心抹黑我做什么呀？我们又没有利益冲突。”她失笑，这个世界上损人不利己的人并不多，方仲南今后是要进方氏的，而她虽然没想好今后的路，可也是衣食无忧，两人都犯不着去勾心斗角去争取导师的青睐，以便谋得一个好工作，倒真是踏踏实实想学些东西的。
“王老师虽然严厉，可是一向是亲自带研究生的。”季青凌还是觉得有些伤心。
“我觉得王老师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希望我们把基础打好，”方仲南嘿嘿一笑，王凌要是放手不管，他更开心，反正他本来就对这个专业不感兴趣，“你别想那么多了，咱们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们两个又有什么福什么难了？”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沈复言唇角带笑地看着他们两人，“王老师让我过来……”
“师兄，王老师说以后我们两个就跟着你混了，你可得高抬贵手啊。”方仲南立刻狗腿地攀矫情，“师兄还没吃饭吧，中午青凌请你吃饭。”
沈复言看了季青凌一眼，眼中净是满满的笑意，“四食堂的牛肉面？”
季青凌被他的笑意感染，一扫之前的阴霾，“成交。”
“你就这么不愿意我来带你？”听方仲南说了前因后果，沈复言终于弄清楚季青凌郁闷的原因。
他言语中的失落让她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沈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是想跟着王老师多学点东西，可是他对我很失望，连带我都不愿意了，还连累了方仲南，我心里难受，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王老师对学生要求严格，你们之前就知道了，他手下的几个课题都是国家重点课题，没有扎实的基础在他的团队里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到时候连毕业都困难，所以你们要趁着研一的时间把基础打牢，他也是出于这个考虑才把你们交给我。”沈复言是王凌的得意门生，对他的心思再了解不过了，“他平时没有那么多时间帮你们打基础，也是怕耽误了你们。”
“王老师肯定特别后悔收了我这个学生，恐怕之前没有一个师兄师姐像我一样差吧。”季青凌觉得特别自卑，她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只会背课本，根本没有什么真材实料。
“谁都是从无到有的，哪有人是生而知之的？”沈复言是清楚季青凌基础的，大三之前她应付考试大都是他在考前帮忙她突击，成绩虽然漂亮，但地基打得十分不扎实，“你只要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接下来好好弥补就一定能迎头赶上的……”
方仲南不求上进，巴不得王凌就此放羊吃草，此刻见季青凌情绪低落，沈复言耐心地安慰劝解，心里竟然有几分微妙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