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府,府前。
十尊四阶守卫,驻守府门。
赵恒,段煨此刻出现在府门前。
本是酒醉状态的段煨,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一副酒醉的模样散去一空。他近乡情怯之感,怔怔的望着府门,缓缓的挪着步子。
“来者何人!!”
“报上名来!!”
门前守卫上前阻拦,除了严肃,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一位气血磅礴如洪流涛涛汹涌澎湃,而另一位静若幽潭,竟无有其他气息。
两人均是长相不凡,气质超群,一身金蚕锦衣,一看便是大家族人物。
段煨神情一肃,一股子杀伐气息涌出,笼罩着前方十人将其摄服镇压。
十人浑身冷汗一下子都蹿了出来,如堕冰窖,双腿直打摆。
“吾乃,段煨,段忠名是也!”
他在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眼眶显得湿润。目之所及,尽是温柔。这座府宅内住着,他这生的唯一牵挂。现在,他回来了,就是要将她带走,带离这个危机四伏的洛阳帝都。
十名守卫在听得来人的姓名后,压力便消。专门负责通禀的守卫,忙不迭的转身进入府门内去禀告了。样子很急,火急火燎,好似后面有只狗在撵他。
“段煨?!段忠名?!”
这个间隙,剩下九人都在苦思冥想。
而有一位略显痴长的守卫,若有所思的看着段煨,不断地念叨着“段煨”二字,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是,段二爷!!他是段二爷!!”
他神情渐显笃定,继而惊呼起来。
“段二爷?!”
“段家不是只有一位老爷嘛?!”
“会不会,就是前往凉州边域镇守的段二老爷?!”
守卫们大梦初醒,几番言论确定了来人的身份。
……
不久,镇守凉州边域的段家老二回来的消息传遍整个府门。
这一则消息,就像是晴空一声雷,在整个段府炸开来。段府上上下下都被这事弄得鸡飞狗跳。所有人就着段煨一人开始忙碌起来。
在消息传播不到半个时辰传播里,一群段家老人从各地赶来,还有一些主脉的族老从闭关状态中走出,就是为了见一见段煨。
“忠名啊,你可算回来了,足足十年了,哎,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了吧……”
“忠名,此番回来就别走了,干脆辞掉军中事物,接任家主之位吧,我族已经很久没有家主来掌控了。这多多少少,阻碍了家族的未来发展……”
“是啊,忠名,你这一辈最有前途的只有你和段珪,可惜的是段珪,毕竟是在宫中任职,虽然实力高绝,但是,终究不便啊……”
“还有,箐儿那丫头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考虑婚事了,她性格倔强,段珪又极为宠她,不让家族安排婚事。大皇子欢喜箐儿很久很久了,还需要你来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啊……”
府门大厅内,热闹非常。一群满头银发的老者,围绕着段煨絮絮叨叨,别提有多热情了,恨不得将段煨给供起来。
当然,其中言论,有耳朵的都知道,段煨的出现是段家一次晋升的良机。
有着段珪这样一位七阶初期的存在,着实不保险。段煨又是武道士,将来注定不能突破七阶。之所以要段煨担任家主之位,无非是段煨是段珪的亲弟弟,又是段箐的亲叔叔。
否则,这群老家伙,即便实力不及段煨,也不会睁眼瞧上段煨一眼。
“诸位,我这才刚刚回来,一切事情,还需要和兄长商讨一番,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了……”
段煨面带笑意,实则心中早已不耐烦。在军中他可以雷厉风行,以实力压人,以职位压人,可是在这里就失去了效用了。这一群白发苍苍的精明鬼,辈分比他大不说,而且还是上了年纪半截入土的。他没办法那般像对待士兵那样对待这群长辈,因此,疲于应付难以挣脱。
赵恒依靠在大门门檐并不进门,他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不说话,不走动,不正眼瞧人。
碍于这是段煨带来的贵客,且,他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因此还没人敢于靠近,也没有人敢在一旁碎碎念。
“你先走吧!”
在赵恒待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段煨传音给他。
听见这话,赵恒留给段煨一个自己保重的眼神,便立刻转身朝着一条小道走去。
他并不讨厌这样的气氛,相反他还蛮喜欢观看这种场面。
以一种上帝视角的方式,来观看这群心思不纯的老家伙们,着实别扭,着实讨厌,着实令他难受到爽快!!
是的,就是爽快!
副意志就是这样,喜的是人性的丑恶。他身处其中,会觉得欢畅快乐。他喜欢在这个过程中,也喜欢体悟其中的滋味,更喜欢在这个过程中,成为掌控一切,玩弄一切的主宰者。
小道幽冷,两侧青翠的竹林整整齐齐的排列着,生长的很旺盛。即便经常修剪,也阻止不了,竹叶延展至小道上空。
赵恒沿着小道一直前行,于途中生出了许许多多的分支小道。
他总能在第一时间确定一个方向,不犹豫,不停歇的前行。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
这是他居住三个月的地方,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一只过街老鼠。被外界所有势力喊打喊杀,被所有人笃定的认为必死无疑。
本以为,再次归来将会是十年之后,却不想,因为主意志的沉沦,副意志的出现,大大加快了节奏。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当朝的镇西将军,成为了一群世家拉拢的对象。
这或许就是命运在和他开玩笑,和天下再开一个天大的玩笑吧。
思绪万千,他终于来到了一座青竹宅院。
还是那个熟悉的感觉,这么多年过去,这里没有发生过变化,依旧清新淡雅,简简单单。
向前几步,便听见了宅院内传来的琴乐之音,还伴着浅唱莺歌。着实引人认真细心的去聆听。
院内有万般蝶舞,飘飘舞舞,姿态美妙,且颜色绚丽多彩。
“叽叽~”非但如此,这四周还有灵鸟驻足,于院顶,于墙篱,于树梢。
真是一副别样的美景,虽是打破了该有的宁静美,但却迎来一种动极至静的新美卷。
“铮~”
琴声突止。琴弦被轻轻按压,那多余的一丝波澜,也舍不得传递出来。
“恭喜,赵大镇西将军,成为当朝红人!”
清冷的声音,从那竹院内传了出来。
赵恒听着着带着嘲讽的话,无所谓的笑了笑,轻身一跃,悬浮于空缓缓飘至那竹院门前,正欲伸手推开院门,院门便被用力打开。
“啪嗒~”一位俏丫头正一脸怒容的瞪着小眼,在迎上赵恒的目光之后,立刻呆愣,失神的看着,忘记了自己打门的初衷。
“悦儿!”
院内传来不满的怒斥,使得小姑娘醒神,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有多么丢脸,一股臊红由脖子蔓延到小脸。
她忿忿不平的说道:“未得主人许可,安敢擅闯?!”
“哟!”赵恒一眼便瞧出了此人是谁,邪笑着看着她:“原来是小悦儿啊,这么久了,气性还这般大!以后怎么嫁人啊?!”
“要你管!”悦儿没好气的瞪了赵恒一眼。
“小丫头片子!”赵恒无趣的笑了笑,轻轻一推,轻而易举的将悦儿推开一旁,走了进去。
“哎,你!!”悦儿楞了楞,没反应过来,赵恒怎么就过去了。
她傻傻望着离去的赵恒,没什么气力去阻拦了。
赵恒的先后变化真的太大了,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论是气质还是长相。俨然就是另外一个人,变的更好看了,变得坏坏的,变得比以前还要迷人,变得她小鹿乱撞。
……
屋内,一张青林绣女屏风,横挡在中央。
虽然阻挡了大部分视线,但是依稀能够看见屏风后的那人,此刻正在做些什么。
她斜斜的坐着,左手手肘撑着面前的竹案,手掌撑着下巴,歪着小脑袋斜,看着右手手中的一卷书卷。
“你什么时候新买的屏风,以前可没有!!还是你闲得无聊,自己绣的?!”
赵恒伸出右手食指轻触着屏风的刺绣,那种凸起凹陷的感觉,隐隐有刺疼的感觉,像是被针扎一样。
“你要我可以送你!”懒洋洋的回应,有种困乏和漫不经心。
“哈!我可不要,女孩子家家的玩意!!我要来作甚?!”
赵恒摇了摇头。他感兴趣的不是屏风,而是屏风后的那人。
“直说吧,这次来我这里,要我帮你做什么?!”
赵恒听着清冷的声音,浑身舒畅,一股子清凉洗涤全身,将今日积攒的怒火浇灭了。
“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她啊!”他收回了有些酸麻的手,食指与拇指摩挲了几下,这才觉得稍缓不少。
“依我看,你也蛮了解她的!”这话,似带着询问,带着好奇。
赵恒神情一滞,继而意有所指的说:“或许,他比较了解吧!”
……
赵恒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走至院门时,再次遇见悦儿。小丫鬟畏畏缩缩的有些害怕见到赵恒。
赵恒玩心大气,堵在悦儿面前,不断地出言调戏:
“小悦儿,现在长的这么俊俏?!可是你家小姐调教的?!”
“哈哈,害羞了,以前不是挤眉瞪眼的嘛?!现在是个小鹌鹑……”
悦儿在面对他的调戏,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只有一个劲的装哑巴,低垂着脑袋。
赵恒没说多久,瞧见小丫鬟都快哭了,便闪身离开,开开心心嘚嘚瑟瑟。
悦儿直到赵恒没了踪影,这才抬起头来,她小脸红彤彤。
“哼,臭流氓!我找小姐去!”她气呼呼的转身,走近房内,越过屏风。
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许久不见的段箐,也是容貌大变,依旧留存的也就是那无时无刻都挂着的梨涡浅笑了。
今日她身穿是淡白色的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她依着竹案,眼皮半耷拉的斜看着手中那卷书卷,眼神迷离,哈欠连连。
“小姐,他真的是以前的那个人嘛?!”悦儿靠近段箐,认真的盯着她看。
“是……啊!”段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眸子一转,轻扫了面前的悦儿一眼,揶揄的说:“话说以前,你可讨厌他了,现在……这是……怎么了?!”
“哎呀,小姐,我就问问嘛……这个人现在可坏了,刚才欺负我!你要替我报仇!!”段箐这话问的,悦儿臊的紧。她只是好奇的紧,想要问问,并没打算怎么样,毕竟生为段箐的贴身丫鬟,未来就是通房丫头,哪里有什么追寻幸福的资格。更何况她也明白自己的处境和地位,自己的长相各方面,都是配不上人家的,差距实在太远了。
悦儿想到这里,不禁感到气馁和沮丧,自己的命运定下来,至于未开好坏,就只能看自己小姐最终找到了一位什么样的郎君。
“你呀,你啊!”段箐似乎被悦儿的情绪感染到,有些清醒,她将手中的书卷放置一旁,正了整正姿势,正色的看着悦儿说:
“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不会留你。若是你寻到心仪之人,愿意嫁了便嫁了吧,我会放你自由的。”
“真哒?!”悦儿大喜,有些不可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小脸,“呀~”,掐的有些用力,以致于自己疼的喊出声来。
“不!!”
“谢谢小姐,我会永远跟着您,不论去哪里……”
她坚决的摇着头。她知道自己小姐说的话,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可是在开心过后,她便清醒了。自己这些年来,得到了小姐的照顾,从未被打过骂过一句,更是在小姐的有意培养下,达到了文道四阶,这样的厚恩,她必须要报,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而选择离去。
“嗯~乖啦!”段箐轻笑,伸出手揉揉了悦儿的脑袋,一副大姐姐的派头。
“小姐,你干嘛呀~”
这一下子就将悦儿给揉的乱七八糟,悦儿哭丧着脸,窘迫不已。
段箐看着自己的杰作,骄傲的点了点头,便抽回手没啥气力的将双手叠加在竹案,身子趴着下巴抵在手臂上,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光彩流溢,夹带冷意:
“悦儿,咱们后天去郊外游玩吧,唤上王婵和夏侯娟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