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之证的声音在并无客人进入的书店中回荡着,游戏机上闪烁的光点照亮了关寒异常之神采奕奕的面具(?),而且哪怕隔着一层面具,白无一依然感觉得到这人的全神贯注,以至于连他什么时候下来的说不定都不知道。
怪不得这人没叫他交班……纯纯打游戏入迷了是吧?
“……太刀虾,怪猎好玩吗?”
“好玩,爱玩。”
这一句终于让沉迷游戏的某人抬起了头,朝白无一举起两个指头,比了一个类似“V”的手势:
“你就醒了?有点早啊。”
“早吗?7点了,不如说已经比我日常起来晚勒,哥,今儿不是活多得很吗?你真就通宵?”
“哎呀呀……”
在老妈、呸,白无一的连番轰炸下,关寒终于恋恋不舍地关上了那个古早到了极点的psp,跟被强制关上电脑的小学生一样极不情愿地从柜台挪开,往2楼走了。
趁着他还没变成一坨不会回复的睡尸,白无一站在柜台后,跟他一问一答:
“那个作家呢?”
“还在外面蹲着呢,你叫我去睡,那收尾只能你来盯着咯。”
“他一般要买点书的,这次买了吗?买的啥?”
“买了,两本,一本《飞》、一本《奖和励》。”
怎么听起来像是什么鸡汤文学,对这一稀奇的选择有点意外,白无一拿起打扫工具(结果这活还是被他自觉包圆了),一番打扫后来到了阳台处……随后很快在这里看到了作家。
“……”
“……那个,请问能商量件事儿吗?”
缩在桌子底下的。
白无一关寒他们的书店是有纸箱壳子作为防雨工具的,虽然绝对不是啥好工具,但至少有得挡。
但那也是这两个选手才会专门购买的东西,从店内自行储备的工具来看,历代店主恐怕希望客人不要逗留远远大于逗留,所以客人若是要选择逗留的话,怕是得自己找法子了。
而客人可以在书店逗留显而易见是比这两人进入副本都要远很多的约定俗成,作家这种跟书店强绑定的Npc,更是对这一系列规则滚瓜烂熟,所以他能知晓、甚至之前或许就体验过阳台避难的最佳状态,是很可能的一件事。
但即便如此拿阳台上的圆桌直接当帐篷使是不是有点神奇?
“您还要读吗?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
咔嚓。
抱着书,脚边放着灯和咖啡杯的作家无声挪动了身躯,从几乎是躺在四个圆桌所组成的小空间的姿势,终于是一点点坐了起来。
熬了一夜,他似乎又买了三杯咖啡,而关寒大概是为了方便计数,就索性用了新杯子来装……四个空荡荡的茶杯被歪斜着摆在地面上,数字倒是清楚了,一会儿白无一要洗的杯子也超级加倍了就是。
“不……咳咳、阿嚏!”
“呃……注意身体。”
等完全从桌子下面抽出身来,一直一言不发的作家才说出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简直就像只老鸭子,当这句充满了黏液阻塞感的话语从他喉咙中艰难推开淤积物冒出后,作家便开始了猛烈的咳嗽和接连不断的打喷嚏,喷嚏的声音一度让白无一担忧他会不会惊动店内的书中影。
不过作家的喷嚏虽然连珠炮般难止,倒是声音不大,所以那些书除了看热闹似地歪了歪,倒也没什么大动作,某种意义上倒是脾气挺好。
“客人,您选择半夜来我店中购书,无论对您还是对我们来说都算得上一种麻烦。”
”阿嚏!阿嚏!阿嚏!
“我明白,您选择这种偏僻到了极点的时间,应该是在躲避和关……和他人的交谈,而我跟您一样,是不喜欢和人交谈的、比较内向的性格,所以我们两个之前的相处模式您也是知道的,相对来说是比较和谐协调的。”
“阿嚏!阿嚏!”
白无一在这边企图进行耐心的劝说。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样似乎是无用之功,毕竟这作家看起来打喷嚏打得昏天黑地,感觉连面上那只金色的眼球都快被打出来了。
他放下手,而这时,手腕恰到好处地传来几张……纸坨,呃,无规律物质重组还是太难绷了,白无一只能先让开位置,让作家完全站起来,把书勉强放到柜台上后,某种意义上“痛哭流涕”地张开手,摇摇晃晃地走着。
“纸……纸……”
“……抱歉,店里似乎没有餐巾纸这种东西,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去上面的厕所洗个脸,还有……”
白无一的话还没说完,作家就几乎是仰着头,一路小跑就上了二楼,于是他只能看着那人滑稽的背影,尽可能调整音量喊了一声:
“如果您想要避开那位,可以后天再来拜访书店,那个时候应该是我在看店。”
“……”
作家跑了,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见了什么没有。
无论如何,枯燥的一天准备工作又开始了。
白无一小心翼翼地进行着打扫和书籍检查……还好这些寄存着不知道什么的书并不会自己乱跑,不然他算是一整天都别想安生了。
首先,他把作家暂时放在柜台上的书放回了原位。
接着,他把作家搬到一起的桌子分开,把上面为了挡雨而被淋湿的部分擦拭干净,说来也奇怪,明明夜晚雨水是有毒的,但早上的雨水却似乎没有太大影响。
“哗啦。”
然后,还要做一份额外的工作。
白无一撑开了一面蕾丝桌布。
他把它套在一个桌子上,随后小心翼翼地捋得一块褶皱也不见,又去楼上,从睡得如死猪一样的关寒脑袋下面把枕头偷了出来。
他又下了楼,思考一下后,把柜台后的椅子(带靠背)拿了出来,跟圆桌旁原有的一件(无靠背)交换了一下,把枕头塞上去,随后用另一块桌布笼了上去,形成一个类似软沙发的结构。
……这两桌布都是关寒买的,其中有一件还罩过他脸,不知道是哪一个。
做完这一切工作后,满身是水且还在不停打喷嚏的作家终于有些萎靡地从楼上跑下楼了,
“阿嚏!阿嚏!”
作家头昏脑胀地走到柜台前,发现书没了以后浑身痉挛了一下,有些僵硬地用脸上竖瞳盯了白无一一眼。
“客人?怎么了?”
“……阿嚏!阿嚏!”
很明显,他想骂人。
但也很明显,他骂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