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到晚上才停。
树枝上的挂着尖尖的冰凌子。
屋里的热气熏的雪水滴滴答答。
沈漾坐在窗户下的美人榻上，单手杵着下巴，“嫂子现在能到哪儿了。”
红衣替她收拾衣裳挂在衣柜里，闻言安慰一句。
“主子不必担心，等明日天晴，大夫人就快到了。”
夜里沈漾睡的不算安稳。
或许是心里挂着事，天还没亮，她就匆匆从床上起来了。
大雪之后的天气冷的手都伸不开。
梁青早早的把院子扫干净。
水井里上冻。
杨明用厚重的铁锤一下下的凿开冰层取水，沈漾往手心哈了口气。
白色的雾蒙蒙的扑面而来。
红衣端着热水进门，“主子今天起的这么早。”
沈漾点点头，“早点去明悟城等着，大嫂她们别是不认识路。”
早上煮的肉粥，包子里裹的梅菜馅，雁儿应该是放了点辣椒，吃起来爽口的很。
草料充足。
马儿喂的膘肥体壮，冬天看着也精神抖擞。
沈漾的袖子里揣了汤婆子，放下马车上的帘子，没忘嘱咐小蝶一声。
“要是大嫂直接来的小院，就去城里的江南岸找我们。”
小蝶清清脆脆的应了一声。
城门口的守卫换了一波。
想到余实，沈漾往城墙边看了一眼，果不其然。
冯虎腰间挂着酒葫芦，一身的毛皮御寒，他不知道在跟身边人说些什么。
说到开心处哈哈大笑，冯虎看着已经不年轻了。
络腮胡子，头发胡乱的绑在头顶，或许家里没有夫人操持，就连外衣上的补丁都难看的厉害。
他察觉到沈漾的眼神，迅速往这看了一眼，沈漾正好放下帘子。
冯虎只看到飞驰而过的马车。
江南岸早上并不营业，何况这会太阳刚刚出来。
还是红衣给了银子，掌柜的笑眯眯的搬来椅子，让沈漾随便坐。
冬日的街道冷清。
手里的汤婆子还热着，沈漾的眼神看着门口，就这么默默等到中午。
依旧没有看到唐金月的行踪。
掌柜脸上挂着笑，“姑娘，咱这要开门做生意，您放不方便——”
他往旁边示意了一下。
沈漾嗯了一声，带着红衣在江南岸简单吃点。
下午街道吵吵嚷嚷的。
沈漾坐了一天，屁股硌的生疼，她站起来活动活动，从门口探出脑袋，不远处的人群围在一块。
隐约就听见撞着人了，太可怜了，什么的。
沈漾有些好奇，戳了下身后红衣的肩膀，“红衣姐，那是干嘛的。”
“不知道，主子要去看看吗。”
躺在低上的男人抱着大腿哎哟哎哟的惨叫，牵着马的女人蹲在地上，小声的道歉。
人群指指点点。
沈漾听了几嗓子，约莫是女子在路上行走，男人突然冲出来。
她躲闪不及，这才撞上，沈唐双手拢在袖子里，“找大夫了吗。”
人群四处看看，他们只顾看热闹，谁也没去医馆。
沈漾冲着红衣抬抬下巴，红衣迅速离开，她这才轻声开口。
“已经去找大夫了，再忍一忍。”
女子抬头，她那双眼睛生的温和，总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冲着沈漾行了个礼，“多谢。”
红衣的速度快，大夫背着药箱子，初步诊断男人腿断了。
只能抬到医馆救治。
女子经过沈漾旁边，冲着沈漾笑笑，“谢谢姑娘。”
这么一打岔，已经是傍晚了，沈漾往城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嫂子今天是不是到不了了。”
红衣嗯了一声，“主子先回去么，晚上我在明悟城守着。”
话音刚落。
沈漾眼前一亮，“是大嫂的马车。”
沈家的马车四角挂着香囊，里边的草药都是沈唐自己抓的。
所以香囊的颜色独特，一眼就能看出来。
赶马车是唐金月陪嫁时跟来的车夫，小姑娘一溜小跑。
“大嫂，阿实。”
唐金月颠簸了小半个月，恍然听见沈漾的声音。
她撩开帘子，正好对上姑娘家的笑脸，“漾漾！”
余实在她后边伸头，脸上蒙了面纱，声音里满是笑，“漾漾。”
“大嫂，一路上过来辛苦了吧，路上有没有下雪，大哥他们还好吗。”
马车里。、
沈漾絮絮叨叨，唐金月一身蓝色长裙，眼神温和。
“不辛苦，路上下了雪，好在带的吃的充足，也没耽误多少时间。”
“夫君他们都挺好的，就是很担心你，漾漾你呢，山上的事解决了吗。”
余实突然撩开窗户上帘子。
沈漾两个人同时扭头，冯虎的身影一闪而过。
唐金月有些新奇，“阿实，这一小会你已经看两回了，看什么呢。”
沈漾把嘴边的话咽回去。
她大概明白余实的心思，余实低下头，“没看什么。”
两只手搅着衣角，余实有些拘谨，沈漾歪着脑袋，“山上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原先准备回京城的。”
“大嫂和阿实来了，带着你们在明悟城转一转，快过年的时候街上可热闹了。”
“守城的守卫经常要巡逻，总是能看的到他们。”
沈漾特意提起守城，唐金月反应过来，“是那个叫冯虎的吗。”
“阿实你刚刚是在看冯虎？在哪在哪，我也要看。”
对于老姐妹喜欢的男子，那个好奇心重的。
余实啧了一声，耳尖绯红，“没有，人家已经走了……”
窗户隔着被人敲了敲。
冯虎的声音在外边响起，“是沈姑娘吗。”
唐金月她们一块换到红衣赶着的马车上，冯虎都已经过去了。
察觉到视线，扭头看了一眼。
沈家的马车他还是认识的，又折身回来打声招呼。
余实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睛里的紧张都快溢出来了。
沈漾咳嗽一声，“冯大人。”
唐金月和余实坐在一块，趁着沈漾撩开帘子，她快速看了一眼。
和想象里的不太一样。
冯虎看着也太不起眼了，沈漾笑眯眯的。
“这是下值了？”
冯虎单手握着缰绳，点点头，“对，明个休沐，回家给老娘做饭去。”
他随着沈漾的马车不急不缓，沈漾为了让余实多看几眼，帘子一直没放下。
“那明天来明悟城，就见不到冯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