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涡!直接把他们扔下来!”有魔修叫嚣道。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四处的起哄声,让骨鸦骨架吱吱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把他们扔下去。
就连方令都不免紧张起来。
百晓生给的这条路,不管是从眼里看的,还是怎么寻思,都不像是能找到王度的样子。更有可能在找到王度之前,就被这些魔修们分而食之!
名叫老涡的金丹魔修道,“等我将他们送给魔护,有多余的我再洒下去给你们!”
城里一阵欢呼。
方令眼前一晃,他们已经又来到了荒芜的地方,骨鸦四散着离去,面前是咕噜咕噜冒泡的血泉,旁边还有几个比房子还高的牢笼,牢笼是用骨鸦骨架做的,泛着森冷的光。
所谓的魔护,就这样从血泉中喷涌而出,血水淋了许多人,一时之间哀嚎声四起。
方令躲着血水,还是被浇淋一丝,顿时从皮肤里似乎升起一团火一样,直直往骨头里面钻,却是森寒不已,让他睫毛结了一层霜。
他不是唯一,往旁边一看,有许多人受不了丧命,更有许多人在地上翻腾挣扎。
“废物!”
方令往血泉一看,血泉方才四溅的血水不过是有人钻出,血泉正中间此时有一个浑身雪白的男人,健壮的胸膛里有一半是见了骨头的,没有皮肉包裹,男人却毫无异状。
此人最少是渡劫期!
方令意识到。
魔护的目光落在他们每一个人身上,连目光似乎都有重量,方令感觉到方才那股森寒正在往心里钻,让他不由感到从内而外的恐惧。
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感。
仿佛在魔护的目光下,他们皆成为他的傀儡。
仿佛无所遁形。
“渡劫期魔护,又身在不死城,修炼魔法与血泉有关……方令,他是血生,不死城的管辖者。”
适时,百晓生的声音从心里响起,让方令感到一阵心安。
原来魔修名叫血生。
揭破身份之后,血泉中的男人依旧强大,却没有方才那么神秘。
有时候神秘带给人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魔护!”
魔修老涡单膝跪下,深深低着头。
方令也连忙低着头。
“今年送来消遣的就这么些人?”
老涡撇嘴,“这群不中用的蝼蚁,路上都能被骨鸦吃了。”
“那下次就增加送过来的数量!让他们多生一点!”
两千余人顿时面如死灰。
他们何止是猪狗,在这天洲之渊,他们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血生厌烦,“那些家伙在不死城吵什么呢?”
老涡不语。
“也罢,就让他们也欢快一下,这渊里的日子真是半点血腥都不见。”
老涡应是,然后站了起来。
不知为何,方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止是方令,这么多人在魔奴城摸爬滚打,早就将性命置之度外,如今压抑的情绪却已然崩溃。
“不不!”有人绝望尖叫,“你们这群魔鬼!你们不得好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那人还来不及跑出人群,就已经先哀嚎一声,四肢各自出走,眼睛却还能动。
老涡提起躯干随意扔进血泉,顿时化作血泉中的一份子。
顿时鸦雀无声。
“真是麻烦。”老涡嘀咕着,去捡起温热的四肢,一个一个扔进血泉里,一时之间,只有“噗通”“噗通”的声音。
“他们在这还有家?”血生却是阴阴怪笑起来,“还真是骨子里的废物,只要可以更悲惨,悲惨的地方也可以当做家!”
一时之间,只有血生的嘲笑声。
方令有些恍惚的低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嘲笑声消失了,“看见你们面前的笼子没有?这就是本座给你们的两个归宿,其中一个有着一线生机,你们自己选吧。”
归宿?
“笼子里能装的有限噢。”血生笑了,“给个提醒,这可不是你们凡人的地盘,所视则是全部!”
可是两千余人互相看了一下,毫不犹豫跑向那偌大的牢笼。
甚至为了争抢牢笼的位置,他们互相打得头破血流,费劲手段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从争斗开始,四面八方就传来快意的大笑声。
方令这才明白,这是由许多人观看的一出令人取乐的戏码。
他身边的老魔奴颤颤巍巍的挤进牢笼又被掐着脖子扔了出来,他佝偻的身子对着牢笼里的景象看了一会儿,忽而老泪纵横,“人间炼狱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啊!”
方令忽然想起他在骨鸦里说的话,那时候他的眼里满是光芒,带着些期待,“听我的母亲说,以前的我们是来自一片鸟语花香的地方,头顶的是灿烂的阳光,到夜晚还有皎洁的明月,可美可美了,……有时候真想看看阳光和明月是什么样子啊。”
他看着老魔奴仰天长叹完,然后毫不犹豫的跳进血泉里,直至被彻底淹没。
方令心脏忽而抽痛,却不明晓缘由,他早该习惯了这天洲之渊的一幕一幕啊。
“现在你无能为力,将来未必。”百晓生无法分辨的声音没有带有任何情绪,却让方令听出某一丝意味,“只要你想,我可以帮助你做成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方令当然知道。
如果没有百晓生,他无法来到天洲之渊,他来到天洲之渊就是为了杀掉仇人。
可是百晓生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似乎不止如此。
是不是……只有他想,他也可以让这些身在魔窟的凡人们回到故土?
是这样吗?
可是方令只知道自己无暇他顾。
他肃穆起面孔,枯瘦的脸庞带着一些势如破竹的执着,他看了一眼那装载着比起活人更多的是尸体的巨大牢笼,猛的冲向血泉里。
这让血生和老涡看过来。
在即将没入血泉的那一刻,方令听到一声来自身体里的呢喃,“方令,祝你好运。”
接下来,方令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爆发出刺骨森寒,彻底融入血泉,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顾不得了……
痛……
好痛……
冷……
好冷……
木盎然在床上不住打滚,扬起的脖颈像是濒临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呃!”
木盎然死死压抑住惨叫声,双目紫光浓郁至极。
她不能撤去对方令的窥看,她也不能让方令功亏一篑,她便替他承担痛苦。
可是木盎然心里明白,她现在所经受的,不过是方令的一半不到。
“呃……血生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疼痛到极致,木盎然竟然还有心情,几乎是咬着牙,将这笔账全算到血生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