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故土,凭什么就要限制我们!我们在魔奴城受的苦还不够吗!”魔奴们聚在一堆,忿忿不平。
“解寻也就算了,另外一个算什么!解寻和老涡辛辛苦苦带我们回到故土,如今解寻听他的蛊惑对付老涡,现在我们还要听他的!遵守那些劳什子的规矩!”
“他到底谁啊!能不能不要多管闲事啊!”
“嘭!”
忽然,门被打开了。
众人噤声看去。
打开门的魔奴脸色惨白,指着外面在哆嗦,“天……天……外面的天……”
“到底怎么了!”
“外面变天了!”
魔奴们纷纷跑出去,街道上已经跪倒一片,他们也面色惨白。
只见天地之间一片昏暗,天上一点太阳不见。若是如此也就罢了,但是天空分明蒙上一层血红,给人的感觉极为像……极为像……
“天洲之渊!”
随着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惊呼道破,魔奴们纷纷跪倒一片。
“是魔尊驾到!是魔尊驾到!”
跪倒的一片中,方令兀自站立着,直到解寻拉他,他才垂下眼眸低下身子。
天空中,一道人影渐渐出现。那道人影眼眸血红,浑身魔气滔天,“吾之子民,所到之处做下的每一件恶事,都是我等魔族卷土重来的机会!届时尔等,都是魔族座上宾!”
呼喊扩散出去,天上人影也随之消失不见,那片血色的天空渐渐散去,颜色消减,却也不见阳光出来。
解寻嘴唇颤抖,“早就听闻只要心中有魔尊,魔尊便无处不在,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好啊!好啊!”解寻颤抖的声线带着疯癫的解脱,“你们继续啊!你们继续秉持着魔奴城那一套啊!反正迟早我们都会回到那个地方!这都是报应!这都是报应!”
街道上鸦雀无声,只有解寻的绝望声,他本就苍老,如今更是忽生白发,让在场之人更加静默。
已经回到阳光灿烂的故土,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们,他们原来从未离开地狱?
“不可以!不能这么对我们!”
此时什么魔尊,什么敬意,全未在众人心中,他们只差疯魔。大街上全乱了,他们为了抒发情绪,乱做一堆,甚至大打出手。
“都怪你!谁让你烧杀抢掠,以为这里还是魔奴城吗!为什么解寻和大夫的话你不听!”
一拳揍过去,众人奔走。
“你又好得到哪里去!”
习惯了用拳头决定一切,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们也习惯推卸责任,不相信眼前所见,将一切怪在看不顺眼的人身上。
就在这样的乱象里,方令平静的站起身。
“你快想想办法啊!”解寻呼天哀地,“为什么魔尊会再出现!为什么啊!我不想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魔奴城啊!”
解寻老泪纵横,方令的目光却落在街道的一处横梁上。
横梁上,斜躺着一道乌黑人影,乌黑人影这次幻化出来轻佻的五官,对他促狭的眨了眨眼睛。
方令对此时发生的一切都不意外,因为已有人对他知会过一切。
百晓生说得没错。
魔奴城就如内里流脓的伤疤,只是在外表粉饰太平是没有用的,只有强硬的揭开伤疤,挤破脓包才有用。
这回是他没办好百晓生交给他的差事。
方令惭愧无比。
木盎然却不知道他的心思,慢悠悠开口,“哎呀,天变得更红了。”
轻轻一道声音,却让街上的一切乱象全部静止了,就像滑稽又可笑的默剧,大家齐刷刷的仰头往天上看,像引颈等着自刎的鹅一般。
只见天果然血红血红的,和记忆里的景象逐渐重叠,好像随时都能有一群骨鸦如期而至。
“呀,你身上怎么胀大起来了?”
又是一声轻佻的声音响起,众人傻呆呆的看过去。
果然看作恶最狠的一个魔奴健壮身影不见,整个人全都水肿起来,像是浸泡在水里许久一样发青发黑,胀大得血丝从皮肤里渗透出来。
这一幕何曾熟悉?
方令轻轻开口,“大家别忘了不能在外面呆太久,魔气会腐蚀你我的身躯。”
是了,在魔奴城一向如此。
顿时街道上有哀鸣声响起,像是开关一样,众人全做鸟兽散,慌不择路的进屋去。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巨人观的魔奴痛哭流涕。
方令缓缓走到他面前,提醒道,“作恶会引来魔尊,心中有魔尊会使得魔尊无处不在。那么,为何不尝试着改变呢?”
哀哀哭着的解寻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满脸泪水的站起来,大声呼喊,“对!对!魔尊又是什么好东西!是他让我们在魔奴城里像养蛊一样自相残杀!是他让我们活不成人,是他让我们活成鬼!我们为何要信仰魔尊!为何要如魔尊所愿作恶不休!”
“明明……明明我们好不容易回归故土,迎接黎明啊!”
解寻的呼喊声响彻街道,街道上鸦雀无声。
没有人回话,却也没有人反驳。
街道上渐渐没人了,大家害怕极了这样的天光,都呆在屋子里双目无神,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阳光再度离他们而去。
此时此刻,竟和在魔奴城时没什么分别。
……不,还是有分别的。
只要他们不再作恶,还是有分别的。
想到在魔奴城里的日子,接下来的人们开始打心底里去改变。
他们不要再回到魔奴城了!
再也不要了!
不过短短时日,许久都只有一丝改变的魔奴们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或许变化还不彻底,但是随着他们的行为而变化颜色的天空让他们不敢再忘。
直到天边出现一缕阳光,告诉他们改变是有用的。
终于有人从房子里小心翼翼走出来,然后喜极而泣。
“阳光出来了!是有用的!以后谁再作恶,我必杀之!”
天空几度变化,阳光出来了又消失,血色出现了又消失,象征着魔奴们波澜不定的心思。
可是不管怎么样,肯去改变就是好的。和原文里四处作恶,被各大宗门派遣弟子剿灭干净要好得多。
木盎然从镜中收回目光,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
她身上气息浮动,分明是修为松动的迹象。
可是她明明没做什么。
少顷,木盎然低眸,轻笑出声。
她写下的故事在面前上演,这便是巨大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