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天马难产了。
“白茧”一颤一颤的,洁白的羽毛变得枯黄,不断的落下,成了灰尘。
小妖被惊醒,慌乱得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感知到他有一条命运线在下面牵动着他,他愣了一下。
木盎然看着他。
在此时此刻突然出现的命运线……
那也许是知天马的生机!
小妖想到,然后毫不犹豫的跳下夜息苏,在高空中被长有翅膀的大妖接住。
“小狐狸,你找死呢?”大妖懒洋洋道,“找死不如给本座磨牙。”
小妖确定命运线在大妖身上,一时听得呆了。
这是他道途的终点线吗?
木盎然听笑了,忍不住道,“还不快点办正事。”
小妖当然听不到木盎然的话,然而他着急占了上风,求助大妖,“知天马!你帮帮知天马!我报答你!”
大妖撇嘴,带着小妖飞上去,看了一眼枯黄的“白茧”就笑了,“知天马要死啦。”
小妖愣住,“为什么?”
“知天马知天命,要么没有真爱,要么真爱弃他而去,他就只能死啦。”
大妖幸灾乐祸,“嘿,他跟你说遗言了没有?没有知天马在,你小心被吞啦。”
小妖一把推开了大妖,大妖在高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声音飘远,“不礼貌的幼崽,原谅你这一次啦!”
小妖愣愣回身,“白茧”在颤抖,他眼眸困惑。
【命运指引我来此,是让我为他送终吗?】
小妖跪地在“黄茧”前。
木盎然忽而听到他的心声说:【无所谓,反正总是这样。】
木盎然愣住,愣愣的看着枯黄成一片荒芜的“黄茧”和跪地的妄虚。
她没这样写过。
妄虚和知天马的故事只是《修仙杂闻录》的一篇短篇,没有多少篇幅给他。
木盎然只是将文章侧重于大妖追杀千年,在寻找妄虚神魂的过程中,妖岛上的故事和从前才出现在妄镜的回忆里。甚至妄虚从未正经出现过,然后妄镜在千年的最后一次见面后嚎啕大哭。
文章结束。
她所侧重的,只是追杀变追忆的反转,只是这场千年见面的你不见我,我见你后你不知我见你的岁月讽刺感。
当时评论区理所当然的沦陷了,怒骂木盎然,木盎然都无所谓。
她就是喜欢写这样的东西。
然而这一切,都在木盎然能听到这位未曾在她文中正经出现过的人物心声,彻底改变了。
不过是三言两语的设定罢了,她都未曾想过这会变成真的。
为什么自动丰满的小说世界里是这样的?
木盎然第一次对文下的世界感到迷茫,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终于突破了虚幻感,有了第一次双脚落地的真实感。
他们是真正活着的。
“黄茧”上羽毛不再有,翅膀耷拉下,知天马靠在石壁上,连变成人身的力气都没有。
他如此虚弱,异瞳却还是高傲的,他艰难的侧首,对上小狐狸淡漠的眼眸。
“呦,这么伤心啊。”
“……”
妄虚愣住。
大妖闷笑一声,“你真可爱。”
少年人的狐狸耳朵微微颤动,他愣愣的看着濒临死亡的大妖。
忽而他问,“那人是谁?是妖还是人?”
大妖看到小狐狸呲牙道,“敢不爱你,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哈。”大妖摆手,“你个幼崽懂什么,本座早把她杀了,还用得着你?”
这时的大妖是强大的,带有对生灵的蔑视感。
这段对话曾经被木盎然描写下来,以肚子里的孩子为视角。
孩子感觉到了长辈要死亡了,于是在肚子里窒息的时候提前有了灵智,感受到了这一切。
木盎然蹲了下来,看着大妖。
大妖并未注意到她。
木盎然定定的看着大妖的嘴唇,嘴里喃喃,“喂。”
“喂!”
“幼崽你帮本座个忙。”
“幼崽你帮本座个忙!”
木盎然看到大妖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帮本座把肚子割开。”
大妖扔给小妖一把羽刀,那是用大妖最坚硬的羽毛打磨的。
“好歹他别死了。”
小妖在颤抖。
大妖瞥了眼他,“快一点,不然他等会儿就要跟本座一道灰飞烟灭了。”
知天马的四脚软软耷拉着,腹部饱满,只有微微的起伏。
“他要闷死了,只有你跟他有缘,有你在的话,没准就能取出他。”
妄虚耳朵耷拉着,握紧羽刀,不等知天马再催促,他落下刀子。
“噗呲。”
先落下血的,是他的手掌处,他将手掌护在知天马的腹部,毫不在意开出口子,然后再在他腹部开出口子。
“镜这个字不错。”知天马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以我为镜,让他别傻了。”
“嗯……望知大陆上是不是有姓?就跟你姓吧小狐狸。”
木盎然看到妄虚头也没抬,泪却混入血中。
人类鲜红的血和知天马蓝色的血混合在一起,鲜艳又潋滟。
知天马笑了,“幼崽呀,别死了。”
从贫瘠的羽毛开始,知天马消散成烟,烟尘朝向头部而去,朝下蔓延。
蓝色的血液变成光,在烟尘蔓延到腹部的上一秒,妄虚取出了幼崽。
“呜哇哇……”小小只的知天马不过妄虚一个手臂长短,扑腾着马蹄,泪从琥珀般的眼眸落下。
他在生与死的一线之隔中终于呼吸到空气。
妄虚和木盎然抬眸,看到光成了一团乱线,然后飘散出洞府,消散在太阳下。
妖岛上适时传来数声吼叫,是大妖们的叫声,似是送别。
妄虚的狐狸耳朵耷拉着,点了点小知天马的鼻子,“真能哭。”
他顿了一下,笑着说道,“以后,你就叫妄镜了。”
小知天马湿漉漉的眼眸和妄虚淡漠的眼眸对上。
木盎然游离在他们之外,忽然顿住。
只见阳光从洞口照入,刺眼无比,她好像看到妄虚和小知天马中间连接了一条虚无缥缈的丝线。
她眨了眨眼睛,又什么都没有。
木盎然想要往前一步,忽然坠入深渊。
等她再睁开眼时,眼前变幻了一个场景。
阳光微风,夜息苏高高耸立之下还有一棵结满果子的树,树下半人高的知天马来回跳动。
“狐狸呀狐狸!你躲在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