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郁丛宾、靖海侯之兄淑妃之父文清云,以及堂中还有数人自己并不识得,这样的组合不只是奇怪,在他看来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镇抚院的情报来说兵部尚书乃是赵王楚昭阳一派,虽然赵王和燕王两人目前是联盟状态,其实燕王楚景桓私下早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并非外表那样甘愿屈居于赵王之下。
燕王楚景桓此举不言而喻,屈居人下实非长久之计,不管怎样做都不如自己掌权来的实在。他们目前的联盟不过是为了共同对抗楚宇,倘若没有楚宇,赵王、燕王两人只怕即刻会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兵部尚书郁丛宾,想来定是眼见得赵王目前失势,于是急忙投靠楚景桓,以示诚意。
接下来听到他们说的话更是让诸葛杰大吃一惊,原来爆竹工坊的意外真的不只是一个“意外”。
“七彩坊”背后真正的主人就是文清云,爆竹工坊不过只是对外宣称的名头,实际上就是他们自己私下的产业,更多的时候需要用它来达成自己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次他们名为加工爆竹,实则在策划一场惊天动地的阴谋。说是阴谋其实说白了就是谋反。
诸葛杰听到这里手心全都是汗,难怪“七彩坊”如此低调,如此不被人注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逐渐升起一片疑云,为何作为皇帝的耳目镇抚院事先竟对此事一无所知?
莫非镇抚院中尚有他们的同党,已在悄无声息之间去除了任何与“七彩坊”有关的不利信息。
诸葛杰听到此时,心知此事甚为机密必须尽早脱身,全速上禀齐王殿下才是。
就在他准备起身之时,不料脚下微微用力,瓦片轻轻“咯吱”一声响,屋里早已有人发觉,一掌扑灭了屋内的烛火,沉声问道:“是谁?”
诸葛杰正在犹豫之时,隔壁院子里已经传来了侍卫们的惊呼之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
闻声屋内顿时一阵喧哗吵闹,诸葛杰借机轻轻跳下房顶,趁乱随着院中侍卫们跑到了内院。刚刚站定,突然看到一枚金钱镖打在了一棵柳树之上。诸葛杰知道这是等待接应的莫沧溟为他指出阵眼,便于他顺利离开此处。
于是诸葛杰飞身跃起,按金钱镖所指之方位踩在了柳树之上,继而跃上院墙,与久候在那里的莫沧溟两人一起全身而退。
莫沧溟淡淡道:“我看情势紧急,便放了一把火。”
诸葛杰微微点头,身为镇抚院的二十八宿他们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彼此非常熟悉,一些多余的话就无需多说了。
听到诸葛杰的禀报之后,楚宇微微一笑道:“兵贵神速,传令飞龙卫,封锁京城各处宫门。现在即刻彻查‘七彩坊’和陈然之的宅院。”
楚犴拱手领命正准备出门,楚宇眉头一皱道:“楚犴回来!”
楚犴微微不解,不过还是依言转过身来。楚宇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一扬,那丝冉冉升起的笑意竟是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寒意:“如此一来就太便宜他们了,不若如此。”
楚宇此言一出,书房内的诸葛杰、莫沧溟、楚犴、江离帆几人俱是瞪大了眼睛,一脸迷茫。莫非殿下还另有妙计不成?
楚宇不徐不疾道:“传令下去:京兆府不用再彻查北市爆竹工坊的意外,就说此案是工匠们失手所致;让他们全力安抚受伤的百姓,不仅要给予救治,还要进行补偿。”
“今晚之事秘而不宣,哪怕就是对镇抚院之内也要严格保密。陈然之府内之事就交由诸葛和沧溟两人全力负责探查,探查结果只报于我一人。”
楚宇看着他们几人的眼睛,突然诡异一笑道:“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希望,我要下一盘很大的棋。现在好好布局,既然诸位都如此努力,收棋之刻总要给他们一些精彩才是。”
看着楚宇腹黑的表情,楚犴不觉浑身寒毛直竖,有时候被对手知道底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手掌握了自己所有的底牌居然不动声色,一直陪着玩的那种故作平静的姿态才最为可怕。
文清云坐在屋里,面无表情道:“方才着火之事调查清楚了吗?”
府内侍卫跪地回禀道:“启禀老爷,现已查明,方才是房内烛火倾倒引燃帷帐所致。”
兵部尚书郁丛宾拱手道:“老爷子,方才府内并未查出有外人进入痕迹,也许是府内侍卫看错了吧。”
文清云微微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一人:“小汪,你怎么看?”
“老爷子,此事不难决断。我们这几日从‘七彩坊’工坊和陈府撤出所有相关人马,只需看看京城之内的形势是否有所变化,如若引发‘七彩坊’或是陈府有变,计划即刻停止。”
郁丛宾诧异道:“如若京城之内毫无动静呢?”
“那就说明我们真的就是多虑了,一切需当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如若稍有风吹草动,那就说明今晚之事已遭泄露,原定计划需即刻停止才是。”
文清云微微颔首,不由得伸手捻起了自己的胡须道:“此言甚为有理,该当如此。”郁丛宾缓缓低下的眼中一道寒光一闪即没。
“此事需要告知燕王殿下吗?”
文清云看着小汪征询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道:“景桓太小,此事不宜让他过早牵涉其中。”
渐渐的,屋内之人一个个退了下去,唯有文清云一人坐在角落里。一线烛火照在了他的脸上,随风来回摆动,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文清云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人,只见他邪魅一笑道:“外公,今晚之事应是意外,有谁会注意到一个普通的爆竹工坊和陈府此等小门户。”
文清云的双手微微颤抖:“不知为何,我的心总是一直在跳,让人很是不安稳。”
“是不是舅父让外公每日甚为挂心。”
文清云摆了摆手道:“走吧,此地并不安全,过几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