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大师在前躬身引领,楚丰烨缓缓而行,表情严肃,楚瀚轩紧紧跟随在侧。
楚昭阳亦步亦趋跟在越王的身后,楚宇倒背着双手走在了最后,神态悠然。
楚昭阳微微侧眼一看,心下微觉有气。忍不住冷笑道:“今日乃是无水大师的圆寂法事,七弟却看上去面色如常,似乎神色中还有几分欢喜。”
楚宇诧异道:“无水大师圆寂,脱离苦海,早登极乐,有何悲伤之言?更何况方才住持大师说过了,此乃幸事。反倒是我们这些俗人不知,徒增伤悲,庸人自扰罢了。”
无心大师微微点头道:“齐王殿下言之有理,还请赵王殿下不必过于执着,看开一些。”
闻言楚昭阳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脸色气得犹如猪肝一般,只得闷头不语。楚瀚轩的眼睛却是闪烁不定,无悲无喜。
陪同楚丰烨进入内院的仅有诸位皇子,还有一些文武重臣,大家团团坐在了蒲团之上。
楚丰烨随同无心大师供香举哀,敬献花果之后陪同住持大师一同祷祝。
楚丰烨祷祝完毕后起身,看着无心大师缓缓道:“幸好这些天瀚轩和昭阳日日常来拜祭无水大师,朕平日里政务繁忙,亦是有心无力。”
无心大师双手合十道:“老衲谢过越王、赵王两位殿下。”
楚丰烨刚要转身,无心大师忽道:“其实要说最辛苦的还是齐王殿下。”
楚丰烨微微一惊道:“老七,他如何辛苦?”
无心大师右手指着琉璃塔旁边的一卷卷经文,颇为恭敬道:“陛下请看,这一卷卷的经文,全部都是齐王殿下抄写的。”
楚丰烨大为意外,随手翻去,那一卷卷经文之上全部都是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抄写的是《佛说阿弥陀经》、《无量寿经》、《观无量寿佛经》。
虽然住持无心大师说过这是齐王殿下抄写的经文,楚丰烨依旧不相信,细细辨认之下,发现这笔迹确实为楚宇所写。
但是这一卷卷的经文,这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倘若都是楚宇亲笔抄写,那岂非是一两日之功?
看着楚丰烨惊疑不定的眼神,无心大师缓缓解释道:“除了昨晚,齐王殿下每日夜间前来焚香祷祝,而后在此抄写经文到寅时初刻方才离去。”
楚宇躬身行礼道:“大师客气了,在下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更何况此事本来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也。”
听着楚宇的话,楚丰烨的脸上微微一红。心下微觉尴尬,自己曾以此事训斥过老七,没想到老七不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放荡,反而是顾全大局,隐忍不发。
对于被自己误解之事,竟然丝毫不辩不争。与他相比,瀚轩就显得过于刻意张扬了。
至于昭阳,完全就是草包一个,难以堪当大任。楚瀚轩发现父皇看向楚宇的目光之中多了些许惊异,淡淡一笑道:“原来七弟做了这许多事,立下这大功。如若不是住持大师一语道破,父皇和我们尚且被蒙在鼓里。”
楚宇笑道:“小弟既身为礼部督察,协理礼部,不管做什么都属分内之事,何来有功之说?”
楚宇说完躬身对无心大师道:“今日乃是无水大师的圆寂法事,还是尽早主持法事为重。勿要让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扰了法事。”
无心大师念了声“阿弥陀佛”,接着便是举哀的仪式和奠茶汤的佛事。
众人看着相国寺的众僧再次举行起龛佛事,由法堂起龛到山门口,在这里转龛向里。
此时众僧供香花、茶汤,举行转龛佛事,鸣钹直至安葬的地方。
到了葬处,先烧香奠茶,再行秉炬。住持无心大师取拟炬的小木为下火佛事。
接着就是付荼毗(即“火葬”),荼毗后收舍利、拾白骨,然后安骨,迎之于寝室举行佛事。
再行起骨佛事,举骨到塔所,在塔所举行入塔佛事,这样才算入骨于墓。从入龛到入塔,葬式繁琐,光佛事就要做十次。
看着无心大师主持付荼毗,熊熊烈火燃起后无心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愿师弟往生极乐。”
而后,无心大师将楚宇亲笔抄写的一卷卷经文抛向了熊熊烈火之中。
谁也没有想到,当经文入火之后,此刻异变陡生。原本燃烧着的熊熊烈火颜色突变,由红色变做了绿色火焰。
众僧本来正在团团诵经,只待荼毗结束,便由主持大师上前拾取佛骨舍利。
未料此时火焰突地一变,变成了妖艳的浓绿色,虽时值正午,旁观众人无不浑身冷汗突冒。
礼部侍郎乔松言“噫”了一声,正欲开口,却看到了越王楚瀚轩微微摇了摇头。
楚瀚轩就在方才已经放弃了继续陷害楚宇,因为他发现不管怎么做似乎一切都在楚宇的掌控之下。
原本是自己精心布下的局,没想到楚宇竟然是游刃有余解决了一个个问题。
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他可不想让父皇以为今日之局乃是自己布下的。可惜,乔松言误解了楚瀚轩的意思。
乔松言直接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为何这火焰有异,莫非是有人作乱?”
无心大师亦是心中疑窦丛生,他已主持过多次佛事,何曾遇到过此等怪异之事?莫非一切真是像乔松言所言,有人在其中作乱不成。
楚丰烨眼神一凛,看向了楚宇道:“宇儿,你身为礼部督察,协理礼部,不知对于今日佛事之流程是否一一核查?”
楚宇慌忙跪倒在地:“父皇息怒,儿臣对于无水大师圆寂法事曾一一勘查,又实地实情检验过均无异样。”
只是此刻那妖艳的绿色火焰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在场之人莫不被此震惊,更有胆小者全身微微发抖。
楚丰烨的声音愈来愈高:“楚宇,此事该当如何解释!对待无水大师的圆寂法事,你们竟是如此莫不经心!”
楚昭阳听到父皇当众斥责楚宇,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此事虽然不是自己所为,不过既然针对楚宇,那么是友非敌。
楚宇只是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楚瀚轩忍不住出言求情道:“父皇,此事与七弟何干?七弟虽身为礼部督察,协理礼部,这几日为了大师法事已是殚精竭虑,再说荼毗之事又与礼部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