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未退,冷风如刀,天上飘起了小雪。
凛冬城是祸乱教会的边陲,气温最是寒冷,越是临近,马车上的火炉越是不够用。
韦修一边翻着玛丽娜做出来的计划书,一边张开嘴,任由南宫晴把剥好的冰虾塞进他的嘴里。
堕落,太堕落了。
这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曾几何时可是他的幻想,现在却成了稀松平常的日常。
更别提剥虾的人,还是大家族的二小姐了。
罪过,真是罪过。
“我说韦修,你也吃够了吧。”南宫晴青筋暴起,手上的腥味弄得她很不舒服:“还有,为什么我非得要给你剥虾啊。”
“哼,注意你的态度。”韦修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贴身女仆晴儿,而我,则是你的修少爷。”
剞劂在一旁学着韦修的模样对南宫晴指指点点。
为了调查凛冬城里的事情,同时又不给歌德雷他们趁虚而入,侵占血仇会的机会,韦修和南宫晴便乔装打扮成食尸鬼商团的公子和女仆,“借”了个身份上路。
而罗塞尔城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米莉亚女士负责了。
至于她架空自己,韦修倒还真不担心,毕竟目前血仇会这个组织,真正有价值的资产就是韦修本身。
南宫晴恨的牙痒痒的:“我说,为什么不是我假扮成富家小姐,你假扮成仆人?”
“就你?”韦修表情更加鄙夷了:“还想扮成商团的领袖?啧啧啧。”
“我怎么了!”南宫晴挺了挺伟岸的胸襟,她虽带上了人皮假面,但体型却没怎么调整,还是那样的波涛汹涌,此时穿着古典女仆的装束,虽然没有一丝美肉露在外面,却更有了禁欲与涩气的反差。
“哦吼吼,你太笨啦了!”剞劂适时地开口。
“噗嗤。”韦修笑出声来。
“啊啊啊!!!你说谁笨!!!你个中二病!”南宫晴本就在气头上,立马长牙舞爪地朝着剞劂和韦修扑了上去。
两女一男扭打在了一起,马车不停地乱颤。
砰砰砰……
啪啪啪……
冯.阿隆索骑着马拽着缰绳,听着后面的动静摇了摇头,绷紧了身子,强迫着自己不去回头。
几十年的族长生涯,已经让他养成了如履薄冰的习惯。
知道的越少,他就越安全。
但周围食尸鬼卫兵们可没有这个意识,一个个都竖着耳朵,偷听着马车里的声音。
隐约能听到“不要了啦,顶不住了”或者“我要弄死你”,“不要咬”,“喉咙都冒烟了”之类的话语。
几名卫兵们对视一眼,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
不愧是神子大人啊,玩的真花啊。
光天化日之下,都能把喉咙玩到冒烟,那背地里面得玩成什么样啊?
…………
…………
马车内,韦修把塞在自己喉咙里的冰虾咽了进去,朝着南宫晴的屁股狠狠地抽了一下:“你喜欢玩窒息别带上我!是不是打算谋杀亲夫啊!”
“什么玩儿窒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还有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呢!”南宫晴气鼓鼓地嘟哝了两下,又狠狠地瞪了朝她做鬼脸的剞劂一眼。
这才低下头,整理起杂乱的衣服。
就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
“少爷,有个驿站,歇歇脚吧。”
…………
众人很快就进入了驿站当中,虽说是商团,但为了此行的隐蔽性,其实也没有几个人,两三桌也就坐下了。
屋内的暖炉要比马车上热乎上不少。
一口酒,一口菜,身上的冷意消退了不少。
“少爷。”冯拿起酒壶,一边恭敬地给韦修添酒,一边附耳轻语:“比安卡女士现在何处?”
“放心,她的动作应是比我们快,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凛冬城了。”
为了尽快的收集情报,也为了掩人耳目,比安卡和韦修是分开走的。
“这凛冬城的冰鲜倒还确实是美味。”韦修说着夹起一片鱼肉塞进嘴中。
鱼肉入口即化,鲜咸的油脂香味伴随着淡淡的甜味,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
这种鱼叫做知寒鱼,在罗塞尔城极为名贵,平常家庭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但临近凛冬城,却是顿顿都有了。
韦修又是一口冰虾,驿站的大门再次打开了。
几名身材各异的教徒陆陆续续走了进来,随意地找了张桌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们身上的教袍一看就是经常待在寒冷地带,衣袖和裤脚上都有着发白的冷霜。
“哎。”
为首的一名教徒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倒上一杯酒:“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大哥别担心了。”另一名教徒拍拍他的肩膀:“鲁本大主教不是已经过来了吗,这污染要不了多久就能清理掉了,咱们这会儿赶回城里,说不准还能跟着分点功绩呢。”
“你一直在这外面执勤,你懂什么。”为首的教徒摇了摇头,愁容满面:“昨日前日,我走了两条路线回城,全都走不通,冬雨关和博望岭那边都差不多,死了不少人了,全部都在戒严卡关。”
冬雨关和博望岭是凛冬城外面的两大关口,内里配备着不少的教徒和防御的设施,如要进城,两关是最快的路线。
“这么严重吗?这次污染到底是什么情况,大哥你给兄弟们说说,省的真摊上我们了,我们跑都跑不掉。”另一名教徒连忙催促道。
“哎,要是能知道这污染是什么原因,我们还至于被挡在这外面回不去吗?”为首的教徒猛地砸了一下桌子:“我的儿子下个月就周岁了,这下在城里生死未卜,要我如何是好啊。”
“那至少得有点踪迹吧。”一名教徒又道:“总得能看出来点啥吧,是诡异还是遗物引发的啊,大哥?”
“不太清楚,我也没看到过,只知道这污染传播的速度特别快,我们的秘藏术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为首教徒的脸上泛着惊惧:“博望岭那边的古斯丁镇你们知道吧,从爆发到结束,一夜之间,数千人全部都死了。”
“这还是在博望岭派出的十名执事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
“最可怕的是,当晚,那些人死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叫喊,没有桌椅推倒的声音,更没有搏斗的动静,几千人啊……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就死了……”
说着,那名教徒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开始不停地颤抖:“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点动静?不……不是吧?”
另外的几名教徒们,也都不寒而栗。
因为如果真按照他所说,那只能说明……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间被杀死的。
这未免……太过可怕了些。
韦修的桌子距离他们不远,自然也能听到几名教徒惊惧的聊天,他与身边的几人对视上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饮酒。
看样子情况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要么就是又碰上了规则类的污染,要么就是遇到了实力超出想象的敌人。
“少爷,我们怎么办?”冯低声问道。
南宫晴也紧张地皱了皱眉头,只有剞劂还在没心没肺地吃着鸡腿。
韦修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这种大批人同时死亡的场景,倒是让他回想起了在自己原本的世界里,面对诡异试炼时的一些经历。
有好几种试炼都用过类似的杀人手法,当时也把他折磨的苦不堪言。
那那些经验,能用在对付这次污染上吗?
想到这里,韦修朝着封印着灭世歌颂者的圆环传音:“喂,舔狗,不对,卡姆,你在吗?”
“……在。”灭世歌颂者回应了他。
接着,韦修求证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为这事打扰我睡觉。”灭世歌颂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行了,你想的没错,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那些诡异试炼的事情,但确实,这次的事情和那些试炼中的规则很像,那些经验你用得上。”
“行了,我去睡觉了。”
“好,去吧,祝你在梦里遇到你的艾米丽。”
“……”
韦修点点头,看向身旁的众人:“计划不变,咱们还是去往凛冬城。”
无论是涩犬修女复活用的材料,还是齐格和卢克二人都在凛冬城里面,韦修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
酒足饭饱继续上路,几个小时之后,商队出现在了一座高耸的雄关面前。
“少爷,前面就是冬雨关了。”冯敲了敲韦修的车窗。
“好的,知道了。”韦修探出头来,看到了这座存在数百年的雄关。
威压,雄武,斑驳的砖瓦将刺骨的冷风截断,隔在了凛冬城与内陆之间。
“不太对劲啊,少爷。”冯皱了皱眉头:“这关隘下方是可以通行的,并没有像驿站里的教徒们说的那样卡关啊。”
来往的商旅虽然稀少,但还是有出有进,在几名骑士的指引下,穿梭在关门内外。
小商小贩们聚在关门的两侧,叫卖声,吆喝声,喝彩声三三两两,虽不喧闹,但也完全没有卡关不放的迹象,更看不出死了大批的居民。
原本韦修还以为,要费很大的功夫才能通过此关,现在看来,却没有这样的麻烦了。
“无妨,过去看看。”
商队朝前行驶,很快就进入了关隘,冯掏出几枚银钱塞进了一名骑士的口袋:“这位大人,听说这冬雨关近日闹了污染,怎么又可以开关了?”
“你这家伙,开关你还不满意了?”骑士伸手颠了颠银钱的数量。
“自然不是不满意,只是这走南闯北的,自然要多留个心眼。”冯脸上赔笑,搓着手,完全看不出是一族的族长。
他的圆滑,或许是食尸鬼一族能和万物相融合的最大原因。
“倒也是,不过你们放心吧,那污染已经被奎托斯城主给解决了。”骑士耀武扬威地扬了扬头:“行了抓紧进去吧,好日子要来喽。”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冯陪笑着指挥商队进关。
韦修坐在车上眼神闪烁。
污染已经被解决了?
这么巧吗?
进关之后,天色已晚,按照凛冬城的规定,晚上9点之后宵禁,自然也就不允许入城。
商队按照原本的计划,来到了一处旅店门外。
大理石砌成的墙壁外悬挂着金属制的煤油灯,银装素裹的地面上划过两道车辙印。
马车慢慢停靠,韦修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一女子正在旅店门外等候。
女子面色雪白,温婉柔和,身形高挑,穿着一件贵族的长裙,腰腹被勒得紧紧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
“少爷,给您介绍下,这位是薇儿,是我们食尸鬼在凛冬城境内的联络人,早些年间曾经受过比安卡女士的照顾,目前是这个关口的骑士长。”
薇儿连忙朝着韦修行了一礼:“感谢少爷,能够把比安卡女士从仇恨的恶意之中解救出来,此恩,薇儿没齿难忘。”
韦修连忙扶住她摆了摆手:“无妨,比安卡对我有大恩,我帮助她是应该的,倒是这边,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污染真的被清理了吗?”
韦修来的路上也是了解了凛冬城这边的风土人情,大概了解了骑士长的身份和职权。
简单来说,关口内治安方面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尽数都归眼前的薇儿管辖。
“自然是解决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情。”薇儿轻轻笑了笑:“倒是少爷,您想要找的那个寂静面纱,目前还没有头绪。”
“不是太严重的问题?”韦修皱皱眉,神情古怪:“不是说有个镇子几千号人,一夜之间就尽数死亡了吗?这样还不严重吗?”
“嗨。”薇儿苦笑着摆了摆手:“少爷也是听了路上的传闻吧,那些大多都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罢了,根本就没这么严重,不过是镇子里一件遗物的污染泄露,这才导致一部分镇民成了失心者(类似丧尸)罢了。”
“由于害怕污染进一步传播,所以奎托斯老爷才下了令,把关门关上了几天,现在污染已平,自然也就开关放行了。”
“也就是因为这封关的原因,所以前几日,才没能联系上冯先生,不然,我也就调查清楚寂静面纱的事情,再来给您汇报了。”
韦修听着皱了皱眉头。
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