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明莲也没有罢休，又说了些挖苦的话。
左右不过是围绕着缪芳芳的家世什么的来说的，中途也没有一个人阻止过。
明莲说了有好一会儿。
后面也不知道是觉得无趣了还是累了才停。
但是她们这一桌子的气氛却仍是尴尬的很。
如今那些大户人家的生辰宴上有生辰蛋糕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她们本以为，按照原先那些个人家的惯例，她们这种家世比较好的贵族小姐怎么着也能分到一块吧。
并不是说这蛋糕非吃不可。
只是拿到了，心里总还是会舒服点的。
傅莹姿和连一一几人同样也是这般认为的。
别说是这些女娃娃里，哪怕是在场的这些宾客中，也选不出几家家世能超过她们的。
所以几人自然而然便确信自己能分到那蛋糕。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
尤其是看到她们一向瞧不起的缪芳芳面前也摆着一块蛋糕，还是她们这一桌子贵女中唯一一个拿到蛋糕的人时，几人的脸色如泼了墨一般，肉眼可见的更差了些。
只能说，这次的生辰宴，除了那几个各有心思的没有达成目的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吃的很是开心。
用完宴席之后宾客们就纷纷离开了。
沈家那边也还有生意要忙，所以并未过多停留，打了个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沈元姝这次跟着苏芸她们那辆马车回去。
在门口候着的苏芸见到沈元姝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女娃。
一个年岁尚小，一个瞧着......有些眼熟？
“这，这，这不是那季......”
苏芸的话还没说完整，陆妍便主动开口了。
“季令妍，沈伯母，我便是先前在陈塬县被沈家买回来的那小女娃娃。”
陆妍这么一提，苏芸立马就想起来了。
不过她记得那兄妹三个先前好像是哪户大户人家府上的下人来着，后来被爹娘给接走了，怎么现在摇身一变......
苏芸看着陆妍的穿着和装饰。
这身藕荷色的衣裳虽然看着单调了些，可是她在这上流圈子也待了这么多年了，一眼便能认出这身衣裳是用那上好的云锦做的。
那云锦价格比普通的布料要贵上五六倍还不止，而且只有京城这边最大的那家布庄有。
每次的货还特别少，一般有钱都不一定拿得到。
基本上都被那些权贵家中给先抢走了的。
还有那缠丝镶珠的金簪。
虽然现在大家逐渐盛行开来佩戴玉簪，但是金簪的热度却依旧是高居不下的。
连同那价格也是，每年只增不减。
这支金簪她先前去银楼那边瞧见过，虽然好看，但一支便要近百两银子了。
还有陆妍旁边钗着的另一只蝶戏双花金簪。
那成色还是款式都比那缠丝镶珠金簪更甚，瞧着便不是一般之物。
她似乎从来没在银楼那边瞧见过这等的货色。
能佩戴得起这种首饰的人，想来家中都不简单啊......
沈元姝见苏芸微微的愣在那里，在一旁帮着解释道。
“如今是靖安侯府的小小姐，先前是家中遭了变故才会落到人牙子手里的。”
至于是什么变故，沈元姝没有说。
但大家心知肚明，毕竟当年那件事闹得那般大。
苏芸听到这话之后更是震惊了。
靖安侯府，就是先前京城中世家之首的靖安侯府？
所以她爹是大将军，娘是长公主，舅舅是当今圣上，外祖母是当今太后......
苏芸感觉自己恍惚的要把自己知道的陆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给细数一番了。
但被沈元姝拉了一下之后又很快的便反应过来了。
如今是在尚书府的大门口呢，可不是让她们叙旧的时候。
苏芸见过礼之后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沈元姝几人离开了。
上马车的时候没注意那车厢的高度，头在车檐上磕了一下，声音还不小。
得了，这是还没缓过神来呢。
回沈宅的路上，几人都在聊着这个话题......
而另一边，沈家人刚走没多久，陆行和陆妍便也要准备离开了。
今日下午还要进宫去陪外祖母呢。
在前院里聊着天的一群名门闺秀，不知是长了顺风耳还是怎么的，在陆行说出告辞之后，也纷纷往门口那边聚。
“诶呀，都这般晚了啊，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府温习课业了，不可不想三日后的小考上再输给你。”
“是啊，没想到这时间竟过的如此之快，我忽然想起来我下午还约了姜妹妹去宝斋楼那边挑胭脂呢，你瞧，这一时没注意，差点给忘了，我们下次再聚，下次再聚哈。”
“这儿人这般多，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你们先聊，我先去门口那透会儿气再来。”
“诶林妹妹你等等，我忽然也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我陪你一起过去啊。”
......
大家心里打的什么心思自己都清楚。
在场的一些在官场上混迹的好些年或者是在后宅里待了半辈子的夫人们也是看破不说破。
“这群小娘子啊，这般年轻这般有活力可真好啊。”
几乎是眨眼间，原先热闹的前院里人便少了一小半。
有一些是同陆行陆妍一样真的要回家了的，有一些则是随便寻的各种理由往府外跑。
一时间，尚书府门口那边也是聚集了不少的人。
一些过路的行人瞧着这般景象也很是不解。
这是怎么了？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都聚在尚书府的门口。
放着里面好好的阴凉地不待，偏要出来晒太阳。
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不过她们的期望终究是落空了。
来接二人的是靖安侯府的管家。
陆止并没有过来。
傅莹姿几人见扑了个空，眼神立马便朝一旁角落里的一女子看去。
明莲是个暴脾气的，她今日闹了这么个笑话还死赖着不走的原因就是为了能见到那陆小将军一面，如今别说见面了，连个衣角都没瞧见，朝那女子愤愤道。
“怎么回事？你大哥不是在军营里做事的吗？不是他告诉你今日陆世子会顺道过来接陆二公子和陆小小姐回家的吗？人呢？”
那女子被几人的眼神盯得瑟缩了一下，唯唯诺诺道。
“我，我，这我也不知道啊，我大哥他......”在几人的目光中，那女子莫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然后继续道。
“我大哥他就是同我这般说的啊，我没有骗你们，说不定，说不定是陆世子临时改变主意不过来了呢是吧，这也不能怪我啊。”
那小女娘手中的手帕都被她攥的变了形。
她这话，不是真的，但也不能说全是假的。
她大哥确实是在军营里做事不错，只不过是在厨房里打杂的罢了。
军营难进，尤其是靖安侯手下的便更难进，她大哥又没有什么彪悍的体格和一身好功夫，平日里人还邋遢的很。
父亲瞧不下去了，想着说靖安侯手下训兵最是厉害，便想着将他丢到军营那边待上一阵子，说不定人就变了呢。
只不过那军营不是他想进就能进的，就连那厨房里打杂的名额，也是他花了好些财力和人脉才抢到的呢。
虽然那职务不好，可是说出去也算是在靖安侯手下办过事的了，多有面子啊。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有时旁人问起来她大哥如今去哪了，父亲就会说他在靖安侯手底下做事。
那些人听完后或多或少都会夸上个两句。
也没有人真正去调查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毕竟一个军营那么些人呢。
不过她大哥也确实给力，不知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军营里的管制太严了，他第一次回家来之后整个人就变了许多。
不邋遢了，不浪费粮食，平日里也不再乱同人顶嘴了，人也变得精神了许多......
后来她自己也是逢人便说自己有个在靖安侯手下做事的哥哥。
不过，稍稍的夸大了那么亿点点吧。
当时她大哥难得的回一次家，在饭桌上父亲母亲问起他在军营里过得怎么样，后来也不知是提到了什么，他说了一句良月初四吃完午食之后陆世子要同陆二公子和陆小小姐一同进宫。
当时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听说那尚书府二公子的生辰宴便在那日，又打听到当日陆二公子和陆小小姐也会一并过去。
两件事一连起来，时间什么的也都对的上。
她便自然而然的觉得等到宴席结束之后陆世子应当会去接陆行和陆妍一同进宫的。
她的家世算不上显耀，平日里在傅莹姿她们那个圈子里也说不上什么话，就是个边缘人物。
只有她们知道自己的大哥是在靖安侯手下做事之后才开始有了一点点话语权。
她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被这些所谓的名门贵女“捧”着。
所以当时便说出了陆世子会在尚书二公子生辰宴那日去接陆二公子和陆小小姐的事情。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当时她说的是“可能”会去。
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传成一定会去的。
但她也没有否认。
所以事情便发展成如今这样了。
傅莹姿几人觉得继续待在这门口也是丢人，干脆便进去同郑家人道了几声别之后便离开了。
今日真的是什么也没捞到。
一旁的离开的一些女娘也在小声的抱怨道。
“亏我今日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宝斋楼那边走了一趟。”
“这么早去宝斋楼作甚？”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去蹭那些妆娘画的妆的呗，难怪你今儿个瞧着有些不一样，这妆面都已经这般久了，居然还没怎么花掉。”
“何止呢，我跟你们说，那宝斋楼新出了一种口脂，同寻常的口脂不大相同，叫什么，什么镜面唇釉，长长细细的一根，涂上去可好看了，你瞧瞧那妆娘今日给我涂的，是不是很嫩。”
“真的诶，好像是比一般的来的要好看些，那我待会儿就先不回府了，先去宝斋楼那边看看再说，先去试试。”
“你这个点儿去怕是已经没了，早上上妆的时候那妆娘同我说这是他们铺子里新研究出来的，还没准备上架呢，只是在这几日会每种颜色弄出一个小盒来给我们试试，我早上看过了，那一盒就一点点，感觉压根涂不了几个人，你还是明天赶早再去吧。”
......
众人纷纷散开来。
而坐在马车上的陆行和陆妍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们俩知道陆止今儿个会从军营那边回来，但也知道陆止不会来接他们的。
一是从军营回来后不久就要进宫了。
虽说是去见太后，但是仪容穿着什么的还是要得体些。
军营那边离靖安侯府有一段距离，靖安侯府进宫又有一段距离。
二是这尚书府离靖安侯府也没多少的距离，何况同军营是在两个方向上，犯不着绕一大圈特地来接他们。
也不知道那些贵女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太不准确了。
他们都不知道大哥哥要来接自己呢......
几人忙着赶往另一场饭局。
是太后安排的，说是趁今儿个圣上和陆家几个都有空的时候好好聚聚，也就是一场家宴。
太后整日在嘉明长公主耳边念叨着陆止，然后嘉明长公主又去陆止的耳边念叨。
没法，今儿个这宴席是一定要去的了。
等到陆行和陆妍兄妹俩回到府上的时候，家中的其他人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着他们两个了。
嘉明长公主让两个嬷嬷带着兄妹俩去换了身衣裳。
陆妍倒是还好，装扮同早上出去的时候没啥两样，只是想必中午那太阳，应当是出了些薄汗的，还是换一身衣服爽利些。
可是陆行那小子，衣襟和玉冠那边歪了些不说，袖子上还沾了些污渍，瞧着应当是吃饭的时候蘸上的。
还好她早有预料，换一身衣服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一家人就出发了。
马车驶进宫门的时候已经渐近黄昏了，宽敞的官道之上只有马蹄落地还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