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吩咐就是。”
黎昭昭扫了一圈四周，发现一个侍女随从都没有。
“你拿我的令牌去春乐坊接两个人出来。”舒华声音冷淡，带着些鼻音，“有机会便将她们送出京城，安置的银子会一并给你。”
黎昭昭想起姑姑说的话，舒华公主为刘冼恪求情，被陛下斥责赶回公主府，让她去春乐坊接的莫非就是刘冼恪的家眷？
“公主，请问是什么人？”黎昭昭问了句。
舒华宛如没有听到，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一双瞳仁硕大漆黑，愈发冰冷。
黎昭昭问得更详细了些：“是刘冼恪的家眷吗？”
她正看着舒华公主的眼睛，下一刻便看见眼皮立起，硕大的瞳仁完全暴露出来，舒华猛地拍向杌几：“你竟敢打听本公主的事情！”
黎昭昭缩了缩，替舒华觉得手疼：“公主，你不说是男是女，是大是小，我不好安排啊。”
“……”
舒华慢慢地收回手，顿住：“是刘冼恪的两个孙女，两女皆不到十岁。”
黎昭昭明白了：“我一定安排好。”
石板路上传来极细微的脚步声，黎昭昭回过头，方才在小巷子里消失离去的十三，此刻又出现在了这里。
舒华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十三大步走向庭中，跪在舒华脚边。
从黎昭昭的视角看过去，只看到他左半边身子对着自己。
“你见到他了吗？”
与刚刚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同，舒华的语气柔和许多。
“见到了。”前方传来十三的声音，黎昭昭恰好能听见。
舒华问十三：“人走了？”
十三：“刘大人饮下鸩酒自尽，没受罪。”
舒华的表情明显一怔，两行泪流了下来：“我舅舅他……可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十三长出了一口气，身形微晃：“刘大人说，请公主多多保重自己，来世还愿意给公主当马骑。”
黎昭昭听了半晌，脑子里有些茫然。
这个刘大人难道指的是刘冼恪？陛下下旨要将他凌迟，怎么舒华公主又说他喝鸩酒死了……
而且看样子，好像是十三给刘大人喝的鸩酒。
这不是欺君之罪吗？
黎昭昭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事，猫着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
低低的啜泣声冒出来。
黎昭昭听见了，刚埋下的头忍不住抬起来，便看见舒华公主向前倾斜身体，双手紧紧抓住十三的胳膊，额头靠在他胸前。
黎昭昭的眼皮跳了跳。
啜泣声逐渐变大，越来越大，就要从喉咙里冲出来，又被死死压制住，黎昭昭看清楚了，那是舒华公主正在抱着十三哭泣。
“舅舅……我从没喊过他一声舅舅……”
舒华紧紧地抱着十三哭道。
昆仑奴十三伸出一只胳膊，搭在舒华的后背上，将她揽在怀中。
……
黎昭昭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瞪得像铜铃。
然而没人在意她，舒华公主与十三依然紧紧依偎着，好像早就习以为常。
黎昭昭看见一股暗红的血液从座席上蜿蜒滴落，一直延伸到昆仑奴十三的身下，他好像在流血。
舒华也发现了，抓起十三的右半边手臂：“是天牢的人伤了你？”
“公主，我没事。”
十三的语气已有些虚弱。
舒华立即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要扶他进去，这才看到黎昭昭还跪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