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内，挂掉电话的光明，脸色说不出的阴翳。
他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在过往的诸多计划里，多是他去算计别人，很少会被别人算计。
这一次的监测行动，是光明全权策划的，他至少安插了三个点来接应高悦，可东路还是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高悦绑走了。
这说明了两种情况。
第一，他手下的人里面，不太干净。
第二，东路这一次是有备而来。
光明唯一担心的事情是，为什么东路会知道高悦身上的秘密？
要知道，这个秘密就连高悦自己都不清楚，被蒙在鼓里。
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这里面绝不包括东路，
所以……他是真的知道，还是在诈自己？
光明捏着自己的下巴，坐在原地，认真思考着，眼神明灭不定，桌上的茶已冷却，可他没有闲情逸致去品了。
他觉得东路可能是在诈他。
可是他不敢赌。
因为高悦身上的秘密……几乎可以说是关乎整个观海市的生死存亡。
高悦可以死，但绝对不能现在死！
思来想去，两边都无法放弃，光明有些头疼，捏了捏自己的睛明穴，长长呼出一口气。
自己好像把这件事情搞砸了。
真该死……
为什么这个东路会突然盯上自己？
而且对方这一次行事高调，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光明非常清楚，那些游走在人性和法律边缘的赌徒们，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东路这一次，敢明着跟973局作对，说明他手上有一笔巨大的‘买卖’。
毕竟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一旦被抓住，很可能下场就是处决！
而973局在观海市绝对是属于顶尖势力！
收拾不了虫组织，收拾一个法外狂徒，还是不在话下！
“你敢这么搞，背后一定有人吧……”
“难道是虫找上你了？”
光明缓缓摩擦着手指。
在他看来，虫完全没有动机去找这么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疯子来处理鬼针草的事情。
他想不通。
心情烦躁之际，光明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金不换。
也许……应该跟他聊聊？
在光明的认知之中，金不换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那一批人。
他跟自己的立场不同，并且知名度低，也许他会有办法？
想到了这里，光明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给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金不换的声音响起：
“喂？光明警官，鬼针草的事情有着落了？”
二人之前约定过，但鬼针草的事情有着落之后，光明就第一时间联系他。
“是鬼针草的事，也不是……”
“前几天我给你打过一次电话，但那个时候联系不上你。”
金不换笑着说道：
“采风去了。”
“鬼针草的事情怎么说？”
光明叹了口气，如实说道：
“和你之前分析的差不多，我们在沿海地区，发现了一些端倪，吴忠这个家伙实在是谨慎又心细，辗转了很多次，迟迟没有交易，似乎是担心暴露……”
“当地的警局，已经有一些机敏的警官盯上了那头，给吴忠制造了不少的麻烦，帮咱们拖延了时间。”
“我们联系了警局的人，在当地沿海区域逐地排查，挨个搜索，最后查到了一条关键线索，那就是一座名为【月隐镇】的边陲小镇里，在前一个月出入的车辆是过往的十几倍。”
“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我们立刻第一时间封锁了相关的所有信息源，然后在月隐镇的周围安插了很多眼线，专门负责监视和管控——”
“而其中有一个调查员，深入了镇子里，前去调查关于鬼针草的事……嗯，你认识那个调查员，她叫高悦，是个高挑美丽的女人，做事精干，反应敏锐，处理过不少棘手的案子和事情。”
“她进入那座镇子里之后……被一个法外之徒抓住了。”
“那人叫做东路，是观海市出了名的变态杀人魔，最喜欢对已婚的少妇下手，一般会当着女人的面先杀掉她的老公，再在她的孩子面前强奸她，最后再杀掉她的孩子，把女人解剖。”
光明说完，已经调出了一份详细的资料，发送给了金不换。
后者粗略地查看了一下。
“他应该是跟人做了交易，而且多半是虫组织。”
“否则这个叫东路的罪犯，不可能会突然跳出来跟整个973局作对。”
“这件事情一过，一旦没有人保他，他必死无疑。”
光明‘嗯’了一声，随后又挠了挠自己的头。
“我是不大能想得通，虫如果想要这一批鬼针草，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不稳定的疯子来做交易？”
“他们明明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金不换笑道：
“不要用平常人的想法去揣测虫的做法。”
“毕竟虫做事情的动机和我们做事情的动机是不太一样的。”
“你打电话给我，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救高悦吧？”
光明苦笑一声：
“还真是。”
“高悦的身份很特殊，她绝对不能轻易死掉，否则整个观海市日后都会有大难……”
“而那个变态杀人魔东路这一次是有备而来，专门针对我，我做什么事情，他会有所警惕，成功几率很小……”
“但是你不一样。”
“盯着你的目光，相对会比较少一点。”
“最重要的是……外面的人虽然知道你跟973局有一定接触，但不知道你跟我的关系。”
“你去，最合适不过了。”
金不换沉吟了一会儿。
“这个忙，不是不能帮你。”
“不过作为交换，我要知道高悦身上的秘密。”
电话那头光明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关系太大，我恐怕做不了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很可能会为你带来杀身之祸。”
“我可以用其他东西作为补偿。”
啪！
金不换点燃打火机。
“我就对这件事感兴趣。”
“而且我知道的秘密已经够多了，我也知道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见不得光。”
“但我这个人天生好奇，如果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就能把高悦活着带回给你。”
“想好了，你打给我，我随时都能出发。”
金不换说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仰起头，闭目吐出一口白烟。
“真是奇怪……”
他虽然安慰光明说不用太去思考虫的行为。
但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以之前虫的行为来看……关于鬼针草的事，他们非常谨慎。
选人都会选吴忠这样的狂热信徒。
而这一次，却选了一个非常‘不稳定’的角色来处理鬼针草的事。
这就好像是一款叫做狗雄联盟的竞技游戏，有一队职业玩家一直在拼尽全力，不遗余力想要拿到最终的冠军，一路血战，披荆斩棘，却偏偏到了最后决赛，所有选手都拿出了绿豆熟练度的英雄搞科研。
金不换也很奇怪，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们找到了一批新的鬼针草，所以这批鬼针草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故意用这批鬼针草跟973局周旋，是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太多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面盘旋。
想了很久，金不换去厕所，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
而后，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沉浸意识，开始继续建立和女屠之间的羁绊。
自从在A-709大厦里吃掉两只鬼后，金不换已经能明显感觉到女屠和他之间的羁绊十分不稳定了。
女屠随时都可能挣脱羁绊。
到那个时候，金不换会是第一个被女屠吃掉的人。
意识沉浸，在那片漆黑的空间里，金不换和女屠再一次相遇。
后者十分活跃，看着金不换的眸子也带着一丝挑衅。
似乎在告诉金不换，等我再吃一只鬼，我就脱离你的掌控了。
从此翻身鬼奴把歌唱！
金不换拍了拍它的头。
“别狂。”
“至少现在你还没有脱离我的掌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我就是你爹，放尊重些。”
女屠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抗议金不换。
而后金不换又开始教导她……数学。
先从确定的东西开始教。
因为确定的东西容易学。
女屠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迫于金不换的淫威，它还是只能学着枯燥无味的1+1+1+1……
一人一鬼捣鼓了四五个钟头，女屠终于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不停对着金不换咆哮：
“饿！”
“饿！”
“饿！”
金不换有些诧异地看着它，随后眼神闪烁，迅速将它召唤到了房间里面。拿出了上次没有吃完的辣条，递给了女屠。
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让女屠知道，‘饿’跟食物有关。
后者接到了辣条之后，连着塑料包装袋一同扔进了血盆大口，然后开始嚼嚼嚼……
金不换查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
良药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还没回来。
听汤圆儿说，良药苦这小子自从从封觉村回来之后，就给自己制订了一整套‘魔鬼计划’。每天都按时执行着。
金不换正准备去食堂吃个夜宵，却忽然收到了光明的来电。
他嘴角轻扬。
比他想象得还要快。
其实倘若光明真的有其他的应对手段，绝对不会找上他。
光明的性格，喜欢做最稳的事。
而他不是光明的人，本身就代表着不稳定。
可光明还是第一时间找上了他。
这证明着，这件事情，光明没法处理。
接起了电话，金不换语气很平静，既没有戏谑，也没有嘲讽。
“想好了么，光明警官？”
光明的语气带着一种疲惫。
“明天见个面吧，有些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说。”
金不换应允。
二人约定了时间地点，金不换才离开了宿舍，前往了食堂……
…
希望大厦。
某分部。
艾莉拿着手里的四张死亡报告，那张白皙的俏脸阴沉到了极点！
她派出去的那四名实验人员……全部阵亡！
这是她无法接受的结果！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们熟知关于A-709大厦的一切，熟知里面鬼物的习性，知道它们的本体究竟是什么，知道大厦里所有隐藏的规则……可以说，那四只鬼都是他们的帮手。
可他们还是死了。
被一个……惊悚学院才入学不久的一年级新生全部干碎！
她如何能够接受？
空旷的办公室内，只有艾莉一人，她坐在了这里，身影佝偻，一直低着头，颤抖不已。
握着死亡报告的手用力紧紧攥着。
“真是……四个废物！！”
她沉寂了许久，忽然破了防，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大骂！
原本颇具域外美感的面颊，在这一刻变得狰狞无比！
“一个一年级的新生，才入学不到一个月，不到一个月！！”
“你们……你们他妈的被一个新生干碎了！”
“你们这四个铁废物，让我怎么跟自己的老师交代？！”
“现在组织正是用人的时候，你们难道就不懂得稳健一些吗？！”
“非要急着去送？？？”
艾莉一改平日里的温柔和自信，宛如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嘶声咆哮。
她发泄了许久，终于平静了下来。
蓝色瞳孔里，出现了冰冷的杀意。
“金不换……”
“你真的不该得罪我……”
“好生请你，你不来，还杀我四个人……”
“敬酒不吃，那就别怪我了……”
…
惊悚学院。
外山，某处人烟稀少的古塔内，一个带着木制面具的男人正查看着录像。
塔内的建筑风格，更偏向于古欧。
老红木打造的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和资料。
房间里除了男人之外，还有一个矮矮的双马尾小女孩，怀里抱着小兔子，像是正在哄它睡觉。
“头真大，你那儿咋说？”
她忽然望向了桌边的男子，后者抬起头，声音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侯是最佳人选，但这个人背景太大，我不敢碰。”
“金不换……也不错。”
“这个小学弟的能力并不逊色于王侯，但他似乎有些……不那么稳定。”
“我想见见他，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