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暮眼皮微垂,食指摩梭着茶杯边缘。里面的茶早已凉掉,茶叶安安稳稳地沉在杯底,不再起伏动静。
“臣应该没这本事,这口锅臣可不背。”
宋子晚屈肘托着脑袋,“你的意思是薛相吐血是假,想要坏你名声是真?”
“臣还有名声吗?”
虱子多了不怕痒,这些跟他之前做的事情比起来不过小巫见大巫。
韩暮一脸淡然,给自己重新添了杯新茶,思忖道,“臣在想,薛相是不是太老了,这点打击都经受不住,要不换个人当当?”
“摄政王当这个是上街买白菜啊?”宋子晚差点被口水呛着。
宰相是说换就能换的吗?
“随口一说罢了。”
他端杯饮茶,掩盖住下拉的嘴角。薛潮为官二十余载,朝堂上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不是轻易能撼动的。
若是旁人,杀了便杀了,只是他身上还有秘密,得留下。
宋子晚面朝他,歪了歪脑袋,略微思索,“话都传到宫里来了,朕还是得去看看,摄政王可要一同前往?”
“不了,臣去薛相只会病得更厉害。”
他的人能这么快打探到如此详细的消息,相府没有推波助澜是不可能的。既然锅都甩给他了,他又何必跑这一遭?
真要去,探望是假,看戏为真,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御书房喝茶。
对于他说的话,宋子晚深以为然。
“那便罢了,朕去去就回,你……”
“臣在这儿等着皇上便是,”他抬头,幽幽地看了宋子晚一眼,“皇上可得早些回宫。”
这话说得好似深宫怨妇,宋子晚很是受用地点点头,“对自己的身份很有觉悟。”
然后在他脸黑前,迅速溜出御书房。
绿枝过来时,她脸上还挂着未落下的笑意。
“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宋子晚下巴一扬,“概不分享。”
“……”
既然不是微服私访,宋子晚连衣裳都没换,张舒安排好马车随行,出了宫门,直奔相府而去。
平常冷清的相府此时门庭若市,来来去去都是达官贵族,还有不少学子。
要不仰慕薛相的才气,要不眼红他的官位,都想混个眼熟。
宋子晚撩开轿帘观察了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看向张舒,“你说朕如果生病了,会有这么多人前来探望吗?”
张舒亦盯着相府看似破败的牌匾,“别人奴才不敢妄言,但薛相定会心急如焚。”
“是吗?”
宋子晚跳下马车,“走吧,进去看看。”
管家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他曾跟着薛潮去过宫中,识得张舒,再一看他旁边的人,虽然娇小,却龙袍加身,气质与众不同,当即反应过来,连忙下跪,“草民参见皇上。”
“宫外就不要那么多规矩了,”宋子晚没什么表情,抬手示意他起身,“薛相现在醒了吗?”
“醒了醒了,郎中正在把脉诊治,”他一边领着人往里走,一边吩咐丫鬟去告诉夫人皇上来了,“皇上这边请。”
进入内院,顿时安静许多,那些前来拜访探望的人压根连薛潮的面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