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的地方,总是有寂寞的人。或者,故作寂寞的人
今朝”是个有酒的地方,因此时常聚集着那些寂寞或是故作寂寞的人。
……
酒馆内的空间不算大,站在门口便可窥视全观。
全原色木制结构,墙壁上镶嵌着几扇塔型格子窗户,用棕红色粗布装饰,简单而粗犷。
进门斜对面有一个小木台,此时台上,一灯一人一琵琶。琴声并不哀怨缠绵,仔细听来,竟有几分金戈铁马之势。
一曲终了,有人拍案叫好,有人泪满衣襟,似若忆起往昔时光。
角落里,方郗两脚交叉,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抱胸,懒懒地靠在墙上,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这些热闹的人,热闹场景,似乎有些近,又有些远,仿佛与另一个时空某一个时刻的情景有所重合。
方郗低下头,注视着酒杯里深深浅浅的绿,抬起,摇晃了下,抿了一口,略酸,如此刻。
“怎样,味道如何?”红姐拎了个酒壶,穿过热闹的人群,直往他们这桌走来。
方郗淡淡一笑,举杯示意,“不错。”
红姐睨了眼沉默不语的杨江,在看了看摆放在他面前几乎未动的酒,巧笑嫣然:“这位客官,绿渡不合你意么?”
杨江还没说话,倒是边上的人听见了,起哄道:“这可是我们老板娘玉手亲酿哦,金沙城里独一份。偿偿看,玉手酥香,兄弟啊,酒不醉人,人~~自醉~~”醉字尾音还拉了一个怪调,很是暧昧。
杨江:“……”
“去。”红姐轻啐了他们一口,霞飞双颊,在灯光下,带着两分媚意的玉靥娇艳的如同熟透的桃子,“全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哈哈哈,我这狗嘴当然吐不出象牙啦,倒是红姐姐的檀口小嘴儿……”一个酒意上头的家伙,腻歪着脸,笑嘻嘻地想伸出手去够,被酒色侵蚀的浮肿的脸上透露着掩藏不住的色意。
卧槽,过界了过界了,这小子是酒壮色心起!
敢在胭脂虎头上撩毛,兄弟佩服,好走不送!
果然,啪的一声,红姐也不说话,直接反手两巴掌,扇得那人身型一歪,趔趄后退好几步,“臭……”后面的脏话尚未吐出,又被回旋一脚,凌空飞起,身体滑过半空,重重摔落在大门前的空地上。
红姐淡淡道:“按老规矩,把酒钱留下,其它的随意。”
“是。”一个伙计应声而出,往那人怀里一探,便拿出小钱袋,取了个块小碎银,又将钱袋塞回,然后一手拎着对方衣领,像拖死狗般的把人拖出酒馆大门,扔到街上。
方郗和杨江对视了一眼,眼带笑意,这个女人利索,能动手,绝不瞎逼逼!
可能是这种场景并不少见,酒馆里,弹琴的依旧在弹琴,喝酒的继续在喝酒,全都淡定无比。
红姐注意到今晚新来的两位客人的脸上丝毫不见惊慌,也不带鄙夷,便撩了下散落在脸颊的头发,微一敛衽道:“不好意思,奴家失礼了,这壶绿渡酒,算我请两位,权当赔罪。”
方郗微微一笑,“无事。”
杨江则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难得开了尊口道:“不错。”听起来,有点话不对意,但红姐居然听懂了,莞尔道:“谢谢。”
“两位客官从哪里来?”
“长安。”
“长安啊~~”红姐呢喃道:“那可真的好远。”可又很近,在梦里。那个种满海棠花的院子还在么?那些海棠花树下是否依然埋葬着天真不知世事的丱发小丫?
又到海棠花开时了吧……那花真艳……艳的如同恶魔的血。
“老板娘去过长安?”方郗试探道。
红姐恍过神儿,浅浅笑道:“没呢,神往而已。那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谁人不心生向往呢。”
她停顿了下,咬着嘴唇,有些迟疑道:“据说京城里有座诚意伯府,客官听说过吗?”
“诚意伯府?”方郗回想了下,侧着头对杨江道:“好像是金城长公主夫婿章附马家的,是吧?”
杨江点了点头,道:“嗯,老伯爷去年过世,现在是章附马的二弟袭了爵。”
“章善吾那老家伙居然死了?暴毙,还是寿终正寝?”红姐脱口而出,但马上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捂住嘴巴,又随即发现徒劳无功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放弃,沉默了下来。
方郗也不追问,他是真的没什么好奇心,甚至连倾听的欲望也没有。
“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方郗对杨江说道。
杨江微一颔首,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后,就准备同方郗起身离开。
“哎哎,客官暂且留步。”红姐期期艾艾道:“不知能否告诉奴家两位的真实身份?”
方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红姐抿了抿唇,心中暗忖着,能知道公主附马这些权贵家中事的,应非常人,或许能……想了想,下定决心,低声说道:“请奴家的无礼要求,因为知晓客官的真实身份后,奴家才能判断能否将一桩事情禀报给两位,是不是会给您俩带来危险,这其中关系到许多条人命,故而奴家不得不慎重行事,望两位海涵。”
方郗听她说的郑重,又仔细观察了她的微表情,辨别出真伪后,略一斟酌,用手指沾酒,在桌上写道:“宁国公府。”
红姐显然是听说过宁国公府,看到字迹后,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泪意,带着些许哑音道:“此非说话之地,我们另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去哪呢?空旷之地?方郗突然想起那段破败的城墙,对杨江笑道:“我们去看星星吧,听说在沙漠里伸手就能摘下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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